“有點奇怪。”

    次元空間裏，決鬥怪獸們和莫名其妙被拉過來於是一起幫忙整理的夏遊詩正在努力清點在暴走白龍的轟擊下幸存下來的物資。唯一慶幸的是帶過來的汽油沒有被引爆，不然整個次元空間化作一片火海林遊軒非得瘋了不可。

    下次……不，沒有下次了。再也不能把不知底細的不定時炸彈往空間裏送了。看到這一幕的林遊軒無奈一歎，盡可能用無所謂的口吻招待身邊的細弱女孩“抱歉，空間裏之前出了點意外……”

    “嗯，我知道。說服何時的作戰，應變很不錯。”細弱女孩四麵環視了一圈，“但是，有點奇怪。”

    林遊軒眼神一凝，剛才聲音太小還以為是錯覺。

    這女孩在剛一踏進次元空間，就說了同樣的話。

    “你是在找什麽嗎？比如認識的人？”聯係瑪娜之前說的那句“我叫她過來的”，大概是在找人？

    “不是。”細弱女孩自顧自地往前走了幾步，目光流連，“我原本以為，你是個更值得我幫忙的人。”

    這算什麽……被小瞧了？

    “你是對這空間的物資擺放不滿嗎？”林遊軒反問。

    女孩回身看他，輕輕點頭“嗯。”

    “……我不知道你不滿的點在哪裏，不過我也不想知道。這裏是我的空間，所有的擺放都應該依著我的喜好來……”林遊軒伸手，隨便拉來一張板凳坐下，盡可能擺出一副“這裏是我的主場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就不要隨便指手畫腳會顯得很幼稚”的姿態。

    “嗯，我知道。”誰知，在林遊軒準備擺大人的譜之前，女孩再次點頭，認可了他的觀點，“所以我才失望。”

    “……為什麽？”林遊軒坐直身子，眼前女孩的一番故弄玄虛倒是真的勾起了他的幾分興趣。

    “你說服何時的作戰，應變很不錯。”誰知女孩又不著邊際地把話題拐到了另一個方向“確定他的認知判斷和思維能力沒有問題之後，從情緒下手，用‘怒’來掩蓋‘悲’，讓他從沮喪的狀態裏走出來。你知道‘喜怒哀樂’的由來麽？”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出自《禮記·中庸》，泛指人的不同的感情。怎麽了嗎？”好歹是個文科生，基本的概念林遊軒還是懂的。

    “不對。”細弱女孩一本正經，“是相克關係。”

    “洗耳恭聽。”林遊軒回憶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在哪個文獻典籍裏看過類似的內容。

    “喜悅可以超過憤怒，快樂可以超過喜悅，悲傷可以超越快樂，憤怒可以超越悲傷，這四個情緒是相互克製的。所以後來者的‘喜怒哀懼’純屬無稽之談，因為哀傷是一種軟弱的情緒，它包含恐懼，卻無法超越恐懼。”

    無稽之談的恐怕是你喲小姑娘，你知道這番話會有多少名家大師跳出來用史實典故論文來打你的臉嗎？

    “你多大了？”林遊軒突然問。

    “十六。”

    啊……果然是這個年紀。

    “沒有選擇權為你打白工也就算了，你居然還找童工？”正好黑魔導女孩抱著一堆什麽從他身後路過，於是林遊軒順口揶揄。

    “別看她年紀小，辯論很厲害的哦。”黑魔導女孩回了一句，抱著東西徑直飄遠。

    “喲，什麽水平？”林遊軒回頭看向女孩。

    “……打遍論壇無敵手。”女孩回答。

    林遊軒發誓要不是這丫頭身上帶著千年神器之一，他的下一句話絕對會是“端茶送客”。

    打遍論壇無敵手？這算什麽？能變現嗎？隻要死不認輸死纏爛打死不要臉誰還不能打遍論壇無敵手了？誰都能輕易做到的事情有什麽價值可言嗎？

    也許吧，在她這個年紀會覺得“把對方辯到啞口無言”會是什麽了不得的成就。可這在大人眼裏，它一文不值。

    “你如果再大幾歲，會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把泡論壇的這股子勁頭用在學習上的。”為避免小姑娘甩臉子就走，林遊軒也隻是不鹹不淡的暗諷了一句。

    誰知道這依然激起了小姑娘的對抗情緒“我以為你和那些大人不太一樣。”

    “很抱歉我已經是個大人了，”林遊軒說著伸手，一本書落在她的眼前，“我說，這本書值五百。”

    “什麽貨幣？”女孩反問。

    “就是我們上個世界的通用貨幣。”

    “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的，它……”

    “我說它值五百。”趕在女孩陳述理由之前，林遊軒再一次以斬釘截鐵的肯定語氣重複了一遍，甚至於女孩似乎有點被這份情緒嚇到了，整個身子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

    “……如果因為它身上有什麽附加價值……”

    “什麽也沒有。”林遊軒一招手，那本書飛到他的手中，“琪莎拉，我說這本書值五百，你有意見嗎？”

    原本正在彎腰整理的琪莎拉站直起來，恭謹道“沒有。”

    “所以你還有意見嗎？”林遊軒揮了揮手裏的書，這句話是對女孩說的。

    “讓我出去。”女孩看著林遊軒的目光有點不善。

    “不著急嘛不著急，我想告訴你的是……”林遊軒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緩緩道，“輸出情緒，比輸出道理更容易令人信服。”

    原本他想說的是“你看在末世裏就是這樣拳頭大就是硬道理”，不過為了照顧小女孩的情緒他便臨時換了個說辭。

    “別說在這個沒人會聽你講道理的末世，就是在我們穿越之前的那個世界都是如此不是嗎？”稍微多說一句作為總結，林遊軒笑了笑試圖緩和氣氛，“沒想到你的反應會這麽大，我還以為這是你在未來早已看過的光景。”

    女孩盯著他沒作聲，林遊軒被她盯得有點發毛。

    生氣了？還是我說錯什麽了？還是想著怎麽反駁我？好歹給點回應吧？

    “自作聰明，妄自尊大。”結果隻等來這八個字。女孩眼中原本的怒火逐漸平息，她平靜地看著林遊軒的眼睛，小小的聲音裏飽含毋庸置疑，“知道我為什麽一進來，就覺得‘有點奇怪’麽？”

    “我從剛才就一直在等著你的理由了。”林遊軒回答。

    “很簡單，你很自私。”女孩回答，“比我想象的還要自私……得多。”

    “……理由呢？”和女孩相對的，林遊軒眼神逐漸變得銳利。

    “讓我出去。”女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