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這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呂大器說道。

    皇上離開肇慶府這件事，別說傳遍全城，就算是傳遍整個天下，似乎也造成不了什麽嚴重的後果。

    “呂大人，皇上離開的時間，正好是廣東最危急的時候。”陳子壯十分嚴肅地說道，“而且，皇上是悄無聲息離開肇慶府的，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就是臨陣脫逃！”

    “大膽！誰敢說皇上臨陣脫逃，本官斬了他！”呂大器怒聲道。

    “呂大人稍安勿躁，本官以為，故意傳播此消息的人，就是想要損害皇上的威望和聲譽。”陳子壯猜測道。

    聽到這話，瞿式耜、呂大器等人的臉色終於變得鄭重起來。

    “陳大人，你可查到是誰在背後散播此事？”呂大器問道。

    “沒有。”陳子壯搖了搖頭，“不過，此事一定要趁早調查，否則皇上在湖廣的事跡傳開後，那背後之人必定會立即銷聲匿跡，再難找尋。”

    皇上在湖廣的戰績曠古絕今，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傳到肇慶府了，到那時，所有關於皇上不利的猜測，都將不攻自破。

    “就連陳大人你這位都察院左都禦史都沒查到，那我們就更不可能了。”呂大器不禁搖頭道。

    都察院負責監察百官，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是他們這些閣臣中，調查能力最強的一個。

    “本官之前找過錦衣衛指揮使嚴起恒大人，但他表示，他們錦衣衛隻聽從皇上的命令，也隻調查皇上要調查的事情。”陳子壯無奈地說道。

    “錦衣衛乃天子親衛，我們這些閣臣連過問的權力都沒有。”呂大器苦笑道，“不過，如今的肇慶府，倒是有一個人可以指揮得動錦衣衛。”他突然大有深意地說道。

    “是誰？”聽此，不僅陳子壯，就連瞿式耜、李永茂等人也十分驚訝和好奇。

    “皇後娘娘！”呂大器回答道，“本官稍後去一趟皇宮，求見皇後娘娘，陳述利害，到時候恐怕都不需要本官多說什麽，皇後娘娘就會召見嚴起恒，命令對方調查此事了。”

    眾人聽此，都十分震驚和疑惑。

    按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製，後宮嚴禁結交朝臣、幹預朝政，甚至連外戚都被限製得死死的，皇後娘娘如何能夠指揮得動錦衣衛？

    “關於此事，本官其實所知不多。”似乎察覺到了眾人的疑惑，呂大器直接解釋道，“不過，去年皇上失蹤的時候，曾發生了一件事……”

    接下來的時間，他將去年皇上離奇失蹤之後，皇後娘娘突然召見他的事情詳細講述了一遍。

    當時，他在內侍的帶領下，進入皇宮偏殿，卻在殿內看到了錦衣衛指揮使嚴起恒。

    他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嚴起恒不僅態度恭敬，還將錦衣衛調查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王皇後。

    眾人聽完後，都恍然大悟起來，皇上對皇後娘娘極端寵信，而且，去年皇上去梧州微服私訪的時候，還曾讓皇後娘娘冒充他決斷大事。

    如此看來，皇後娘娘還真有可能指揮得動錦衣衛。

    “呂大人，那此事還得勞煩你多跑一趟了。”陳子壯拜托道。

    “陳大人客氣了，近段時間以來，皇後娘娘幾乎每日都要召見本官，詢問最新軍情，本官已經是皇宮常客了。”呂大器淡笑道。

    “而且，本官本來就打算今天去一趟皇宮，將這份最新的軍報呈遞給皇後娘娘。”

    “原來如此。”陳子壯頗感意外地點了點頭道。

    關於皇後娘娘幹政之事，他並沒有太多疑惑，也不覺得特別震驚，因為這件事如果沒有皇上的命令，皇後娘娘和嚴起恒哪怕有再大的膽子，也絕不敢違背祖製！

    至於皇上為何要如此，那就不是他這個都察院左都禦史能夠過問的了。

    “再說了，本官身為大明兵部尚書，世受聖恩，如今朝中有奸佞想要詆毀皇上，本官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揪出來，嚴懲不貸！”呂大器義正辭嚴地說道。

    “呂大人高義，本官佩服！”陳子壯稱讚道。

    ……

    不久之後，皇宮偏殿內，王皇後無精打采地坐在高位上，看上去十分憔悴，她的手中握有一份軍報，遲遲沒有打開閱覽。

    而呂大器則恭敬地站在下方，靜靜等待著。

    自方浩離開肇慶府以來，王皇後挺著即將臨盆的大肚子，每日焚香禱告，替方浩祈福，她夙興夜寐地擔憂著方浩的安危，臉上幾乎沒有出現過一絲笑容。

    哪怕後來誕下皇子，她也沒有真正開心過，在她眼裏，方浩的安危勝過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她不知多少次夢到方浩突然回到肇慶府，出現在了寢宮外，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驚喜。

    可是，當她滿臉笑意地醒來，看向了寢宮大門之後，那空蕩蕩的宮門，讓她的淚水不爭氣地嘩嘩流下，一種失落到極致的感覺也隨之襲上心頭。

    這數月來，要不是有李婉兒和李月兒兩女一直陪伴在身旁，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否順利熬到今天。

    如今兩個妹妹肚子日漸大了起來，行動已經十分不便了，不能再來陪著自己，所以，她直接下了嚴令，如非必要，兩女必須待在寢宮內，不得隨意走動。

    “呂大人，這份軍報裏有沒有皇上的消息。”王皇後語氣冷淡地問道。

    臨盆在即和生產之後的那段時間，她從未找過嚴起恒和呂大器，因為那時候她不方便見人。

    不過，等身體好轉之後，她立即開始了“行動”，除了每日繼續替皇上焚香禱告外，還隔三差五地招來嚴起恒和呂大器二人，問詢有關情況。

    所以，近段時間以來，哪怕她身在皇宮內院，也都對肇慶府以及整個廣東的情況了如指掌。

    “回稟皇後娘娘，此份軍報正是關於皇上的！”呂大器鄭重說道。

    “當真？”王皇後臉色猛然一變。

    這數月來，她收到的所有軍報，全部是關於廣東韃子的，她都已經看得厭煩了，哪怕不久前她得知了韃子撤離廣東，情緒也沒有太多變化。

    “千真萬確，您看過之後就明白了。”呂大器說道。<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