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什麽？”旁邊靠窗的對排沙發上傳來聲音。

    聽到聲音的吳劫扭頭去看，一個看上去就很斯文的金發小夥在喝著酒。

    從顏色上看，是藍白相間的雞尾酒，但吳劫不是什麽品酒大師，當然也不不知道他喝的是什麽。

    好在，這個金發小夥，看上去應該是十分正常的，對方的麵孔來看，也是黑眸人，可不知道為什麽去染了一頭金發。

    黑眸人之中並不是沒有天生金發的，那要麽就是基因突變，要麽就是混血，而且金發從來就不是區分黑眸人的關鍵。

    關鍵是麵孔、五官、說話的方式，有沒有體味，以及那絕大多數人都擁有的黑色瞳孔。

    吳劫的瞳孔顏色也是黑色，他在鏡子裏都不會直視自己的眼睛，因為就像一個黑色的漩渦，似乎能夠將人吸入。

    “深藍櫻桃，是不錯的雞尾酒，吧台上可以點，需要來一杯嗎？”小夥十分友善地說道。

    “沒有必要，我點了份牛排和沙拉。”

    吳劫在對排的沙發椅上坐下，望著玻璃外的街道，“第零區最近應該沒有什麽大動靜吧？”

    “大動靜？你是指，有隻大耗子出現在下水道裏？”

    “你知道我想說什麽。”

    “抱歉，我還真不知道。”金發少年低垂眼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對話到此中斷，因為有人把東西給遞過來，服務員端著餐盤來到座位旁，“你點的牛排和沙拉，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老板，古斯特，古斯特·德爾。”

    “親愛的，古斯特？”

    “叫我古斯特就好，反正德爾是我亂加的，隻是覺得這個音節的發音特別好玩，見諒。”古斯特微微一笑，搖手將服務員支開。

    服務員也很識趣地沒有討要小費就低頭離開，吳劫回過頭時他已經重新站在吧台上了。

    “那麽這位小哥，你來我們酒吧，是想找什麽東西嗎？還是，想問情報？”

    “情報。”

    吳劫把牛排旁邊用來作為主菜的麵條給攪在一起，明明是用來當副菜，可他卻把副菜當正餐吃。

    這也是極淵的一大怪異的地方，明明有麵食和米食，可是卻作為副菜，這些肉類和各種應該是配菜的東西躍身成為了主菜。

    反正吳劫每一次到餐廳，點一份牛排，肯定會有麵食作為配菜送來，這樣就可以明目張膽地吃麵了。

    牛排反而成為了他送麵下肚的配菜。

    這種吃法也就隻有在第零區和黑眸人身上能夠看到。

    “你的吃法挺像黑眸人的，我還以為你離開第零區後連自己的根都忘了。”古斯特微笑著說。

    “差不多，沒想到，你的臉過去這麽久還是沒變多少啊，古斯特。”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是的，兩人是認識的，可也僅僅是認識而已，小時候吳劫的活動範圍就是神父家裏的地下室，原罪教會是不能夠收養孩子並提供教育的，吳劫在地下室度過了一大半的童年時光，陪伴他的隻有幾本神父買來的書籍。

    可是他偶爾也會在半夜溜出去，晚上的守備沒有這麽森嚴，那個時候守序廳對於第零區的監管很嚴，晚上是比較放鬆的時間。

    於是乎，他就經常會來到這家酒吧，跟當時和現在無二區別的古斯特聊天。

    兩人其實並沒有什麽過多層次的交流，吳劫的童年時光有很多東西陪伴，古斯特隻是其中一個，作為一個長輩的照顧。

    也是古斯特帶吳劫學會了喝酒和抽煙，雖然到現在吳劫已經不怎麽抽。

    “時光過的可真快，我依稀記得你第一次來酒吧的那一天，不少人都盯著你的屁股看，你小時候可是很多取向不明的男人重點盯上的對象。”

    “嘖。”吳劫膽寒起來，“那種事情有什麽好說的，想想就很可怕，還好我沒有被人給碰到。”

    “所以你這次又回來幹什麽？神父不是早就幫你拿到了一個公民的身份了嗎？你已經比第零區的大部分人要好，沒必要再回來。”

    “我去當了個記者。”吳劫解除衣服上的幾個紐扣，露出裏麵藏著的相機，“我想在海靈港拍點重大新聞，好好拿議會和教會的猛料炒作一次。”

    “你真不怕死啊，竟然敢爆他們的猛料？”古斯特來了興致，微笑著吮吸杯中的藍色酒液。

    “沒辦法，最近資金短缺，我都拿去補貼家用了，如果再沒有經濟來源，我沒準都餓死在家中，到時候還沒有人給我辦葬禮。”吳劫撇嘴。

    “我可不信，你這家夥自己跑到其他區去發財了，不帶上幾個兄弟，自己享獨食，你這樣的家夥還會資金短缺？”

    “不掰扯了，我最近聽到消息，海靈港不久後就要運點東西過來，你知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吳劫壓低了音量。

    四周似乎有傳來異樣的目光。

    古斯特感覺事情不大對，將手中的酒杯殘餘的酒液一飲而盡，隨後起身：“上個廁所。”

    “我也一起。”

    兩人一起來到廁所，隔著一個尿便池，又觀察起坑位裏確認沒有人，這才繼續談論。

    “喂，你是怎麽知道這個消息的？”古斯特忽然有些慌亂。

    “啊？我在第二區認識一個咖啡店的老板，他告訴我的，據說是工業區裏有人走漏了風聲。”

    空氣有些凝固，古斯特的表情突然變得怪異起來：“那應該就是，我們第零區出了些內鬼，不過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畢竟這裏混亂的不行，隨便拿點錢或者那個公民證他們可能都會叛變。”

    “什麽意思？這件事跟第零區有關？”

    “怎麽沒有關，因為已經有人打算在海靈港截貨了，而且還是第零區的核心勢力，原罪教會從來就沒有掩蓋自己的目的，它就是想在海靈港鬧一出大的，我勸你還是不要摻和進來，這裏麵涉及到的各種勢力不是你一個記者能夠撐得住的。”

    “怎麽說話的，我隻是一個記者，聽你這麽說，更加來勁了！我還以為，這是貴族之中出了內鬼，然後想從英爾維格那裏拿點好貨收錢，為此還在議會上發布文書，議會估計是想借這個機會增加貿易往來，也同意了，英爾維格能夠拿到長期的貿易出口商，這怎麽看都是三贏的局麵，等我爆料出去，就能知道這幫人在玩什麽把戲了。”

    “沒有這麽簡單，吳劫，很多看似複雜的事件背後，其實都是一個最簡單的矛盾，同時也是最尖銳的矛盾，你似乎看的太膚淺了。”

    古斯特從內包裏拿出香煙，“我知道你有點實力，但你終究是一個人，一個人是不可能跟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三個勢力對抗的，聽我的，隨便拍幾張照片就是極限了，不要繼續深究，會出事的。”

    看著他遞過來的香煙，吳劫猶豫了一下：“我已經不怎麽抽煙了，抽煙傷肺。”

    “但是能緩解壓力。”古斯特自己收回香煙，拿出一個銅色的打火機點燃。

    “老實說，原來第零區也知道會有貨物運過來，所以他們真的是想在交易那天出來截貨？”

    “這是一定的，能讓貴族都眼饞的東西，怎麽可能會不心動呢？”古斯特吐出一口煙，“而且第零區真正隱藏在幕後的勢力，也在蠢蠢欲動，你應該知道的吧，當今是一個奇怪的世界，人們的大部分信仰宗教，而且信仰的宗教還有些不相同。”

    “當然知道，這個世上最強大的教會，當然就是遍布英爾維格和極淵的原罪教會，其他的類似什麽十字教會，靈魂教派，征服教團，蒸汽與機械教會……每個人信仰的宗教都不同。”

    “你知道他們信仰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嗎？”

    “不是神嗎？”

    “是神，但也是邪神。”

    古斯特沒幾口就將煙給抽到煙蒂，隨手丟進便池之中：“最亂的第零區，最有權勢的貴族，擁有最強武裝的議會，擁有全世界百分之九十八信仰人數的教會，都想在這次的運貨裏分一杯羹，我勸你還是離遠點，現在不是已經有照片的造假技術了嗎？你可以去學學，同樣能編一些大新聞。”

    “謝了，不過我還是要看看的，好久沒有看到這麽熱鬧的場麵了。”吳劫微微一笑，“放心，我沒事的，我有分寸。”

    “最好是這樣。”

    “在離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吳劫在回到桌子前扒拉起牛排和沙拉時，抬起頭說道。

    “什麽事？”

    “我今天，好像碰到了一些怪物，它們，嗯，怎麽說呢，很奇怪，速度很快，而且還有戰鬥的智慧，能夠撲倒一個人，然後啃食人類的屍體……”

    “聽著怪滲人的，你的幻覺吧？”古斯特聳肩，“沒準是你壓力太大了，最近事情確實是很多，注意休息應該就沒有什麽事了。”

    “最好是這樣。”吳劫點點頭。

    可心頭還是有不少的疑問在盤旋，那怪物真的就是一個幻覺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