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隻剩下三節車廂在鐵軌上奔馳，少了後麵的一大截，列車的速度反而變得更加迅速，在第三節車廂裏，後麵車廂斷開吹進來的風擾亂了兩人的思緒。

    “妖魔為什麽會在這裏啊？”

    蕾塞雙手抱膝，蜷縮在靠椅上發抖，風掀起她的發絲，車廂裏的氣氛有些僵硬。

    “我怎麽知道，反正它們的目標應該不會是我們。”吳劫思索了一下，“它們似乎有更加重要的目標，但臨時被喚醒隻是突發事件，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它們的真正目標，應該就是第零區的海口站，如果在那裏下車，就能直接衝到海靈港。”

    “那個海靈港裏，到底藏著什麽？”蕾塞的聲音低如蚊蠅。

    “我怎麽知道，但我知道守序廳和戒律所已經開始戒備了，第零區的教堂區也開始蠢蠢欲動，蕾塞，你還是滾回家裏去吧，讓你爹好好照顧你，別來摻和這種事情。”

    “我跟他關係不好。”

    “但他是你父親，就算你們關係不好，他也不至於要看著你身陷囹圄，如果這個世上還有人無條件保護你，支持你，那麽就隻有你的父母。”

    “我母親早就死了。”蕾塞偏過頭。

    “我父母早就死了，我是被一個神父給養大的，他在睡前故事裏告訴了我很多關於妖魔的知識，隻不過我一直都沒有真正去接受過。”

    吳劫把溫徹斯特放在旁邊的座位上，而他的手裏此刻正在撫摸著手杖，銀白的浮雕上刻著栩栩如生的龍，他也不知道這根手杖到底有什麽詭異的地方。

    “那個手杖，好像是煉金工藝的吧。”

    “你還懂煉金學？”

    “我一個神秘學的朋友，她知道很多，而且也有很多的發明，現在她在機械院裏研究著各種武器。”

    蕾塞的聲音很輕，顯然她被剛剛的陣仗嚇的不輕。

    從列車最後一個車廂，跑到車頂在狂風的阻撓下衝到第三節車廂，這聽上去就已經很匪夷所思了。

    “有時間我會去拜訪一下你朋友的，我也想弄清楚這手杖的來曆。”吳劫說道。

    “那我們現在……”

    “你，回家去，等下到了站台，就下去跟守序廳的人說，你是菲尼克斯家的小公主，他們會馬上用通訊器喊幾個隊伍過來保護你的，放心吧，雖然守序廳在我眼裏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他們對貴族的保護程度十分用心。”吳劫攤攤手繼續說：“如果我這輩子有幸能夠獲得這麽多的尊重和保護就好了。”

    “不過事實就是，我是一個被遺棄的孤兒，我父母應該死了，就算還活著，在我心裏也死了，我無依無靠，神父收養了我，在我幼童階段都把我放在地下室裏免受壓迫，我無權無勢，神父也在三年前在人群裏被燒死，我這才拿到一個公民證，在第一區裏尋找工作。”

    蕾塞一言不發，她並不是很喜歡聽這些東西。

    “我得到的還是一個糟糕的工作，在我上任前的幾個記者都死於非命，我能依靠的隻有自己，知道嗎，隻有自己，我在下城區裏認識了一些蠢貨，他們和我一樣都是出身貧寒的人，我們不像你，我們有自己的行事原則，而你，隻是一個待在深閨裏的大小姐，也許你捉弄人是很有一套的，可你別對下城人來這一套，知道嗎？”

    “我沒有捉弄過人。”

    “我挖過你的資料，誰來提親你就假裝答應，然後在晚宴上假裝喝醉給他們下藥然後拍他們的照片，你還把一些提親的人的腿給打折了，也許你覺得自己在貴族的圈子裏如魚得水，那是因為你的姓氏！你姓菲尼克斯，所有人都不敢遷怒給你，把人打折算什麽本事？下城區裏天天死人，我可不覺得你能夠適應。”

    “我已經被妖魔纏上了！你讓我躲到哪裏？我討厭跟我爸請求保護。”蕾塞的聲音也變得激動。

    湧進來的風隔在兩人的中間，他們誰也不服誰。

    蕾塞覺得吳劫就是一個仇富並且對貴族有偏見的幼稚青年，而吳劫隻覺得蕾塞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遇到什麽問題隻會大叫還無法解決問題。

    “海靈港到底要運什麽東西過來？吳劫，你應該能猜到一些東西了吧。”

    “能夠將極淵摧毀的聖物，這次的情況很危急。”

    “你都說了極淵要被摧毀，那我怎麽可能坐視不管呢？而且我已經被妖魔纏上了，你就必須對我負責！”

    這句話出來，吳劫徹底就繃不住了，“什麽叫我對你負責，你不是靈媒體質嗎？你從小就能看到一些詭異的東西，現在隻不過是變強了，能夠看到妖魔了而已。”

    “屁！我第一次看到妖魔！就是在賽馬場，我當時就在停車場上麵的觀景台！我看到你跟那個妖魔纏鬥了！都是因為你，我才不小心看到了妖魔，現在它們也能找到我了！”

    蕾塞語速極快地說道，小臉變得通紅，寒冬的冷風充斥在車廂內部，兩人在冷風中第一次對視。

    “那天你看到了？”

    “是的。”

    吳劫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最終所有的勸導話語都化為了一聲歎息，“等下跟在我後麵，我讓你跑的時候不要回頭，使勁跑，不要看不該看的東西，運送過來的聖物很有可能是汙染物，如果沒有足夠強的靈視隻會陷入瘋狂。”

    “如果真的出事了，我會跑的比你還快的。”

    “希望麵對更強大的敵人的時候，你還能這麽冷靜，不要到時候腿軟到走不動路就行。”

    最後，吳劫也放棄勸說讓她回家的話術，沉默降臨在夜色的淩寒之中。

    風實在有些大，蕾塞把大衣緊緊裹著，還把雙腿縮在大衣裏，像一個粽子。

    吳劫到是對這些冷風沒有多大的顧忌，望著窗外的夜色不知所思。

    “你的那個養父，他是被教會的人處決的嗎？”

    “原罪教會，他被作為極淵和教會的緩和點，被頂出去當了暫緩戰爭的犧牲品，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是一個清朗的下午，我在外麵吃著零食，看到街上聚攏了人群，他們擠在街道上，我勉強擠到第一排，隻能隱約看到他被捆綁在十字架上，表情釋然。”

    “所以你一直都是想報複原罪教會？”

    “我要報複誰，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又來了，蕾塞的靈視又在吳劫身上看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明明溫潤又平靜，可在那平靜之下是堅定的意誌，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支撐著他的所有行動。

    像一個孤身投入黑暗的行者，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裏，也沒有人知道他要到哪裏去，一意孤行地往前走，能夠伴隨著他的隻有那堅定的信念和意誌。

    複仇嗎？

    還是悔恨？

    還是什麽其他的情緒？

    蕾塞越來越看不懂吳劫了，他就像是一個由不規則的線條糅雜而成的畫，從第一次看的時候，覺得很驚豔，可仔細觀察起來，充滿了矛盾和混亂。

    “如果教會的計劃成功了，我們該怎麽辦呢？”

    “那就讓他們不能成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