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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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門檻的那一刻起,高塔施加的壓力就出現了。
    不同於上次手持請柬按照傳統流程走時的那種“催促”,這次,是一種針對身體與靈魂的雙重煎熬。
    李追遠感到了痛苦,但一想到自己接下來還得爬樓,這種排斥還會持續很長時間,痛苦感一下子就消退了不少。
    反正都是要適應的,不如縮短一下這適應過程。
    畢竟,對李追遠而言,他最難以接受的是人皮被撕下,至於其它,都很難達到這一閾值。
    一樓還是那個一樓,壁畫上的故事仍在繼續呈現,從神女兵解、書院建立、集體飛升,李追遠在邁上樓梯前,將它們又都掃了一遍。
    目光在其中一幅壁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是一個“天命人”和一個塔內人的身影相迭於一起、敲起飛升鍾的畫麵。
    李追遠上了二樓。
    原本安靜坐在桌案前的一個個死者,此刻全部在左右搖晃著身體。
    自他們之間穿行而過時,李追遠更是留意到他們眉心處正在醞釀的怨念。
    連受規則壓製最強的高塔內,怨念都開始滋生了,那前兩關中翡翠內數量龐多的黑影,隻會更加嚴重。
    即使李追遠對此早已有了提前預判,也以新的視角重新審視過這處秘境、這座高塔,可這種近距離親眼目睹的觸動,依舊難以免除。
    這一浪的真正目的,也漸漸在少年心底浮現,一同浮現的,還有這座高塔的真相。
    ……
    譚文彬從口袋裏抽出煙,叼在嘴裏。
    趙毅伸手,將這根煙抽出,咬在自己嘴裏。
    譚文彬對此也不惱,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根叼著,順便用防水火機給趙毅先把煙點上,並笑著調侃道:
    “你確定你現在還有力氣把煙圈吐出來?”
    “小瞧人了不是,誰說這煙一定需要從嘴裏吐出來的?”
    趙毅深吸了一口煙,咽了下去,然後煙圈從他胸口小破心髒處一縷縷溢出。
    “哈哈哈!”
    譚文彬笑出了聲。
    他自高中起學抽煙,那會兒的學生覺得抽煙是一件很酷的事,為此折騰發明出各種噴吐煙圈的奇特方式,但趙毅這種,當屬第一,因為無法模仿。
    趙毅用夾著煙的手,指向底樓塔門,也就是李追遠先前入門消失的位置:
    “他還跟我說他在這裏沒親戚,瞧見沒,這親戚都明目張膽地給他開後門了!”
    譚文彬:“小遠哥剛搖過他手裏的書……”
    趙毅搖搖頭:“無非是關係戶常用的掩人耳目的程序正義罷了,敷衍到直接下發空白文件,連字都懶得印刷一個。”
    趙少爺當然清楚李追遠能進去,是靠著那本無字書的關係,但他現在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嫉妒之情的宣泄。
    譚文彬默默抽著煙,沒再試圖解釋,因為汙蔑你的人比你更清楚你是被汙蔑的。
    雖然心裏酸溜溜的,但趙毅仍然不忘觀察著前麵的戰況。
    姓李的進塔這件事,必然會導致前方戰局發生連鎖反應。
    不出意外的話,至少自己指揮這個團隊打一場的心願是能夠實現了,也算是一記小小安慰。
    要是姓李的先前真點頭答應與那二人合作上來了,那自己從頭到尾對這個團隊的指揮,濃縮下來就隻剩那一句話:“大家注意,聽我指揮。”
    甄少安和徐真容連續對視,彼此計較已心知肚明。
    他們是很現實的一類人,知曉什麽時候可以內鬥什麽時候又必須一致對外。
    他們有兩個人,先前二人聯手對付虞妙妙沒有進行分兵,是因為誰都不願意讓另一個吃獨食。
    現在,吃獨食的那個已經進去了,自己二人再互相拉扯提防下去就沒了意義。
    甄少安將一道陣法布置於身前,徐真容將傀儡排在自己身體兩側。
    做好這些後,二人如同賽跑般,轉身後退。
    哪怕他們掌握了部分規則權限,但融化翡翠壁壘也是需要時間,虞妙妙不會允許,但先前下來時由虞藏生開的那個洞還在,那裏可以通往上一層,一樣有塔門可以進。
    先前二人曾嚐試迂回上去,但被虞妙妙以更快的速度攔住,這次,他們決定分頭行動。
    徐真容原以為自己的速度能比甄少安快,但事實是陣法師身上的奇妙之處總是難以讓人預料。
    甄少安先一步來到洞口位置,身形向上。
    徐真容見狀,就沒有像上次那般一同跟上去,而是留在了下方。
    接下來,就看虞妙妙二選一了,這次那個被選擇者將不會故意放水,而是會進行拖延掩護。
    這樣,二人每人都有五成概率可以進入塔內,若是繼續僵持拖延,就可能讓那個先進去的全部吃光,二人都隻剩下零。
    虞妙妙選擇向上,去追甄少安。
    甄少安歎了口氣,內心發苦,卻也隻能布置起陣法,對虞妙妙進行阻截。
    這倒不是願賭服輸,而是他要是就此毀約,接下來將不再有默契可言,反而自己這裏若是能拖延到徐真容進塔,那虞妙妙很可能會轉身追進塔內,這樣自己還能有進塔的可能。
    徐真容心下舒了口氣,不再猶豫,徑直奔向這一層塔門。
    就算那少年進去了,她也篤定那少年在塔內不會輕鬆,說不定現在還在一層裏痛苦爬行,掌握權限的自己完全可以後發趕超。
    然而,有些事,斷不可能如她所願。
    她剛衝到塔門前,又一次,一道身影落下,攔在門口。
    隻是這次負責攔截的不是虞妙妙,而是手持黃河鏟的潤生。
    氣門不斷開啟的潤生,周身氣浪翻滾,營造出強橫的威勢。
    徐真容麵具下那張已經被毀去的臉,血肉糾結在了一起。
    能如此快的從角落處趕至這裏成功攔截下自己,意味著對方是在自己與甄少安確定好方案剛後撤時,就已經動身就位了。
    甚至,可能還更早,在那個少年剛進塔門時,對方已做好了攔截規劃。
    徐真容操控自己的麵具傀儡向潤生攻去,潤生將黃河鏟揮舞出殘影,一鏟一個麵具人。
    缺乏屍體材料憑空捏出的傀儡虛影,還真扛不住潤生的攻擊。
    當然,這並不是徐真容現在的全部實力,她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手段強度,比之前與甄少安聯手應付虞妙妙時還弱了很多。
    因為還有其餘人,隻是站在遠處,雖未出手,卻已經做好了出手準備。
    有時候,不出手才是最好的牽製。
    受傷且離開教室的老師,依舊可怕,卻也沒那般可怕了。
    趙毅貼在林書友身上,頭枕著阿友肩膀。
    嘴裏的煙頭忽明忽暗,心髒處不停吐著煙圈。
    徐真容:“趙家小子,你在做什麽?”
    趙毅:“我也不想這麽做,可誰叫他們老大進去了呢,這時候我就算不想堵門也不行了。”
    徐真容:“你以為你們能攔得住我?”
    趙毅:“無所謂攔不攔得住你,隻是想拉著你同歸於盡,我還真不是嚇唬你,這些家夥,是真願意為他們老大的機緣去死的哦。”
    說這句話時,趙毅自己心裏都豔羨得緊,順便伸手,對著斜前方站位的陰萌一指。
    陰萌手裏拿著一串毒罐罐,裏頭八成是詐唬人的空罐子。
    因為自來到麗江以來,她的存毒一直在消耗且遲遲找不到補充毒素的機會。
    不過,這件事徐真容又不知道,她隻知道這女孩的毒,複雜到連她都無法推演。
    也因此,在這眾人中,她最忌憚的反而是這個女孩,因為對方手裏的家夥事,是真能毒融掉現在的自己。
    可她又不願意放棄這如此好的機會,其雙臂攤開,掌心凹陷,膿水下流,在身體兩側,澆出兩具色澤一紅一黑的傀儡。
    趙毅開口喊道:“小心,她動真格了!”
    近戰練武者很實在,受傷脫力,都會在戰力上直觀表現出來,而走其它門道的,哪怕受傷了,卻依舊還能壓榨出一些油水,重現一下強大戰力。
    姓李的那小子就是此中典型。
    兩具傀儡出現後,紅色的向潤生衝去。
    潤生再次以黃河鏟拍打,一鏟就將其腦袋打爛,這輕鬆得,讓潤生都覺得有些詫異,下意識地認為如此費周章捏出的傀儡,不至於這般不經打。
    事實也的確如此,被打爛的傀儡並未消散,而是變成類似年糕一樣的存在,黏上了黃河鏟,並順著鏟身快速竄了上去,附著到潤生手中。
    這東西,沒什麽殺傷力,其作用隻是黏人,還帶著一股子強大的力氣。
    潤生用力拉扯,不斷將其撕斷的同時,它又在不斷地重新凝聚。
    趙毅胸口一陣幹抽,最後溢出一縷濃黑的血水,像是煙後咳痰。
    他一把推開攙扶著自己的林書友,又對譚文彬打了聲招呼,最後,對陰萌揮了揮手。
    這女人善於推演,倒是一下子就發現了潤生的弱點。
    譚文彬與林書友一左一右,向徐真容夾擊而去。
    二人都做出了要豁出去拚一把的架勢,一個禦鬼術將啟一個豎瞳將開。
    別的先不提,最起碼這氣勢格調是一下子提上來了。
    徐真容沒留在原地等著與二人交手,其身側的黑色傀儡往她身上一撞,將其吞沒後,以極快的速度向潤生撲去。
    潤生身上紅色的年糕還未來得及清理,又加上了一團黑色年糕,在他不斷拉扯之下,一團團年糕順著其身體,蔓延向後背。
    一隻手探出,開始運轉進高塔的權限。
    趙毅:“潤生,往這裏跑!”
    潤生飛奔而出,離開了塔門位置。
    此舉是打算將身上的年糕帶走,但原本黏在他身上的年糕卻在此時快速脫落。
    但就在徐真容的本體將要從年糕裏出來,且進入塔門的權限也將開啟完成之際,隻聽得身後那趙家小子喊了一聲:
    “潤生,你沒吃飽飯麽!”
    隨即,一股強大的吸扯之力傳來,徐真容距離進入塔門隻差幾個呼吸,卻被強行倒拉了回去。
    回頭一看,才發現潤生竟在把身上殘留的年糕往嘴裏塞去,使勁吞咽。
    徐真容沒料到,自己這一束縛傀儡術,竟還有這種破解之法。
    她的目光惡狠狠地落向站在那裏的趙毅。
    趙毅微微一笑的同時,身子還在微微搖晃,心想著下次出門走江前,得先訂做一根拐杖,嗯,順手給老田頭也做上一根。
    紅的黑的年糕從潤生身上徹底脫落,再次聚成一團,從中走出徐真容的身影。
    她發現先前就很有氣勢的譚文彬與林書友,現在依舊隻有氣勢。
    徐真容:“虛張聲勢!”
    趙毅:“彼此彼此。”
    生死戰和防守戰有著不同的打法,趙毅隻是幫姓李的堵門,又不是和這徐真容有生死大仇,自然怎麽悠著怎麽來。
    徐真容麵露笑意,雙手快速掐印翻動。
    趙毅麵露震驚:“你怎敢!”
    徐真容:“為了進去,我什麽都敢!”
    遠處,本被虞妙妙先前一劍破掉的老道士,屍體上浮現出一團團黑霧。
    這是標準的儺戲傀儡術,她打算以此為原材料,捏出一具強力傀儡。
    可這老道士身上本就奇妙頗多,外加受高塔頂樓那位操控,將他捏成傀儡,站起身後,到底受誰操控還真不好說。
    徐真容確實如她所說,她無所謂了。
    自己在外頭被拖延的時間越多,裏頭那少年就算是爬,也能多爬幾層台階。
    不如冒著巨大風險,先弄出一個大的,把這裏的水,徹底攪亂!
    然而,老道士那破損的屍體,剛被黑氣所覆蓋,陰萌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身邊,手裏拿著一個罐子,將瓶塞拔出,裏頭的液體倒入。
    譚文彬曾大力誇讚過陰萌做的“爽膚水”。
    說這是出門旅行毀屍滅跡的絕佳伴侶,一用一個不吱聲。
    這也是目前陰萌所掌握的,品控最穩定的一款毒素了。
    “嘩啦啦……”
    化屍水澆下去後,如將水倒入沸騰油鍋中,黑霧開始潰散,屍體開始抽搐,冒出各種五顏六色的泡泡。
    反正,這具屍體材料,是不可能再被利用起來捏傀儡了。
    趙毅用手揉著自己的臉,把震驚神情抹去,又順勢拉扯了一下嘴角,擺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你剛剛和那甄少安聯手對付虞妙妙時,我就察覺到你幾次在注意這具屍體了。”
    單純玩心眼子,除了那姓李的,他趙毅還真不會再怕誰。
    “哦,對了,你不是需要原材料麽,附近還有,你要不再試試?”
    樓上一層還有一處材料,就是被分屍的虞妙妙本體。
    碎屍塊材料價值低,但也不是不能湊合用,可那一層裏,甄少安正和虞妙妙纏鬥。
    徐真容清楚,自己一旦企圖煉製虞妙妙生前本體,依照那隻貓睚眥必報脾氣,怕是會毫不猶豫地放下一切,下來找自己拚命。
    甄少安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徐真容,我沒毀約,該你了!”
    徐真容麵具之下的皮肉,皺得更緊了。
    她不再猶豫,雙手掐動。
    樓上,虞妙妙的遺體上,開始出現一縷縷黑霧。
    原本正和甄少安戲弄玩耍的“虞妙妙”,似是察覺到了什麽。
    但未等現在的虞妙妙先有什麽反應,趙毅同樣開始掐印,額間生死門縫快速蠕動。
    這儺戲傀儡術,他也是學了一點。
    感知到來自趙毅的幹擾,徐真容發出不屑的聲音:“你才隻學會了一點皮毛!”
    趙毅不以為意:“老子隻是課堂抄書的,真正學會的那家夥不在這裏。”
    察覺到自己的術法對衝沒效果後,趙毅馬上喊道:“潤生,打斷她!譚文彬、林書友,阻斷她!”
    潤生舉著黃河鏟向徐真容衝來,但徐真容身邊的黑紅傀儡再次出擊,又一次黏糊上了潤生,潤生不得已之下,隻能繼續把身上的這些年糕往嘴裏塞。
    譚文彬開始呼喊自己幹兒子們動手,兩隻怨嬰出現在譚文彬肩上,抬頭,開始拍手唱兒歌。
    濃鬱的鬼氣上衝,對徐真容的施法進程進行中途攔截。
    林書友起乩而起,雖身體依舊虛弱,但白鶴童子仍是很給麵子的溫柔降臨。
    且降臨後,還主動催促:“快,趕緊插針!”
    這具身體的孱弱,已不適合發揮出本童子的實力。
    林書友並未插針。
    童子也馬上明悟過來眼下的情況,原來不是打架。
    很快,童子舉起三叉戟,原地轉圈,走出了遊神時的步伐韻律,一道道陰神之氣蕩漾,將那無形的術法牽扯打亂。
    樓上,虞妙妙碎屍上,黑氣剛冒出來又消失,再冒出來又消失。
    哪怕徐真容沒留手,卻依舊沒能成功猥褻到虞妙妙的屍身,就更別提吸引現在虞妙妙的怒火為甄少安創造機會了。
    高塔內。
    李追遠登樓的速度,比徐真容所預想得要快得多,他畢竟不是虞妙妙那種不能吃痛的蠢貨。
    越往上走,每一層的人數越來越少,可那種震感卻越來越強烈。
    這並不奇怪,越是生前強大的存在,在規則被削弱後的反抗力度,自然也就越強。
    少年來到了第十一層,原本有三位大佬坐鎮的十一層,眼下隻剩下了一位。
    鶴發童顏的讀書人依舊躺在榻上,還是那個看書的姿勢,隻是原本看的是無字書,現在看的是無有書。
    現在,很現實的一個問題出現了。
    這第十二層,到底該怎麽去?
    他之前就來過這裏,可十一層裏卻沒有繼續向上的樓梯。
    李追遠沒有虞藏生他們仨的那種權限,隻有一個來還書的借口。
    仔細觀察了一下,李追遠發現床榻、地板以及牆壁等處,都出現了縫隙,且這些縫隙還在不斷增大。
    讀書人沒像樓下那些人那樣身體搖動,他搖動的,是這整個十一層。
    少年抬起頭,看向天花板處,原本精美的雕刻壁麵,也出現了龜裂,絲絲微弱卻又與下方十一層截然不同的氣象正由此溢出。
    看來,向頂樓去的通道在這裏。
    隻是破壞程度不夠強,裂縫也不夠大,需要讓這搖晃,來得更猛烈些。
    沒有權限鑰匙,那自己隻能暴力開鎖了。
    李追遠走到讀書人麵前,將無字書拿到他手邊。
    少年作勢要將無字書塞回讀書人手中,卻又止住動作,將書複又拿回自己麵前,指尖隨意翻頁,發出一陣脆響。
    “原本以為死後也要帶著一起陪葬的書有多特別,沒想到是這麽簡單的書。
    生前看不明白,死後還得裝模作樣地繼續看,唉,這到底得笨成什麽樣。”
    話音剛落,整個十一樓,開始更為迅猛地搖晃!
    李追遠的身形也跟著左搖右擺,得靠手抓著床榻邊才能勉強維係住平衡。
    最終,隻聽得“轟”的一聲,天花板的一處塌陷。
    通往十二層的梯子,落了下來!
    李追遠拿著書,抓上樓梯扶手,克服這劇烈搖晃,一步一步往上走。
    中途回頭向下看時,發現讀書人眉宇間的怨念戾氣,濃鬱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來到頂樓,如同來到一處新格局,下方強烈的震感一下子消失不見。
    李追遠看見了那口威嚴古樸的大鍾,上麵是密密麻麻的晦澀符文,隻差最後一筆,就能獲得圓滿。
    少年也看到了躺在大鍾下麵的那個無臉人。
    他像是已經死了。
    已經在心裏對高塔存在目的有了新猜測的少年,看著這無臉人,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落下後,躺在地上原本一動不動的無臉人,身體竟抽了起來,像是被氣得詐了屍。
    隻因少年說的是:
    “你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