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縱火焚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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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後索薩也聽到瓦麵上傳來的異樣聲響,知道必有夜行人潛行窺伺,假裝沒有察覺神情不變,照樣喝酒吃菜高聲談笑,暗中卻衝眾人使了個眼色,眸光陡地現出凜冽殺氣。
    朱宜萱與師兄常年習武心意相通,抬眼向瓦麵瞟了一眼,悄無聲息縮進黑暗之中,阿蓮麵對情敵哪肯示弱,朝索薩嫣然一笑,身形微晃也已融入暗夜消失不見。
    歐孛齊旭烈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卻也從索薩眼神瞧出不對,旭烈剛想發問,歐孛齊挾了塊雞腿塞進他的嘴裏,悄悄使了個眼色。
    他武功平平卻頗懂得觀看風色,知道少族長不肯明言必有緣由,自己與旭烈功夫低微隻會添亂,既然如此不若靜觀其變,莫要礙手礙腳徒亂心神。
    朱宜萱棉絮般悄無聲息飄到梁柱旁,剛要借梁柱遁形縱上瓦麵,忽地聞到身後香氣撲鼻,不用回頭就知是誰,蹙眉輕斥道:「哪個要你這蕃婆跟過來。」
    蕃婆在蕃語中是無禮賤稱,類似漢語中的老太婆,聽朱宜萱竟敢罵自己蕃婆阿蓮芳心恚怒,陡地生出股殺人衝動,強忍惡氣翻了翻俏眼,冷哼道:「哪個跟你過去,我是奉索薩大哥命令攔截敵人。」
    故意把索薩大哥四字說得嬌滴迷人,朱宜萱聽得好不氣惱,胸口發悶恍若堵了塊巨石,卻曉得如若發怒恰中了妖女詭計,冷哼一聲狸貓般竄上瓦麵,絲毫沒有發出聲響。
    阿蓮在情敵麵前有意賣弄,傲然微笑腳底用力立地拔起,嬌軀騰起竟比瓦麵高出丈許,滿天繁星映照下如同飛天魔女淩空飄落,俏生生立在朱宜萱前麵,巧笑嫣然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她隻顧與朱宜萱爭風鬥氣,忘記在蒙麵黑衣人麵前掩飾身形,蒙麵黑衣人剛要奔近王記油坊,望見兩女落到瓦麵猛吃一驚,硬生生停下腳步。
    索薩早就瞧在眼裏,生怕蒙麵黑衣人轉向溜走,身形微晃縱上屋頂奔將過去,低喝道:「你是甚麽人,蒙頭遮麵鬼鬼祟祟做甚麽?」
    與此同時,朱宜萱阿蓮嬌軀晃動快如閃電,分左右攔住蒙麵黑衣人退路。
    歐孛齊旭烈武功平平,知道躍上屋頂也隻是添亂,站在院中仰著脖頸張望。
    王老實蹲在廚房吃飯,目光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阿蓮諸人,見情形有異握著菜刀從廚房奔將出來,抬頭望向蒙麵黑衣人。
    朱宜萱被阿蓮軟槍硬棒明譏暗嘲,胸中氣悶已久,見到蒙麵黑衣人正好出氣泄憤,一言不發立即伸手摸向腰間,想要發鏢傷人一泄悶氣,摸了個空才省起裝有毒鏢的鏢袋已被索薩收走,冷哼一聲順手拔出長劍,星光映照下晶瑩剔透如同秋波蕩漾,嬌斥一聲就想上前動手。
    薩索擔心打鬥驚動周圍居民,下決心以雷霆之勢速戰速決,低喝道:「萱兒莫要衝動,待師兄上前拿下。」
    萱兒是索薩以前叫慣了的,此時不假思索隨口叫喚,朱宜萱聽得心中微甜,立在原地沒有動手,目光向阿蓮瞟了一眼,眸光大有挑戰之色。
    阿蓮自然知道朱宜萱得意從何而來,聽索薩叫得親密也是上丹田泛酸下丹田發脹,冷哼一聲飄然掠出,伸掌就要擊向蒙麵黑衣人。
    蒙麵黑衣人被三麵包圍卻不驚慌,麵巾後麵發出梟啼怪笑,陰森目光在眾人麵門轉了一圈,最後定在阿蓮俏麵,抱拳問道:「對麵可是媽祖神教的阿蓮護法?」
    聲音嘶啞難聽,如同破鑼碰撞,顯然不是本來聲音。
    聽蒙麵黑衣人能夠一口叫破自己身份,阿蓮微微一愕頓住腳步,目光炯炯上下打量,點頭道:「我就是阿蓮護法,你又是哪個,所為何來?」
    索薩見蒙麵黑衣人居然認識阿蓮,瞧模樣是敵非友,腳步一頓站在旁邊嚴密戒備。
    同時抬頭向遠近張望,夜色朦朧除了蒙麵
    黑衣人再無他人,略覺放心。
    王記油坊是媽祖神教苦心經營的秘密據點,偷運彈藥進山事關土蕃舉義,如果蒙麵黑衣人還有同伴,說不得隻能見一個殺一個,寧願殺錯不可放過。
    鄰近民房早已熄滅油燈上床睡覺,遠近隻能聽到呼嚕聲此起彼伏,偶爾還有孩童哭鬧和大人撫慰,除此之外再無異樣聲響。
    蒙麵黑衣人抬眼細細打量阿蓮,忽地舉掌做了個古怪手勢,肅穆道:「媽祖神威遠,夷洲萬古春。阿蓮護法莫管來曆,在下隻是奉命前來傳訊,察言司已偵得各位行蹤,大批特工正在趕來捉拿。陳蓮護法請即刻撤離,免得泄露身份誤了光複大業。」
    說到光複大業蒙麵黑衣人聲音有些異樣,聽不出是何種意味,目光在索薩朱宜萱等人身上轉了轉,抱拳又發出一聲鷹啼怪笑,轉身縱躍如飛而去,瞬間消失在茫茫夜空。
    見蒙麵黑衣人與阿蓮認識,索薩不便出手攔截,望著遠去背影沉吟道:「我們來到東寧府極是秘密,察言司特工怎麽這麽快就發現了蹤跡。」
    朱宜萱眼波流轉沉思片刻,有些不確定道:「想是師兄出手殺了跟蹤特工,在察言司麵前無意泄了行跡。」
    忽地想到察言司特工持著索薩畫像追查下落還是殺死劉三等特工之前,如此說來泄密應該另有渠道,隻是這話不必在索薩麵前提起,日後有機會再慢慢追查不遲。
    媽祖神教教規一日入教終身不得退教,若敢叛教必定殺盡家人,阿蓮受教主朵思婭熏陶心狠手辣,除對從小青梅竹馬暗中愛戀的索薩還有幾分情意,對待旁人素來不講情麵,想到有教徒膽肥叛教眸光立時現出冷厲獰色。
    索薩聞言微微點頭,心想除此再無合理說法,隱隱懊悔不該多管閑事出頭充當好漢,替徐淑媛擋了碰瓷詐馬風波,惹得察言司的凶神惡煞上門。
    如果再來一次,自己是否還會不顧暴露危險出手幫助徐淑媛?索薩想起徐淑媛的如花俏麵心中茫然,一時之間想不出答案。
    勉強按捺異樣心情抬頭望向阿蓮,暗想這裏畢竟是媽祖神教秘密據點,下步該如何躲避特工拿捕,自己人生地不熟悉不能亂出主意。
    阿蓮驚聞泄露蹤跡正在蹙眉沉思,被索薩目光注視立時醒覺,當機立斷道:「既已不小心泄了蹤跡,咱們都要快些離開,莫被察言司特工堵個正著。」
    她跟隨朵思婭教主多年辦事果決,既已拿定主意不再遲疑,騰地一聲跳下屋頂,吩咐站在院落呆看的王老實抓緊處理機密資料,收拾緊要物事,即刻準備走路。
    東寧府是察言司特工老巢,耳目眾多神通廣大,眾人聽聞不小心泄露蹤跡都有些心中凜凜,忙不迭收拾預備走路。
    索薩沉思片刻,吩咐旭烈跳上瓦麵,隨時觀察周圍動靜,自己與朱宜萱歐孛齊過去幫忙收拾物事。
    朱宜萱蹙眉凝思,總覺得有些關竅想不明白,半晌問阿蓮道:「蒙麵黑衣人是誰,怎麽知道察言司特工趕來捉拿,特地前來報訊?」
    蒙麵黑衣人事涉媽祖神教機密,阿蓮聽朱宜萱大模大樣,仿佛把自己當成下屬一般,心中有氣哼了聲不想言語,見索薩目光炯炯望向自己,眼神也有詢問之意,意亂情迷之下不自禁答道:「我也是不認得。不過他打的手勢是教中互通信息的聯絡暗號,想是教主另外安排教友秘密潛伏,得知訊息特地趕來報訊。」
    言下微有悵意,顯是覺得教主既已安排自己主持東寧府教務,卻又暗中安排他人秘密潛伏,不問可知對自己不太信任,自己跟隨教主多年出生入死卻落得如此疑忌下場,心中頗感憤恚。
    隻是她跟隨朵思婭多年曉得教主神通廣大耳目眾多,受了洗腦的教眾對教主又都敬若神明,雖感憤恚卻也不敢出不敬言語,生怕不小
    心傳入教主耳中,日後有得黴頭觸碰。
    朵思婭教主表麵待下親和言笑不禁,實則心狠手辣出手無情,絕不允許教眾言行舉止對自己有絲毫不敬,阿蓮深知教主苛刻性情,自是事事小心絕不敢出言不敬。
    朱宜萱撇了撇嘴,心中仍有疑慮,隻是當著眾人不便再出言詢問。
    王記油坊是媽祖神教秘密據點,不能落入察言司特工手中的礙眼物事著實不少,阿蓮見一時之間收拾不下,眼裏陡地現出狠辣光芒,輕聲對著王老實嘀咕了幾句。
    王老實聞言一怔有些猶豫,見阿蓮目光冰冷盯視自己,輕聲答應奔向前院。
    眾人一齊動手收拾正自手忙腳亂,伏在屋頂的旭烈隱約瞧見街口有大群黑影蜂擁而來,忙叫道:「察言司特工趕將過來,大家快些離開。」
    這時大門也被砰砰敲響,用的是媽祖神教的聯絡暗號,王老實趕忙搶前開門,見守在外麵暗中護衛的神教教徒發現異樣奔來報訊,趕忙吩咐他們自行散開逃走,絕不可與拿捕特工朝麵。五
    如今土蕃舉義近在眼前,潛伏東寧府的神教教徒是未來的重要棋子,如果被察言司特工察覺異樣順藤摸瓜,那就大事去矣。
    察言司特工前來拿捕索薩諸人,自是有人發現形蹤向官府告密,未必曉得王記油坊是媽祖神教秘密據點。
    索薩等人見狀也都飛身上房,阿蓮瞧了瞧來不及收拾的雜亂後院,目光驀地現出狠毒,左手微揚一團火花從手心飛出,蓬地射中牆角的大袋油渣。
    油渣本來就是易燃物事,遇到火花立時燃起熊熊烈火。
    與此同時,油坊前院也響起劈啪之聲,黑煙騰起火蛇亂竄,王老實背著包袱,手舉火把快步奔進後院,向阿蓮稟道:「啟稟護法,油坊已經點著,不到一刻鍾就能燒得精光,保證不讓特工察覺教中機密。」
    嘴裏說話目光四處逡巡,對宅了多年的油坊頗有些眷戀不舍。
    阿蓮見狀微笑道:「區區油坊算得了甚麽,隻要忠心為教主辦事,日後本護法還你十座油坊。」
    雙手托住王老實胳膊,也不見如何作勢,微微晃身便已縱身躍上屋頂,輕身功夫確屬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