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心兒將剛剛心底的不適拋在腦後，揚起臉笑道：“外祖母您看，我這幅畫畫得好不好？”

    畫卷緩緩展開，這次她畫的母親畫像更為細致，她結合陳氏那天提及的描述，又做了一些改動。

    畫向上的女子生得鮮妍明媚，可是眉宇之間卻籠罩著一絲清愁。

    這就是19歲招婿，可丈夫卻忽然染病的柳瑟。

    那份明媚，是她作為世家貴族的掌上明珠的張揚肆意，而清愁，則似乎在預示著她未來紅顏薄命的坎坷生活。

    二老太太看著畫像上的人，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來，重複念叨著：“像！太像了！這就是我的瑟兒！”

    胡心兒其實並沒有見過自己的生母，柳瑟和胡心兒雖然是親母女，生得也極為相似。

    可柳瑟畢竟是個大家閨秀，而原主是個鄉野丫頭，而現在的胡心兒則是來自異世界的魂魄。

    胡心兒原本覺得，自己就算是畫工再好，也應該隻能畫得柳瑟的三四分神韻。

    可是在拿起筆的那一瞬間，柳瑟的形象似乎就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而畫出來的結果，也超過了所有的人的預料。

    胡心兒低頭看著自己袖中捏著的筆，不由得若有所思。

    這畫像討到了二老太太的歡心，胡心兒又陪著二老太太聊天，說到動情之處，難免落下幾滴淚來。

    眼看著二老太太對她也更加親近了，胡心兒並沒有直接問地庫的事情，以免二老太太心生防備。

    她回憶著原主小時候經曆過的事情，眸中很快就已經醞釀起了委屈與心酸：“外祖母，您能再多給我講一些關於母親的事情嗎？”

    說起柳瑟，二老太太頓時神采飛揚，眼裏頭是掩飾不住的喜愛：“你母親當初，是整個京城裏頭最耀眼的女子！她生得美麗動人，又極為聰慧，三歲背詩，七歲便能作文章。”

    這樣的評價，可真是讓胡心兒吃了一驚。

    也就是說，原主的母親，居然是個神童？

    看著胡心兒驚訝的樣子，二老太太先是有些小得意。

    自從柳瑟出生以來，在拚兒女這塊，她就從來都沒有吃過虧。

    可是，這高興隻不過是一瞬，她想起胡心兒如此驚訝的緣由，心中便忍不住酸澀起來。

    她的整個身軀都向胡心兒湊近了一些，滄桑的眼裏透出期盼到近乎乞求的神色：“心兒，你當真沒有對你娘的任何印象嗎？她在外頭過得好不好？是怎麽流落到村裏去的？”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聲音裏甚至帶著哭腔。

    胡心兒最是見不得老人家這樣，分明她跟柳家沒有半點關係，此時卻被二老太太的情緒感染，眼眶也是一紅：“對不起，我真的沒有印象了。”

    二老太太忍不住哽咽起來：“我可憐的女兒！你那麽孝順，那麽乖，怎麽就舍得讓娘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胡心兒見二老太太如此傷心，心中潛藏的內疚也繃不住了。

    獲取地庫的線索的方式有很多，或許她不應該采取傷害這樣一位滿心慈愛的老人的方式。

    她絞著自己的衣角，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向著二老太太道歉：“外祖母，對不起，我不應該提起你的傷心事的。你如果不想說，就不要說了。”

    二老太太擦著眼淚搖頭：“這件事情我不同你說，又有誰能夠真正的聽懂我這個老太婆心裏的苦呢？”

    胡心兒忍不住握住她滿是皺紋的手。

    “你知道嗎？心兒，當初柳府還沒有現在這麽沒落，大老太太把持著整個柳府，我天不亮就得去她的房裏立規矩……”二老太太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心中的苦楚。

    其實像她這樣的老人家很多，她們年紀大了，卻又沒有人可以傾訴，一旦提起自己心中憋著的委屈，就會說個不停。

    二老太太在柳府之中，其實是沒有什麽地位的，她隻是一個商戶之女，因為生得美貌，家風又比較清正，所以才被柳老太爺納進府裏。

    可是，大老太太隻是表麵上端莊賢淑，卻因為自己不得寵，所以格外的喜歡刁難妾室，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你們做妾的不過是個可以隨意打發賤賣的玩意兒，要認清楚自己的地位！”

    二老太太的生活，一直都過得很壓抑。

    直到柳瑟展露出了自己在文學上的天賦，她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胡心兒有些驚訝：“您的意思是，我娘並沒有經過教導，天生就這麽聰慧？”

    她還以為，是因為柳老太爺寵著二房，所以柳瑟經過了良好的教育，這才在京城名門閨秀中脫穎而出的呢。

    提起自家女兒的聰穎，二老太太抹了抹眼淚，驕傲又欣慰：“你母親可比你厲害多了，她的性子飛揚靈動，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出色的連先皇都親自召見她，還曾想要將她許給當今聖上呢！”

    “那，那我娘是怎麽回應的？”胡心兒有點暈，也就是說，柳瑟差點成為當今皇後？

    二老太太眯起眼睛，仿佛回憶起了自己女兒的恣意模樣：“她說，自己要為柳家開枝散葉，不嫁！”

    胡心兒都傻眼了，直接拒絕皇帝的賜婚，這不就是妥妥的瑪麗蘇劇本嗎？要不是柳瑟已經死了，而且命運也比較悲慘，她都想問問柳瑟是不是穿越過來的老鄉了！

    二老太太繼續說道：“後來，瑟兒便言明自己隻招婿，可是即便如此，在她還未及笄的時候，也就有數不清的媒婆踏破門檻來說親了！”

    胡心兒“哇”了一聲：“那我的父親一定也是同樣優秀，萬裏挑一的青年俊傑吧？”

    二老太太卻歎了口氣，沉了臉色：“你的父親隻是一個很平庸的人，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你娘到底看上了他哪一點。當初招親的時候，她隻是看了他一眼，就堅持要嫁過去！”

    胡心兒有點不敢置信：“然後他們就成親了？”

    這聽起來怎麽有點隨便？

    二老太太麵上很是不滿的樣子：“你那個父親啊，家境很是一般，父母又早亡，會被看中純屬是撞了大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