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第二天要做化療，我跟蘇霖請了一天假，準備陪母親帶弟弟去醫院。

    回到家，見母親坐在父親的遺像前擦眼淚。我上前輕聲安慰：“媽，爸已經走了，您要節哀，爸他希望我們一家好好的。”

    母親止了淚，抬眼看我，我嚇了一跳。她的眸光冰冷，陌生得令我膽戰。

    “媽，你怎麽了？”

    我嚇得退了一步。

    “啪！”

    我的臉上重重挨了一掌。

    “你還認我這個媽？”她厲聲指著父親的遺像：“你還認識他嗎？他是誰？”

    我捂著臉，不明所以的說：“媽，你怎麽了，他是我爸！”

    母親冷笑一聲：“你還認他這個爸？那我問你，他有沒有教過你禮義廉恥？忠存仁義？”

    “有。”

    “那你未婚先孕，與有婦之夫不清不白，與害死你父親的仇人同床共枕，哪個是禮義廉恥？哪個是忠孝仁義？”

    母親說著，一腳狠狠踢在我膝蓋上，我“撲通”一聲跪倒在父親遺像前。

    母親順手操起旁邊的掃帚，狠狠的往我身上打。

    “我打死你這不知廉恥，不忠不孝的逆子！我打死你！父親被人害死，你卻跟他上床！和他懷孩子！我怎麽會有你這樣不忠不孝的女兒！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母親瘋了一般，掃帚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腿上，我卻已經不知道疼，眼淚卻止不住刷刷往下流。

    “媽！你別打姐姐了！媽，你別打姐姐了！”

    弟弟從房裏跑了出來，來搶母親手中的掃帚，母親似乎也精疲力盡，丟下掃帚癱坐在地上大哭出聲。弟弟抱著我也哭起來，見母親哭，又去抱母親，於是三個人抱著哭成一團。

    “媽，弟弟明天做化療，我帶他進去休息。”

    想著弟弟不能太累，我止了哭，母親瞪了我一眼，見我沒動，又無奈的看了我一眼：“還不去？在這礙眼？”

    我忙帶著弟弟進了屋，從弟弟口中知道，蘇漪來找過母親。

    最害怕的事終究發生了，我知道，無論我如何決定與墨哲軒劃清界線，蘇漪也不打算放過我了。在她心裏，我恐怕成了她心裏終身的刺。

    “姐，你別怪媽，她想爸爸了。”

    弟弟雖然才十一歲，疾病及家庭的變故讓他早熟又有些不合年齡的憂鬱。

    “姐知道，姐不怪媽。”

    我抱著弟弟，輕輕摸著他消瘦蒼白的臉，我怎麽會不知道母親的心，她剛才那樣暴怒，打我的時候卻打在我腿上，她是怕懷孕了會傷到我啊。

    “姐，我也想爸了，我昨晚夢到爸爸了，你說，我會不會死？”

    我緊緊抱著他，忍住眼淚安慰道：“不會的，爸爸會保佑你，姐姐一定會治好你的病，你會長大，成家，生像你一樣聰明懂事的寶寶，叫姐姐姑媽。”

    哄著弟弟睡著，輕輕替他擦去眼角的眼淚，我自己卻淚流不止。

    第二天一早，我便與母親帶了弟弟去醫院做化療。母親昨晚以來，對我變得很冷淡，我知道她心裏不肯原諒我，畢竟他對父親的感情，比兒女都更深一層，他陪了她二十多年，原本是她終身的依靠，卻因為意外的變故，過早的離開了她。

    在醫院，我碰到了阮蘊茹，她檢查身體的恢複情況。見到我們，她很親切的招呼，關切的問我在蘇氏工作情況，又關心的問了弟弟的病情。母親和她寒喧兩句，便出去了。一會進來，帶著一碗麵和兩個雞蛋叫我吃。

    “過了今天，你就滿二十三歲了。媽也老了。”母親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我才想起今天是我生日，而曆經滄桑的母親，的確是老了。

    “楚小姐今天生日？和我家漪漪是同一天呢。”阮蘊茹驚喜的說。

    母親歎了口氣，“二十三年前，就在這家醫院…”

    母親還未說完，阮蘊茹便激動起來，“二十三年前，我也是在這裏生下了漪漪，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我身體的原因，漪漪生下來特別瘦小，一生下來就被送進了保溫箱。一周之後我才見到我的漪漪。”

    阮蘊茹似乎沉浸到二十三年前的場景，歎了口氣：“當時，和我一起生產的，還有我的閨蜜衛芷青，隻可惜她卻生下了一個死嬰，那個拋棄她出國的男人，卻再也沒有回來，唉，一眨眼二十多年過去，她一直沒有再找，那個負心男人，毀了她的一生啊！”

    母親正打開袋子拿筷子我，聽了她的話，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

    “怎麽了，媽。”

    我撿了筷子，用開水燙了。

    母親尷尬的笑了笑，“真是老了，不中用。阮夫人，您的閨蜜，那個衛芷青，她過得好嗎？”

    “她有屬於自己的公司，是個女強人呢。隻是感情上，終歸是孤獨的。她無兒無女，漪漪才出生就認了她做幹媽，她把愛都用在漪漪身上了，感覺比我這個媽都沒少花心思。漪漪和她也很親，有時候看她們親熱，我心裏都吃醋，仿佛女兒成了別人的一樣。哈，我都覺得自己太小心眼了。”

    阮蘊茹說著，親切的看著我，“楚小姐，今晚你們一家到我家吃個飯，給你和漪漪一塊做生日。”又對母親笑道：“也算是感謝你給我幫我生了一個貴人，沒有她的熊貓血，可能我今天就不能在這和你們說話了。”

    我當即回絕，“不用，阿姨，我弟弟做化療要到很晚。”

    母親卻問：“會請別的客人嗎？”

    “沒有外人，就芷青會過來，她是幹媽，每年漪漪過生日她都要來的。”阮蘊茹熱切的看著我，似乎很期待我去。

    “媽！”

    我製止母親，她一向自尊心很強，她把自己的身份看得很清楚，像阮蘊茹這種豪門太太，她是不會去結交的，她不願意受人恩惠仰望別人，可今天她的態度有些反常，似乎特別有與阮蘊茹交流的欲望。

    “可怎麽好意思打擾你們一家呢？”母親並不理我。

    “說什麽打擾呢？那就這麽定了，我回去準備，等你們。”

    我還要推辭，被母親用眼色製止。阮蘊茹走後，我責備母親，“媽，你也知道蘇漪是墨哲軒的未婚夫，你讓我去她家和她一起過生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