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阮蘊茹與母親那天在醫院的談話，當時母親的神情行為很反常，難道？我母親說的親媽，是阮蘊茹？可是不對，她生的是蘇漪。那會是誰？難道是衛芷青，可不是說她生了個死嬰嗎？我沒有敲開母親的門，返身回了房。

    我從沒有想過，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養了我二十多年對我關愛有加的父母，竟然不是我的親生父母。而我的親生母親，和我生活在一個城市，卻二十多年沒有來認我。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衿兒，你睡了嗎？”

    “媽。”

    我開了門，母親在我床前坐下。

    “衿兒，媽有事和你說。”

    雖然有心理準備，我的心還是一緊，點了點頭。

    “孩子，這個家連累你了，讓你跟著受累。”

    母親一開口，我的眼淚便不爭氣的往上湧，哽咽著說：“媽，你又來了，我們是一家人，是一體的。”

    母親歎息一聲：“你本來應該有更好的生活。孩子，不管怎麽樣，你永遠都是媽的好女兒。”

    母親拉著我的手，我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母親用她那瘦得皮包骨的手輕輕替我擦了擦，“知道嗎？小時候，你爸總是把你騎在肩上，笑著對我說：‘我們女兒大了，那是有大出息的，你看她長得多好看，多聰明伶俐啊。她一定是咱們家的福星。‘”

    “後來我懷了你弟弟，你爸更開心了，說你看，都是衿兒帶來的福氣，那時候我們一家四口，雖然沒有很多錢，但是真的很幸福。”

    我的腦子裏便出現小時候父親把我騎在肩上，母親抱著弟弟的場景，那是多麽幸福的一家子。

    “三年前，你爸的公司突然不景氣，你弟弟查出重病，我們這個家就淪陷了，”母親輕輕的在我頭上摸了一摸，“讓你受累了，孩子。”

    我知道她指我和墨哲軒的事，安慰她，“媽，我沒事，離開他，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可是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是媽沒本事啊。”

    “媽。”

    也許是父親的去世，總是讓母親這樣自怨自艾，我隻能安慰她別多想。

    “孩子，媽媽告訴你一個秘密，你還記得那天在醫院與阮夫人聊天嗎？”

    我點點頭。

    “其實那個生死嬰的是我，不是衛芷青。”

    雖然有心理準備，我還是一愣，這麽說，那個徐娘半老，美豔俏麗的衛芷青，真的是我親生母親？

    “她因為被男人拋棄，不願獨自帶孩子，知道我的孩子沒了，找到我，要我收養她的女嬰，就是你。”

    母親定然以為我嚇呆了，輕輕摸了摸我的臉，“孩子，這是好事，媽，隻會連累你。她條件好，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媽，我隻認你！我這輩子隻有你一個媽！”

    二十三年前丟棄了我，二十三後侮辱我，她算哪門子的親媽？

    我忍不住撲在了母親懷中，為了我的幸福，母親寧願把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拱手還給那個給了我生命卻沒有養育我一天的女人。而那個我所謂的生母，我隻要一想起她在蘇漪生日時對我犀利的眼神，無情的侮辱性的話語，心便涼嗖嗖的。

    “傻孩子，你的孝心媽懂，可她畢竟是你親媽。”母親拍了拍我，“媽和她約好明天晚上見麵，你和媽一起去，認了她，你就是有身份的人，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媽，我不去。”

    母親嚴肅道：“說什麽話？哪有親媽在不認的？”

    我扭身躺下，“我就不去！”

    母親幫我把被子拉了拉，“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一切都是新的。”

    她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喃喃自語。

    “姐，發什麽呆呢，都下班了。”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不在狀態，黃露露見我對著電腦發呆，拍了拍我。黃露露是剛來的實習生，年輕活潑，也許同是剛來不久，年紀相差也不大，與我特別親近。

    “哦，昨晚沒睡好。”我笑了笑。

    “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黃露露一臉壞笑，“你不會犯相思病了吧？我聽他們說蘇氏今年不招人，但你破例進了公司，蘇總還特別關照你，你們是不是？”

    “別聽他們瞎猜。”我笑了笑。

    我確實破例進了蘇氏，蘇霖對我也很關照，公司的人一直在後麵有傳聞。

    “姐，蘇總是不是真的追你？”黃露露一臉花癡，“蘇總長得這麽帥，性格又好，還這麽有錢，能找上這麽個金龜婿，這輩子可就太值了！”

    我笑道：“算了吧，小心一入豪門深似海。”

    “也是啊，”黃露露想想似乎有道理，可一想又不對：“可是，姐，我還是喜歡蘇總這樣的。”

    看她一副小女生的天真樣，我在她腦門上輕拍笑道：“小腦袋瓜盡想些什麽，走吧。”

    下來母親已經在下麵等著我，硬要我去見衛芷青。於是在酒店，我第二次見到了那個美豔的女人。見我和母親進來，她看了我們一眼，露出很溫婉的微笑，“子衿，進來坐。”

    也許，因為她在蘇漪生日上對我的傷害讓我耿耿於懷，雖然她似乎表現得很親切，我並沒有感覺到來自母性發自內心的慈愛與溫暖。

    她給我和母親倒了一杯茶，一瞬間，包廂裏靜得隻有我們的呼吸聲。

    “衿兒，衛女士是你親媽。”還是母親打破了沉寂。

    “我隻有您一個媽。”我冷冷說。

    “別瞎說，傻孩子。”母親嗔了我一眼，對衛芷青笑笑，“孩子剛知道，別怨她。”

    “沒事，”她保持著溫婉的笑意，把身子朝我挪了挪，來握我的手，我縮了回來。她用淒婉的眼神看著我，“衿兒，你一定怨媽二十三年前拋棄了你，是媽不好，媽恨你爸拋棄了我們，媽也怕世俗的眼光，是媽對不起你。”

    她說著，聲音哽咽，眼眶紅了一圈。我心裏一根弦被撥動，我有什麽資格怪她呢？我肚子裏的孩子，我不是也打算拋棄他，剝奪他的生命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