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號試驗場名頭聽起來十分正規，其所在地其實就是一座其貌不揚的荒山。

    初次到來的訪客難免有些懷疑，隻不過這懷疑通常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在見到廬山真麵目後，來客無不感歎現代人類那鬼斧神工的創造力。

    真正的九號試驗場當然不是一座荒山那麽簡單，它的整體構造就像是一枚藏有翡翠的原石。

    在厚實山體的遮掩下，象征著人類智慧的明珠縱向延伸，將整座山體連同地下區域一同納入它光輝的籠罩範圍。

    荒山內，穹頂高懸，一塊直徑兩米的圓盤嵌在其上，散發著柔和的白光。白光下，四方洞壁顯露著淡淡的銀色光澤，顯然是經過了人為改造的結果。

    相對而言，九號試驗場位於地表的部分並沒有太多的建築。除了附帶兵營的實驗倉，大部分空間都被整齊地劃分成方塊試驗坪。

    行走在中央大道上，衛衣看著這陌生又熟悉的場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前世有關這裏的記憶。

    離開母星在外漂泊了很久，有一天衛衣突然收到了來自父親的遺信。

    已非少年的他回到母星，暗中來到九號試驗場。在試驗場地下某個暗窟裏，衛衣發現了一件名為“西山之石”的青玉奇物 。那是一件罕見的奇物，也是衛家世代守護著的超凡之基。

    衛父說這是他留給衛衣最後的禮物，他把這件奇物的處置權完全交給了衛衣。

    奇物難得，這是眾所周知的事。衛衣出去浪蕩那麽多年見過的奇物也沒超過二十個，此前更是沒想過自家也會有奇物這等存在。

    既然父親把這件奇物的處置權交給了他，衛衣也就沒客氣。他帶走了這件奇物，也給了殘餘的衛家人相應的補償。

    此後很多年裏，“西山之石”不負眾望地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那就是作為青玉吊墜，為衛衣增加了儒雅之氣。

    而之所以這麽暴殄天物，是因為他一直都沒有搞清楚這件奇物該怎麽操控。這件事讓他一直惦記到生命終結，算是他不大不小的心病。

    上一世取東西的時候有些草率，什麽都沒搞清楚就把東西拿走了，這一次衛衣是特意做足了準備的。

    到了實驗倉後的兵營，事先就已經在這兒的指導員帶著衛衣辦好進入地下試驗場的各項手續，又帶著他領了相應的地下探索裝備箱。

    直到進入直通往地下探索區的電梯裏，指導員才開口道：

    “少爺，‘餌’還在外麵。要不要提醒他，該進網了？”

    “‘魚兒’的情況怎麽樣？”

    “少爺，場內外的‘魚兒’都就位了，就差咬鉤了。”

    “去吧，通知家裏，是時候收網了。”

    電梯到達底層，衛衣獨自進入探索區，輕車熟路地在礦洞和地縫裏來回穿梭，最終在某個礦洞中徹底消失。

    ……

    “這裏還是老樣子啊。圓台、石柱、青玉。”

    少年人老氣橫秋地發出感言。雖然兩世加起來才來過這裏兩次，但是他還是對這裏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什麽老樣子，你應該是第一次來這裏吧。”

    一個少女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洞窟裏，讓衛衣暗呼“臥槽”。

    “別那麽驚訝嘛。”一個白衣紅褲，看起不過十二三歲的嬌小少女突然出現在衛衣麵前，笑嘻嘻道，“等你小子好多年了，總算是來了。”

    這話說得衛衣一頭霧水，心裏不禁生出幾分寒意。

    “你是誰？你認識我？”

    “當然……”少女的眼裏展現出狡黠的笑意，“我當然不認識你啊。”

    衛衣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問道：“既然你不認識我，那你為什麽那麽說？”

    “後來者，雖然我不認識你，但你認識我啊。”

    “你不會是它吧？”衛衣靈光一閃，指了指石柱頂端的青玉。

    “小子，你倒是有些小聰明。隻是想要得到我的認可，光有小聰明可還不夠。”

    嬌小少女轉過身去，小手輕輕撫摸著石柱。

    忽然間，石柱頂端的青玉光芒大放，讓衛衣陷入了短暫的失明狀態。

    再睜眼時，嬌小少女手中多出一杆土色岩槍——那是一杆足有兩個少女高的岩槍。槍杆布滿了裂紋，看上去隨時有可能碎得一地；槍頭缺口如犬牙差互，也是一副久經征伐後的殘破狀態。

    少女持槍而立，這本該讓人覺得有些搞怪的場景，衛衣卻不禁對少女心生敬意。

    說不上來由，但就是讓人震撼。

    “小子，別發呆了，我要出手了。”

    話音落下，狹小的洞窟突然變得無限廣闊。原本昏暗的場景也在倏忽之間大放光明。

    接著大霧襲來，這霧不是平常那種飄忽不定的霧，而是略帶重量且十分光亮的霧。大霧吞沒了少女，也吞沒了衛衣，隻剩下兩個光亮的輪廓對峙兩邊。

    少女岩槍橫掃，勢大力沉卻又無聲無息，而且她在霧中的身形仍然詭異地保持著原來的姿態。

    直到槍風撲麵，衛衣才後知後覺地起手一劍。但少女這一槍，實在太重、太快，衛衣倉促之下的一劍根本無法抵擋那斷山之勢。

    槍劍相接，後者直接被砸成兩段。衛衣整個人也被砸得四分五裂，重新化作飄渺的霧氣。

    “咦？你這小子倒是有些小手段，這假身居然能瞞過幼時的我。”

    嬌小少女收回岩槍，不鹹不淡地誇了衛衣一句。雖然是誇獎，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居高臨下的點評。

    藏在暗處的衛衣眉頭微皺，倒不是因為少女的點評，而是因為少女的槍法。

    她的槍法很怪，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怪。

    在衛衣的感知裏，嬌小少女的真身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但她的動作卻不會被大霧捕捉到，也能輕易逃出衛衣的感知。

    心念一動，又一個假身出現。這個假身手持長槍，直搗黃龍，以赴死的決絕姿態一槍紮向少女的喉嚨。

    少女不閃不避，同樣是直搗黃龍的一槍。

    兩槍同時命中雙方。不同的是，少女十分坦然地受下了這一槍，脖頸處半點傷痕都沒有；衛衣卻再度被擊殺，重歸霧氣大大的懷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