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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我去廣州那邊旅遊,彼時的廣州宛如雨後春筍剛剛冒出綠意,卻已經能讓人感覺到蓬勃生命力。
妻子與我新婚燕爾,肚子裏還懷著我的孩子,我們一起去廣州當地有名的旅遊景點觀賞,卻沒想到遇到了小可。
這是一個長相頗為可愛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烏黑的瞳孔,笑起來就像是小太陽,即使是春日的陽光也沒有她笑起來燦爛。
我和妻子一直都想要一個像小可這樣的女兒,所以看到這個女孩子的時候,難免多留意了幾分。
這是廣州人流量最大的旅遊景點,小可卷蜷縮在景點入門處,用怯生生的眼睛看著來往的每一個人,如果是麵色友善的遊客,小可就會上前抱住他的腿,磕頭,然後拿出手裏的鐵盆,她是一個乞討者。
原本我是不會對這樣的小乞丐多加關注的,像小可這樣的乞丐,多如牛毛。不僅僅是廣州這個地方,在其它城市也多有發現。她們或有腿腳殘疾,或者雙眼失明,匍匐在人流量密集的大街上,用自己最後一點尊嚴乞討。
小可就是其中一員,她的一隻手別到背後,一看就是被扭曲到後麵,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濃烈的陰霾感,但是笑起來卻又充滿希望。
我抹了抹口袋,正好有五塊錢,拉著妻子想放到小可盆裏,算是給未出生的孩子祈福。可誰知道,這邊錢剛掏出來,那邊就出了亂子。
不知道從哪裏湧出來一大波同樣殘疾的孩子,他們蜂擁而至,把我和妻子圍在中間,所有人手裏都拿著乞討的工具,拚命的向我磕頭,嘴裏還念叨著:“求求您了,也給我一點錢吧,求求您了。”
因為妻子懷著孩子,我沒辦法強行走出去,隻能護著妻子連連後退,直到景區的工作者,把這些乞丐驅逐開。
而妻子顯然也嚇壞了,坐在景區的椅子上半天沒回過神。我扭頭看了一眼那姑娘,已經不知道跑去哪裏了,原本想給她錢,沒想到最後她被擠得不見蹤影。
這件事原本隻是我旅遊途中的一件小事,但是晚上準備回賓館的時候,卻發生了讓我永生難忘的一幕。
賓館定在了景區附近,因為早上耽擱了一段時間,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我把妻子送到賓館之後,下樓買點礦泉水準備明天喝,順便去角落裏抽根煙。
剛掏出打火機準備點燃,就聽到一陣哀鳴聲,順著聲音向前看去,是一個匍匐在地上的身影。
小巷子裏的燈光散發著昏暗的枯黃,在這狹窄的巷子裏拚命的散發著自己的光芒。可即使它這麽努力的想為路人帶去光明,卻依然阻擋不了,在這昏暗的角落裏,發生如此醜陋的事情。
那是我早上看到的女孩小可,她匍匐在地上,一雙漆黑的眼睛始終綴滿淚水,不停的向這個男人磕頭:“爸,我知道錯了,我明天一定努力乞討,爸你別打我,疼,我疼。”
小可已經無法說出其他的話,隻會用啜泣的聲音不停的說自己疼,就像一隻被母貓拋棄的小貓,顯得極為瘦弱單薄。
另一個男人張牙舞爪的站在她身邊,拿著手裏的皮帶一下一下的往小可背上抽,他的嘴裏雖然叼著煙,手下的力道可一點也不輕。
一邊抽一邊說:“賠錢貨,不僅不是個帶把的,掙錢都沒有男孩子有能耐。我看隻撇斷你一個胳膊沒用,在打斷你一條腿最好,這樣看起來更可憐。”
即使我遠遠的望去,仍然能看到小可蜷縮在地上的身影,在聽到打折腿的時候抖了抖,然後求饒的更厲害了。
看到這一幕我簡直要氣壞了,這是什麽年代,怎麽還會有這樣的爸爸?不對,或許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爸爸,要不然怎麽會這麽虐待自己的孩子?
近幾年,打擊拐賣兒童的案件越來越多,像這樣的情況早已屢見不鮮。
看到男人開始拿腳踹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了,把手裏的香煙往兜裏一踹,怒喝一聲:“住手!”
那男人抬起頭,在昏暗路燈的照耀下,竟有幾分猙獰的感覺。
2
大步走大男人麵前,把小可擋在身後,從兜裏掏出證件對男人說:“我是警察,我現在有理由懷疑,這個女孩是你拐賣來的。”
男人聽到我是警察的那一刻,臉色變幻莫測,有不耐煩也有抗拒,但唯獨沒有害怕。
“這是老子的種,你管什麽閑事,趕緊給我滾。”
男人伸出手推搡了我一下,結果顯而易見,最後他被絞著手壓倒了警局。
到警局之後,我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警察非常重視。畢竟這些年,破獲人販子是個大案件。
接警的是個年輕警察,非常謹慎的聯係當地的醫院做了親子鑒定,並把這個男人暫時收押在看守所。
小女孩拘束的蹲在警察局的角落,看起來有些害怕。
我跑到附近的kfc給她買了一杯牛奶和一個漢堡,然後放到女孩身邊。
“你怎麽不坐在沙發上?”
“我身上髒,不能坐在沙發上。”小女孩的聲音脆生生的很好聽。
“沒關係,沙發上可以坐,餓不餓,這些你吃了吧?你叫什麽名字啊,今年多大了?”我拿起手裏的漢堡遞給她。
聽到我的聲音,女孩在恍惚的抬起頭,她大大的眼睛彎成一個小月牙,脆生生的笑了:“我叫小可,我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但我記得你,早上你想給我錢來著,你是個好人,你妻子也很漂亮。”
說完就接過那個漢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她好像很喜歡吃那個漢堡,卻又沒有吃完,隻是珍惜的包了一層,放在了懷裏。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妻子一個人在賓館我也有些不放心,隨即準備回去。走之前,我還留了聯係方式,叮囑那個警察,結果出來之後一定要告訴我。
隨後就趕忙回去了,一直到三天後我才接到那個警察電話。
在電話中警察吞吞吐吐的告訴我:“那個男人確實是女孩子的親生父親,因為不是拐賣案件,女孩子也表示自己不在意,已經把人放了。”
我聽到這裏的時候簡直覺得匪夷所思,那個男人真的是女孩的親生父親?那樣殘忍的手段,怎麽可以用在自己親生女兒身上?
從他的話語中我能明顯感覺到,女孩的胳膊絕對是男人後天傷害導致的。
天底下那裏會有這樣的父親,竟然把女兒當成乞討賺錢的工具,還不惜把女兒弄殘疾?
當時我和妻子正在景點遊玩,即使是晌午的溫度,我也能感覺到一陣陣的寒意不停的向我襲來。
那是一個多麽可愛的女孩子,她連警局的沙發都不敢坐,隻是怕自己一身的汙垢把沙發弄髒,可就是這樣乖巧的女孩子,卻出生在那樣的家庭。
但作為局外人的我,又能有什麽辦法?那是女孩子的親生父親,我又能如何?
我隻能整理心情,繼續陪著妻子享受旅遊時光,這可是我好容易爭取來的假期。
可我並不知道的是,我和小可之間的緣分並沒有到此為止,反而羈絆的很深...
3
從火車站準備離開的時候,我又一次見到了小可,看到她的那一秒,我心裏咯噔一下。這個女孩滿臉蒼白,短短幾天的時間瘦的更厲害了,整個人完全脫相。
她原本隻是一個胳膊殘疾,可如今的她卻躺在木板上,一條腿被扭曲成詭異的角度,看起來心驚不已。
小可的腿殘廢了....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麽心情,我隻覺得頭暈目眩。小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難道是因為我把他父親送到了警局,所以他父親惱羞成怒?
要知道當時我就聽到,女孩的父親覺得小可不如其他人可憐,要把她的腿打折賣慘乞討。當時沒當一回事,如今卻親眼目睹了慘劇的發聲。
我感覺我整個人都是顫抖的,哆哆嗦嗦的從兜裏掏出一根香煙,可點了半天都沒點著。
我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握住,緊張的情緒一下子拉倒最緊,扭頭一看是妻子,腦子瞬間清醒,趕緊把煙揣進兜裏。然後對她笑了笑,不用看我也知道,那笑容充滿了無可奈何的脫力。
妻子握著我的手問:“怎麽了?你說。”
我看了看小可,又看了看妻子,咬咬牙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妻子!
妻子隨著我的目光看到了小可,她顯然也發現小可就是當時在景區的那個女孩,下意識的用嘴捂住嘴巴,眼神裏迸發出怒火與憐惜。
我摟著妻子的肩膀說:“那是她親生父親,我有什麽辦法?我們回家吧,你預產期快到了。”
妻子卻呆立在路中央,掙脫我的手:“你是不是想管?”
理智告訴我此時我應該說不,我應該回家,陪著妻子生產。可回家兩個字卻始終說不出口,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你去吧,這是你的責任。”
我不知道用什麽語言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我的妻子從來都是理解我的,即使如今的也很需要我,但是在大是大非麵前,從來都是無條件支持我的工作。
“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如果你今天走了,這輩子你都不會安心。”
果然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最支持我的永遠是我的妻子!
我轉身走上前,強忍住眼中的淚水,不斷的告訴自己,我是一個警察,我有自己的使命!
我走向小可的時候,那女孩已經疼的滿頭是汗,腿也隻是被簡單的包紮一下,看起來甚至沒有經過醫學消毒。
小可看著我來,眼神裏迸發出了一股希望,就像是溺水的小獸看到了母親。
小可身邊跟著的是她父親,看到我來惡狠狠的推了我一把說:“你幹什麽,警察都不管的事情,要你多管閑事?”
我越過她父親,彎腰把小可抱起來,就往醫院跑,小可父親一時間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到了醫院做了檢查和包紮之後,醫生遺憾的告訴我,小可的腿算是廢了。如今隻能盡快讓她的傷口愈合,減輕點痛苦。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可哭泣,眼睛撲閃撲閃的像是珍珠。我叼了一根煙,想點燃,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我可以幫你起訴你父親虐待兒童,剝脫他的監護權,然後把你送到福利院。”坐在床頭給小可倒了一杯牛奶。
“叔叔,我不需要真的,你也別起訴我父親,我真的不需要,我隻求你能不能把我送到xx巷。”小可的聲音十分虛弱。
“為什麽?他這麽對你,為什麽?”聽到小可拒絕起訴,我心裏的怒火更甚。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女孩難道還離不得她父親!
在小可的再三要求下,我買了一點吃的,打車把她送回了xx巷。
小可顯然對那份食物無比渴望,還艱難的咽了口水,但最終還是沒有吃,放到了自己手裏,攥的很緊。
到巷子口的時候,小可說什麽也不讓我進去,希望我從這裏和她分開,抵不過小可的再三要求,我隻能假裝離開。
小可這個姑娘渾身上下都是疑點,明明自己生活在地獄裏,為什麽不肯拉住救命繩,不停的往上攀呢?
我尾隨小可進入了這個巷子,一條曲折的巷子,仿佛看不到盡頭,隻有一條腿的小可,艱難的在地上爬行著。過了好久好久,她才在一戶人間門口停著。
我看著她緩緩地推開門,然後用興奮的聲音大喊:“麗麗,小虎快出來看我拿了什麽?”
緊接著就有兩個小孩子簇擁著跑了出來,看起來三四歲的樣子,看到小可手中的食物,興奮的歡呼雀躍。
怪不得上次給小可買了漢堡沒吃完,怪不得盒飯也不吃,原來她還有弟弟妹妹。
我站在小可身後,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淚腺,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
小可聽到聲音轉身去看,發現是我之後,整個人愣在當場。
春日的陽光那麽暖和那麽舒服,就如同小可眼底的希望,讓人覺得無比炙熱。
而我也真正得知了,小可從小生活在怎樣的環境裏....
4
男人沒有固定的老婆,都是和別的女人搭夥過日子,因為窮啊,沒有人願意長時間和你在一起。
小可,麗麗,小虎他們是同父異母的親人,原本小可和麗麗是在自己媽媽身邊長大的,但男人看到了商機,花言巧語就把兩個小姑娘帶到了深圳。
殘疾人乞討的市場有多大,男人不是不知道,一天好的時候能掙幾百塊,這可比做工好多了。
最先受到迫害的就是小可,因為她年紀最大,撇折了一根胳膊之後,男人嚐到了甜頭。但是隨著乞討人數的增多,小可能拿到的錢越來越少,男人不得不把目光放到了麗麗身上。
但小可不忍心自己年幼的妹妹受到如此迫害,主動向男人說願意更慘一點,千萬不要動自己的妹妹。
不知道男人心裏是怎麽想的,或許是覺得小可的提議有道理,又或者是覺得麗麗年紀太小,如今動手可能會害了性命,總之我看到的時候,小可又殘了一條腿。
對於自己的孩子男人向來是不管不問的,小可都是在垃圾桶或者遊客的施舍中積攢食物,拿回來和弟妹一起分享。
她不是不想聽從我的意見,把父親告上法庭,可這麽做的話,她的弟妹怎麽辦?
小可的弟妹滿臉懵懂,她們尚且不知道這人世間的醜陋邪惡,我坐在一個小馬紮上,眼淚止不住的掉。
或許是我也快成為爸爸,看到這樣的孩子,隻覺得心裏突突的疼。
我安撫好小可,又留下一筆錢後,轉身離開。既然小可說她們都有自己的母親,我可以嚐試聯係他們的母親,把小可姐弟三人接回去,總能得到妥善的照顧。
去了警局後,說了事情的經過,警察倒也給力,半個小時的時間,就給了我三個手機號。
這個電話打的時候充滿希望,掛的時候隻覺得世態炎涼,人心不如禽獸。
麗麗的母親聽說我要把麗麗送回去,當即掛了電話,再打過去的時候就是一番辱罵,在電話裏氣氛的怒吼道:“你是個什麽玩意管我家的事情,我警告你別把那小丫頭片子給我送回來,我已經結婚了,可不要拖油瓶。”
然後砰的一聲掛了電話!
我愣了好一會,才給小可的母親打電話,小可的母親更讓人覺得氣憤:“那丫頭已經殘疾了,不乞討以後怎麽生活?你別給我送回來,斷了我的財路,我不會放過你。”
此時的我已經氣得說不出話,渾身上下都是顫抖的,我拚命的對電話怒吼道:“那是你的女兒,是你的女兒啊,你怎麽能用她來賺錢?”
可電話那邊沒有一絲動靜,隻是罵了一句神經病,就掛了電話。
小虎媽媽的電話更是直接無法接通,顯示空號!
我手裏捏著那三個紙條,隻覺得胸口有一股鬱氣無法排解,這些人,不這些不是人,他們是惡魔,是禽獸,連禽獸都不如。
我不能,不能讓他們姐弟三人繼續過這樣的日子,當即聯係了福利院,把這邊的情況說明之後,福利院那邊表示,如果能夠剝奪男人的監護權,他們願意接受這三個孩子。
聯係好福利院之後,我又趕忙回到小巷子,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小可。
“福利院裏你們會得到很好的照顧,有飯吃有朋友還能上學,你隻需配合我在法庭上把真實的情況說出來就行了,不用害怕。”
我盡可能的用溫柔的語氣對小可說,小可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眼眶紅彤彤的像一隻小兔子。
過了好半響才摟著兩個弟妹說:“真的能讓他們上學嗎叔叔?我已經是殘疾人了,我沒關係,隻要能讓我弟妹上學,我什麽都願意幹。”
小可的這句話宛如一柄利箭刺痛了我的心,我看著麗麗和小虎懵懂的眼神,看著小可眼裏的那抹希望,強壓住心裏的淚意,點了點頭。
這邊安撫好小可,還留了電話,那邊就去法院遞交了虐待兒童的資料,準備把小可父親起訴。
可我沒想到,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因為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5
從法院回來之後,我買了一點吃的回了賓館,妻子現在肯定非常擔心我。
推開賓館門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覺到有幾分不對,妻子不在!
她因為預產期快到了,幾乎不會出門走動,即使是出門也是買房很快就回來。我強壓住劇烈跳動的心髒,不停的給妻子打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這個時候,賓館的電話響了!
我顫抖的拿起電話,那邊傳來陰測測的聲音。
“小子,我告訴你不要多管閑事,你老婆在我手裏,她好像快生了。你要是敢管我的事,我就把你兒子弄殘疾,賣到大山裏去。”
原來他下午回家,剛好聽到我對小可說要告他,氣急敗壞的男人,竟然去賓館門口守著,蹲到老婆下樓買飯的時候,直接把她拖走。
這個男人用我妻兒的安危,來逼迫我放棄,讓我不能起訴他。
我心跳如雷,背後汗毛都炸了起來。妻子隨時可能發動,我本想把這件事處理好,就直接帶她回家,可現在看來這件事好像達不成了。
“別想著報警,我隨時盯著你呢,你要是報警,我立刻把你老婆弄死。你是不是在xx賓館302房間,臥室的窗簾是白色的隻拉了一半?我告訴你如果你敢報警,或者我看到有警察去找你,立刻就把你老婆殺了。你現在立刻去把起訴材料要回來,否則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電話裏男人的聲音散發著宛如毒蛇般的氣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周圍沒有人,我卻能感受到來自暗處的窺探,那個男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用一種詭異的姿態監視我。
“現在已經過了五點,法院也下班了,隻能明早去辦。我警告你不要動我妻子,否則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殺了你。”
即使我盡可能的把自己的聲音壓住,但我仍然能聽到自己聲音裏的顫抖。
我的妻子怎麽辦?我尚未出生的孩兒怎麽辦?
我現在該怎麽辦?
此刻的我陷入一種強烈的自責中,如果一開始我不插手這件事,或許現在我就已經在家等著妻子生產,如今妻子下落不明,我該怎麽辦?
強忍著鎮定,告訴自己不要慌,慢慢想。男人既然說一直在暗地裏觀察我,就說明他距離我不遠,或者說他在這附近有眼線。
我透過窗戶張望了幾番,周圍人來人往,幾乎沒什麽可疑的人。
為什麽他會說一直在監視我呢?
賓館裏的飯菜散發著一股香味,即使我一天沒吃飯,此刻也感覺不到絲毫的餓意,隻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和自責深深籠罩著我。
但我卻無能為力,隻能暗自蟄伏,想辦法找到妻子的藏身地。可我沒想到,妻子的藏身地會主動送上門!
叮鈴鈴,叮鈴鈴,這是賓館的電話,難道是小可父親打來的?
“叔叔,你別怕,我知道你妻子在哪裏。你來xx巷,快來。”
電話那邊是小可的聲音,她的聲音帶著急促和恐慌。
“小可,你怎麽知道我老婆在哪?”
“我親眼看到爸爸把她帶回來的,現在爸爸喝醉睡著了,你快來。”
說完小可就掛斷了電話。
我腦子一片混沌,無論小可說的是不是真的,我都得去。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
我換了一身舒服的衣服,打了車就往xx巷子開,一路上我的腿都在顫抖。我的腦海裏不斷的想著妻子的慘狀,如果妻子受傷了,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原諒自己。
走到小可家門口的時候,我強壓住一口氣,悄悄推開門,門剛一打開,那邊小可的頭就鑽了出來。
“快進來,叔叔,你妻子就在那個屋裏。”
夜裏的小可匍匐在地上,看起來有點像落單的小獸,小可指著那間屋子,有一盞昏暗的燈光,那窗戶忽明忽暗 ,就像一隻關著野獸的牢籠,散發著危險。
我快步走上前,一推開門就看到妻子被綁在椅子上,嘴巴也被堵著,她看到我來眼神裏充滿了焦急與恐慌。
看到妻子完好無損的在我麵前,一直懸著的心也落下了。
砰,身後的門忽然關了,發出一聲吱呀的聲音,在這了無人聲的夜色中,顯得尤為刺耳。
我轉過身,是小可的父親,除了他還有三個男人,他們手裏拿著刀,笑的頗為詭異。
6
或許是看我麵帶疑惑,小可父親頗有種勝券在握的感覺,握緊手裏的刀說:“你們這些警察都是這麽蠢,老子的女兒肯定向著老子,隨便說說就把你騙來了。”
看來小可那個電話,是在他父親監督下打的。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往後退了一步,擋在妻子身前。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自以為是的多管閑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今天我們哥幾個就在這把你殺了,偷偷一埋誰能知道?”小可父親笑的詭異猙獰,而他身後的那些男人,也陰測測的往前上。
“你死了之後,我們就把你妻子刨開,不是看不慣殘疾人乞討嗎,我們就把你孩子也弄殘廢,搞到街上乞討,是不是聽著很開心?”小可父親背後的那個男人,發出宛如野獸般的聲音。
就算是我在警校裏學過防身的武功,卻也無法在四個成年男人手下全身而退,更何況他們還拿著刀,我背後還有妻子。
小可父親舉刀劈來的時候,我想側身躲開,但我沒法躲,我身後是妻兒,我隻能側過身子用胳膊接過這一刀。
捂著鮮血淋漓的胳膊,我強壓住心頭的怒火說:“為什麽?你們知道我的動向?你們就不怕我報警嗎?”
小可父親後麵的那個男人,笑的無比坦然,他大叫著說:”也不怕你知道,隻有他手下隻有三個親生孩子,是個沒用的廢物。我可告訴你,我們三個手下光是乞討的孩子就有十幾個。在你發現或者沒發現的時候,這些孩子就把你的行蹤告訴我們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們能如此信誓旦旦的掌握我的近況,原來暗地裏有這麽多眼線一直盯著我。
“這些孩子都是你們自己的?這麽能生?”用挑釁的眼神看著他們,這些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用看不起的目光審視自己,越是自卑脾氣就越大。
“不用你管,你話太多了,死吧。”說著他們三個人就一起上,準備用刀把我砍死。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即使是昏暗的巷子裏,也會有枯黃的路燈為行人帶去光明。
砰!
小可父親應聲倒下,眾人回頭一看,一大批特警部隊蜂擁而至,而小可匍匐在警察後麵,笑的格外燦爛。
我早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下午的時候我明明把自己的手機號給了小可,如果小可真的要通風報信不會用賓館裏的電話,而是會直接給我打電話。
況且小可行動不便,就算想打聽我賓館的電話,也得耗費很長的時間。
而我從法院裏出來到接到電話,不過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小可在這期間絕不可能完成這操作,那隻有一個可能,小可被人控製了。
我覺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先掛了電話,然後給警察報了警。
原本是打算直接衝進去救妻子,但是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妥。
第一直接闖進去,他們可能會狗急跳牆,拿著我老婆做人質。
第二以小可父親一個人的力量,絕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擄走我老婆,肯定還會有人接應。
第三小可父親信誓旦旦的說他會一直監視我,為什麽他怎麽篤定,背後是不是有什麽勢力?
諸多考慮之下,我覺得單槍匹馬赴會,打開門的那一刹那,小可用焦急的眼神示意我快走,我向她點了點頭,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事實果然如此,小可父親不是單獨作案,身後還有其他人,甚至我還了解到這些人手下有幾十名殘疾兒童受他們控製。
我可不相信,這些兒童全都是他們的孩子!
在我身上挨了一刀後,他們降低了警覺性,警察趁機蜂擁而至,一槍把小可父親打斷,趁著所有人都愣神的時候,上前把四個人全部羈押。
虐待兒童、綁架、蓄意殺人,這些罪名積累在一起,足夠他們牢底坐穿!
但是這些問題解決之後,還有一個問題更加棘手,這些殘疾兒童該如何安置。一開始他們都聽從自己“父親”的意思,有組織有謀劃的進行乞討。
如今自己的“父親”落入監獄,他們該何去何從,那不成繼續放任他們乞討?
警察進行了有規律的調查,在小可的配合下,終於掌握了這些兒童的全部資料,並逐一進行了DNA配對,發現除了小可姐弟三人是他父親的親生孩子以外,其他的孩子和他們名義上的“父親”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這是因為小可父親剛剛入這一行,還不了解這一行的規矩,所以隻用了一個自己的親生孩子乞討,尚且沒有接觸到其他的渠道。
後經過警方調查了解發現,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有家人的!
他們有好多都是被親生父母送到這些人手中,希望他們帶著自己的孩子乞討過活。
這些還有的是天生殘疾,有的是後天造成,孩子的父母看到了乞討的商機,隻覺得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就把他們送給了這些“父親”,由他們帶著賺錢。
每個月月末的時候,這些“父親”會從每個孩子身上抽出一筆錢,郵寄給他們的親生父母,用這種方式穩住孩子的親生父母,保持自己的乞討生意。
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整個警局都沉默了!
這世界上總是會有那麽陰暗的角落,他們用這種方式,讓你覺得個人的力量始終是那麽渺小。
當然也有一部分孩子確實是被拐賣來的,他們不記得自己的親生父母,不記得自己從哪裏來,隻知道從有記憶開始就是不停的乞討,不停的要錢。
這些孩子又該怎麽辦?
因為此事影響極為惡劣,當地電視台輪番報道了好幾天,全國人民一片嘩然,大批被拐賣的父母蜂擁而至,希望能從這些殘疾兒童的身影中,找到自己的孩子。
他們有些抱著孩子痛苦,有些失望又慶幸的無功而返,這些父母因為這些或者哪些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整日裏沉浸在丟失孩子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我看著這些孩子一天天減少,他們有的被送到了福利院,有的被好心人領養,但有一些殘疾比較厲害的卻始終無人接受。
最後在輿論的推動下,京都一家福利院主動接受了這些孩子,並保證會給這些孩子最好的生活,保證他們的學習和康複訓練。
這件事看似告一段落,卻不知一場浩浩蕩蕩的隨手拍活動正在開啟。
在新媒體的推動下,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拐賣孩子的後果,意識到了人販子的罪惡。
2011年1月,微博上開設的"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活動瞬間引爆網絡,大家紛紛把覺得刻意的乞討孩子拍成照片放到網上,由當地警局進行調查和采訪。
大幅度降低了惡意損害孩子軀體的情況發生,而這幾年已經很少看到有殘疾的孩子,在大街上乞討了。
而妻子也有驚無險的生下了女兒可樂,之所以讓她的名字也帶著“可”,是因為我希望,她將來能成長為如小可一般的女孩子,即使身在逆境和煉獄中,仍然能保持內心的純真與善良。
至於小可姐弟三人,已經進入校園,小可坐上了心心念念的輪椅,雖然不能和其他孩子一樣自由的在草地上奔跑,卻能坦然的享受陽光,暢想未來。
而這正是我當初想達到的目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