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歎了口氣，“我們盡力了，隻是這腿不能保證恢複如初。炸彈的威力太大，又被壓迫神經，現在就算保住，也未必能使用。”

    “那你們的建議是什麽？”

    “我們的建議是截止，因為是兩條腿出現問題，要是截止的話，可以後續換上假肢，不會對江隊長的正常走路行為有任何影響，但要是就這樣治療下去，恐怕是瘸子，或者後半生都要做輪椅生活，可能會肌肉萎縮。”

    醫生站在人道主義上給陸子衍講述後果。

    陸子衍眉頭緊鎖，他胸口堵住一口氣，江景行的畢生夢想就是去做警察，抓壞人，秉公執法，現在雙腿沒了，還要怎麽回去當警察？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沒有，我們已經盡力了。這幾天不少專家都過來看，包括景老帶來的權威專家也看到，確實是扭轉不回來。家屬還是要盡快做好準備簽字，麻煩陸總了。”醫生說完，就要去準備下一場手術。

    陸子衍突然想到什麽，快步走過去問道：“醫生，請等一等，我有件事想問。”

    醫生頓住腳步：“您請問。”

    “我這個身份可不可以作為他的家屬，給他簽字？”陸子衍想到江景行如今的身份，江家是絕對不會再出麵，其餘的生身親人更不會過來，身邊是真的沒有人了。

    醫生頓了頓，道：“這個我要請示上級，江隊長的身份也比較特殊，相信是沒有問題。”

    陸子衍鬆了口氣，隻要沒問題就好。

    等醫生離開後，陸子衍理了理西裝上的褶皺，推門走進來，看到躺在床上，迅速消瘦的江景行，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大哥。”

    江景行聽到後，眸子微閃兩下，張了張唇，卻沒能發出一個字。

    陸子衍急忙倒一杯水過去，輕輕喂人喝下。

    伺候人的活兒，陸子衍做的向來熟練，也不覺得身份互換後又有什麽高低貴賤。

    江景行潤了喉，能說出來話，“我今天聽說，宋辭生了。”

    陸子衍聞言，嗯了聲：“生了，五斤八兩的男孩兒，現在三哥和三嫂在病房裏抱孩子，不過三嫂看孩子一眼就因為太醜哭了出來，外公和幹媽全都在哄小小慕。要是有機會，你真的可以過去看看那孩子，真的很有生命力，活蹦亂跳的。”

    意識到自己有幾個字說錯。

    現在江景行要麵對截肢，他還說活蹦亂跳，這不是傷口撒鹽嗎？

    陸子衍低頭道歉：“大哥，我不是這意思，三哥三嫂也沒讓我過來，你知道我嘴巴笨，所以……”

    江景行冷聲打斷：“我知道，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你不用去解釋。”

    他半靠在病床上，看著自己癱著不能動的雙腿，自嘲道：“該道歉的人不是你們，而是我。是我一開始做錯了。”

    陸子衍抿唇，沒說話。

    江景行又道：“是我不應該用宋辭去做誘餌，竟然有一絲希望，她就這樣消失，不要再去禍害老三。是我一開始愚昧無知，不知道真相就客觀片麵去判定一個人，讓老三和宋辭兩個人平白無故多了不少磨難。”

    陸子衍竟然無話可說。

    他是壞人，但不是蠢貨。

    江景行確實不橫插一手，三嫂不會失憶去和霍慕沉鬧，但也因禍得福，而恢複所有記憶，後來和先前又多種種，雖然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也確實是很多事情的導火索，是宋辭噩夢的開端。

    陸子衍歎了口氣：“大哥，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已經過去了，再去糾結有什麽意義，那就是沒什麽意義了。

    雖然你對不起三嫂，但你對得起人民，對得你肩膀上的徽章，你辜負你的職業。

    這不是你一開始就想要完成的職責。

    現在，你做到了。”

    他又道：“醫藥費的問題，你不用擔心，也不用還給我，但是江家那邊，情況不會太好。他們說要全力尋找江隨的屍骨，已經認回了三嫂。”

    江景行點頭，他明白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網絡暴力這件事，交給我解決就行。你是我兄弟，我絕對不會讓你出現任何問題，那些無良媒體，我一定全都給哢嚓了。秦家那些人，你就更不用擔心了，你現在又不是秦家人，秦家就沒有任何立場朝你要錢。”

    “嗯。”

    江景行點頭，道了句謝，顯得蒼白無力。

    陸子衍又說了兩句現在的狀況，才讓江景行早點休息。

    離開病房，陸子衍回去後。

    迎麵，走來兩個男人，唐易和唐蘇的父親唐書。

    唐書穿著黑色西裝，裁剪得體，一看就是文儒有禮的人。

    陸子衍不自覺繃直身體，剛才身上的囂張氣場全都消失不見，身體繃得筆直，“唐伯父。”

    唐書目光慈善和藹，隻是平靜的打量陸子衍，從頭到尾，讓人膽戰心驚。

    陸子衍突然明白什麽叫做‘不怒自威’的笑麵虎。

    唐書儼然就是坐在高位上已久的掌權人，笑著捅進你身體好幾刀，卻不露聲色。

    半晌後，他淡定開口，語氣和煦如春風，卻帶著刺骨的料峭陰寒，“我聽阿易說，你就是陸子衍，陸先生。”

    陸子衍緊張的咽唾沫，用西裝擦了擦手心裏的汗水，“伯父您好，我是陸子衍。”

    唐書輕輕頷首：“我剛才看到你的所作所為。”

    陸子衍心裏咯噔，急忙解釋：“伯父，我平時不是這樣。我隻是偶爾凶一點，經常性溫柔，被逼急才說了兩句髒話，平時真的比較溫柔，從來都不會凶蘇蘇，周圍所有人都可以給我作證。您信我。”

    唐易唇角微微勾起，“陸子衍，你說的是偶爾，真是偶爾？”

    陸子衍被拆台，心口發涼，“真的，哥哥你知道我平時真的很溫柔，從來都不會凶人，是一個儒雅的君子。”

    唐易笑而不語，卻讓陸子衍心裏發毛。

    陸子衍更為緊張的看向唐書。

    唐書也沒有做過多評價，“我先去看看小辭，阿易帶我去看看。”

    討人精被送到保溫箱裏，所有人都隻能隔著玻璃窗戶去看，隻能去看看宋辭。

    ……

    ……

    病房裏。

    宋辭睡醒了，隱約聽見霍慕沉在和人商量著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