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晏周旋於世族和朝廷之間，幾次三番被世族派出的人追殺，多次受傷。

    他英年早逝，隻怕與此也有原因。

    玉明月歎了口氣，一想起來就很麻煩，要怎麽辦才好，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才睡著。

    赤丹聽帳內徹底沒了動靜才躡手躡腳的起身幫玉明月蓋好錦被。

    最近姑娘心事好像越來越重，夜裏總是睡不安眠。

    第二日玉明月剛用過早膳赤華便來說：“姑娘，思禾回來了，說姑娘吩咐的事已經辦妥。”

    “很好，取兩錠銀子好好賞他，讓他繼續盯著，事成之後還有重賞。”玉明月吩咐道。

    “是！”

    玉明月上午跟著謝先生修習四書，今日學的還是孟子。

    “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

    “這句的意思是本著讓百姓安逸舒適去奴役百姓，百姓雖勞苦但不會埋怨。本著讓百姓生存的原則去殺歹徒，百姓不會怨恨殺掉這些歹徒的人。”

    謝先生逐字逐句的給玉明月講解，玉明月小手托腮，聽的認真。

    “那若有人為人師表，愛護家人，慷慨助人，護一方百姓安寧，受人愛戴，可權力傾軋下卻挑起戰亂，置他處百姓流離失所，這樣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該殺還是不該殺。”玉明月問道。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非一方之天下，上德不德，是以有德，如此行善，實為沽名釣譽，更為可惡。”謝先生道。

    “可……護家族興旺，守一方百姓不是已經很了不起了嗎？”玉明月心裏很矛盾。

    謝嘉晏比夢裏早一步得了聖人信任，那那些事是不是也會提早發生了？

    “既然是權力傾軋，可見他並非無辜，守的並不是一方百姓，而是家族尊榮地位。”

    “那要如何避免矛盾發生呢？”玉明月一臉緊張的看著謝先生。

    “……”

    謝先生有些為難，但，不得不說的是，這題真的超綱了。

    他雖是青河送來的老師，卻不像花蕊夫人一般一生需得效忠崔氏，他是自由之身。

    他和謝嘉晏的父親是同宗，都是河東名門，隻是謝家在前朝時遭朝廷屠殺，家族沒落。

    直到大魏建國，族中子弟才漸漸冒頭，他和謝元朗在河東並稱河東二傑。

    隻因他欠崔九郎一個恩情，便答應崔九郎在崔家族學授課一年。

    他剛在崔家族學教學三個月，他的族兄便邀請他入京。

    剛好，崔氏寫信要族中送老師教授玉明月，兩全之下，他從教授崔家子弟變成了教授玉明月，正好一舉兩得。

    “先生教我！”玉明月巴巴的看著謝先生，真心求教。

    謝先生教過玉明月一段時日後就發現這位小娘子天賦極高，見識遠超同齡人，可就算如此，也隻當她是孩子。

    可現在她這個問題倒是為難了，因為這不是一句話就可以解釋的清楚的問題。

    她口中的善和惡是人世間的大善大惡，她口中的權力傾軋，讓中原混戰數百年。

    別說她這個年紀理解起來困難，至今天下能解決此問題的人還不知在哪裏。

    “這個問題我給不了你答案。”謝先生搖了搖頭：“因為很多人都在尋找答案，我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那一天。”

    這數百年，還沒有人能找到平衡的辦法。

    “一定可以的。”玉明月眼睛裏是藏不住的篤定光芒。

    “好！”謝先生點頭：“今天我們的課就上到這裏，記得回去複習，明天我們繼續講孟子。”

    “多謝先生，先生再見！”玉明月朝先生鞠躬，然後才算正式下課。

    謝先生剛離開，赤華便迫不及待的跑進來了：“姑娘，出事了。”

    “什麽事，急成這樣。”玉明月身邊的大丫鬟都是崔氏精心挑選教過規矩的，少有這般驚慌失色的時候。

    “老夫人病了。”

    “她不是一直病著嗎？”這是她慣用把戲，沒少用來折騰爹爹。

    赤華搖頭：“這次不一樣，老夫人久病，就請了個道長，那道長說夫人腹中小公子與老夫人相克……”

    玉明月聽完就笑了，老夫人這是鐵了心要給爹爹和阿娘扣一頂不孝的帽子。

    她自己的兒子回不了京城，她就想法折騰阿娘的孩子，難道阿娘腹中不是玉家子孫，老夫人真是得了失心瘋，不怕祖父一生氣將她帶走嗎？

    赤華不解，怎麽姑娘還笑，姑娘這是氣傻了不成？

    “姑娘……”

    “剛想睡覺就有人送來枕頭，可不是巧了嗎？”玉明月冷笑。

    交待了祝餘幾句話，就和赤華一起去了老夫人院裏，她倒要瞧瞧，什麽狗屁道長說出這樣狗屁不通的話，居然有人相信。

    玉明月到院裏時正聽到父親罵那個道長：“妖言惑眾，再胡說八道玉某立刻送你去官府法辦。”

    道長一臉正義：“國公以權壓人，貧道也沒辦法，隻是此卦象還顯示小兒亂家。孩子出生會給玉家帶來禍害……”

    玉澤延氣得要打人，幸好被理智攔住。

    他知道自己母親能作妖，可沒想到為了讓四弟回京，這種招數都用上了。

    “簡直一派胡言，來人，把這個野道士給我丟出去……”

    “我看誰敢！”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從裏麵出來。

    老夫人臉上應該敷了厚粉，看起來慘白的有點不似來自人間，不過聲音卻不像病重之人，挺響亮的。

    “母親，你若身體不舒服，兒子給你請最好的太醫，若要請人做法，兒子為你請最好的法師，這個妖道的話不能信，霜華腹中可是您的親生孫兒。”玉澤延忍著氣，試圖感動母親。

    “在你心裏生你養你的母親竟然不如那個沒成型的孽子，很好，很好，我早知道你盼著我死，如今便順你的心意，讓我死了吧，國公爺呀……”老太太捶胸大哭。

    “老夫人，您別動怒，太醫說了你不能動氣……”蘇婉晴在一邊勸著。

    大抵是老太太太能折騰，蘇婉晴倒是實實在在的瘦了不少，又長高了許多，如今看著羸弱的一風就能吹倒。<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