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月揚起下巴冷冷的看著馮夫人，聲音不算大，可字字句句清晰。

    “你……”馮夫人被那句馮家也配刺的差點破口大罵。

    可有些話孩子能說，大人卻不能。

    玉明月一個孩子單槍匹馬的鬧上門已經夠讓馮家丟臉的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再吵下去，於馮家不利。

    “連我這樣的孩童馮家都不放過，真不知馮家在冀州又是如何跋扈。”

    “今日是我，明日又會是誰？馮家看不上的人都不配活著嗎？”

    “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馮家好歹也是將門出身，竟是屬烏龜的嗎？”

    玉明月一句比一句狠，句句挑釁。

    馮夫人雖然恨玉明月伶牙俐齒，可和玉明月吵了幾句後發現有失身份，她還要顧及顏麵，所以，不能太過針鋒相對。

    可馮夫人能忍，帳篷裏的馮大娘子忍不住了，在丫鬟的攙扶下，幾乎是衝出來的：“你們定國公府才是縮頭烏龜，你害我落馬在先，我反擊回來有什麽錯？”

    “盈盈！”馮夫人臉色頓變厲聲阻止。

    可惜，晚了！

    玉明月笑了，馮大娘子果真秒人。

    “馮大娘子敢作敢當，果不愧將門虎女。”玉明月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這個馮夫人雖然不大聰明，但逼她承認還是有難度的，可屋裏的馮大娘子不一樣。

    驕傲的不可一世的馮大娘子怎麽甘做縮頭烏龜呢？

    玉明月轉身朝眾人拱手道：“今日諸位都是見證，小女多謝各位。”

    不好意思了，見者有份，看熱鬧的一個也跑不了。

    馮大娘子這才發現上當，惱羞成怒道：“玉明月，我殺了你。”

    可顯然忘記自己腿上有傷，因為大力的推開了扶著自己的丫鬟，整個人身子不穩，直直的朝前摔去，重重的趴在地上。

    馮大娘子出了醜，更加憤怒，趴在地上都不忘大喊：“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皇上駕到。”

    太監尖細的嗓音讓躁動的人群一下安靜下來，紛紛跪地行禮。

    聖人的臉色陰沉的很，他身旁的馮節度使連忙跪下請罪：“小女無狀，驚擾了聖人。”

    濃烈的血腥，血淋淋的馬屍，聖人想注意不到都難。

    聖人目光眯了眯：“玉家六娘？”

    聖人很難將平日雨雪可愛的玉明月和眼前一身血汙的人聯係起來。

    就好比明珠蒙塵。

    看著極不舒服。

    謝嘉晏垂眸，看了不遠處跪著的玉明月一眼。

    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眸子裏閃過一抹殺意。

    “臣女失儀，請聖人恕罪。”玉明月再次叩首：“小女是來向馮節度使討個公道的。”

    聖人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起來，手指輕輕摩挲。

    有眼力勁的小太監已經給聖人搬了椅子過來，聖人在椅子上坐下，這才不緊不慢的問了句：“什麽公道？”

    玉明月素來是口齒伶俐的，將她和馮娘子的恩恩怨怨毫不隱瞞的告訴聖人。

    “你說是馮家人讓你的馬癲狂，害你和姐姐墜馬？”聖人的語氣談不上喜怒，但就是讓人害怕。

    “是，馮大娘子已經承認。”玉明月卻絲毫不懼。

    帝王之怒的確可怕，但聖人是明君，自會權衡利弊。

    “你血口噴人，是我上了你的當，玉明月，你卑鄙。”馮大娘子罵道。

    隻是，這個時候再改口，晚了。

    而且，改不改口的也不那麽重要了。

    “張英。”聖人眉毛一挑，出聲道。

    “老奴在。”張公公趕緊應聲。

    “驗屍！”

    很快，便有禦醫上前，果然驗出了能致馬癲狂的藥物。

    接著，北衙軍揪出了昨日負責馬匹草料的小侍衛，承認自己收了馮家小廝的錢，給玉六娘的馬下藥。

    “馮其瑞，你有何話說。”聖人的聲音冷了幾分。

    本就冷汗津津的馮其瑞噗通一聲再次跪地：“臣，臣這幾日都陪駕在側，的確不知道啊。”

    馮其瑞倒是聰明，推了個幹淨。

    倒不怪他，而是這個時候，他身為家主，自然要摘出來，才好找替罪羊。

    果然，下一瞬替罪羊就站出來了。

    “不是我家姑娘，都是我做的，玉明月幾次羞辱我家姑娘，身為奴婢，自然要護主，是我想要玉六娘死。”那個小丫鬟說完，一下子拔了頭上的簪子插進脖子裏，兩眼一翻，登時斷氣。

    馮大娘子雖然蠢，但身邊有聰明人。

    而且，馮夫人剛才那個眼神，就是讓她去送死。

    像這種丫鬟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的命捏在馮家人手裏，關鍵時候就是替主子擋死的。

    玉明月唇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以為這樣就完了嗎？

    哼！

    “大丈夫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將軍治家不嚴又如何號令三軍。”

    少年清潤的嗓音不緊不慢，甚至目光都沒有給馮其瑞一個，完全沒有針對馮其瑞的意思。

    可這句話卻使馮其瑞如臨大敵，這幾日陪在聖人身側，他知道這位翰林學士在聖人心中分量。

    他自問，沒有得罪過他。

    為何要這般……落井下石。

    馮其瑞頭砰砰的磕在地上，很快額頭血紅一片。

    “是臣治家不嚴，求聖人怪罪。”

    周圍寂靜一片，夕陽映的整片樹林都是紅色。

    沒有開口，更別說替馮其瑞求情。

    聖人摩挲著拇指，平日裏戴玉扳指的地方空落落的。

    要狩獵，特意摘下了。

    但這個動作，習慣了。

    謝嘉晏自然注意到聖人的動作。

    他不再開口，不卑不亢的站在聖人身後，好似剛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今日的事亦與他無關。

    “馮其瑞！”

    聖人開口，並沒有發怒的意思。

    馮其瑞連忙應：“臣在。”

    “你說，朕該如何罰你？”聖人雖如此說，卻半點沒有商量的語氣，反倒讓人壓迫感十足

    那眼神，馮其瑞看不懂，卻害怕。

    “臣，臣有負聖恩，無論何罰，臣都該受。”

    “好！”聖人的手落在椅子扶手上，發出啪的一聲：“那朕便依你。”

    聖人從椅子上起身：“宋威，就讓其瑞在你手下當差吧，好好教他如何用人。”

    被突然點名的宋威愣了下，連忙應是。

    馮其瑞被這道旨意砸懵了，在宋威手下當差？他有沒有聽錯？

    就在他懷疑人生的時候，便聽聖人又道：“傷了人小姑娘的馬記得賠！”<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