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不為所動，一副我隨意的樣子，到是贏得盆滿缽滿的老李有些猶豫。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人家贏了這麽多錢想鎖那太正常不過了。

    況且，就算是你想繼續玩，那也得把現在的賬給結的呀！

    “常哥，咱先算賬，晚上我沒事就過來，你踏實的，咱雖然剛認識，但對脾氣，就算我不玩了，也給你打懟。”

    這話一出，常哥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不再像剛才那麽緊張。

    打懟在北方的意思就是，我贏錢了，退給你一部分，讓你別輸的那麽慘，一般給的打懟錢都在百分之十左右。

    這一行為看似有人情味，實則狗屁不通，隻會把人再次拉入深淵。

    “行，那咱先算賬！”

    常哥悶頭打起了電話，我站在一旁也沒好意思多說，其實我事想勸常哥放手的。

    “喂，小六，那個貨款你先不用全部給結算，另外把保險櫃裏麵的現金都給我帶過來，對，全部帶過來，我有急用。”

    廠子是常哥一手打理的，所以，他一發話，那邊的財務根本不敢多說，隻能服從。

    而這時我注意到，老李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

    很複雜，很奇怪。

    不符合賭徒的心理，因為就目前這個情況而言，他應該是想盡一切辦法抽身才是，可他的眼神卻依舊野性十足，像一頭狼。

    而一旁的大山雖然輸贏不大，可到底也是真金白銀的往外扔錢呀，但他卻一直跟誰都和和氣氣的模樣，完全沒有賭徒的那種賭性，像是個小白人，存在感低的可憐。

    這些話，我本是想拉這常哥說一說的，可惜一直沒機會。

    算完賬後，常哥廠子的財務就到了，他便直接去取錢了。

    就這麽折騰了大概兩個小時左右，老李回來了，這讓常哥很是開心。

    而我作為罩館的，也得到了實惠，整整五千塊的現金進兜。

    這個錢是老李給的。

    “那咱開始吧！”

    常哥搓了搓手掌，便開始催促我發牌。

    我哪裏敢怠慢，迅速發起了牌。

    這一局開始後，我就發現情況不太對勁，那個叫大山的太穩了，哪怕是拿一手金花，也絕對不多跟，棄牌的次數很多。

    而常哥則表現的非常激進，手裏哪怕有個A，那也一副跟到底的模樣，隻要對方不看牌，他絕對不看牌。

    至於老李就比較複雜了，我看不太懂他。

    他看牌完全沒有任何規矩，還總炸底。

    炸底的意思也簡單，就是實際上他牌麵並不大，但卻裝作一副牌很大的樣子。

    如果是兩人對打，那無所謂，各憑運氣而已。

    但有大山在中間和稀泥，常哥已經連續吃好幾次虧了。

    該贏大錢的牌，隻贏了一點。

    該輸小錢的牌，卻輸了很多。

    就這樣進行了大概五個小時左右，常哥剛剛從廠子哪裏抽調出來的五十萬就已經見底了。

    算上之前的，已經輸了一百多萬。

    “常哥，明天再戰吧，今天沒有點子。”

    我硬著頭皮勸了一句。

    常哥嘴唇幹裂，頭發上都是油，哪裏還有老板的氣派。

    “沒事，這點錢又不是輸不起，咱家底在那擺著呢！”

    常哥咧嘴一笑，故作輕鬆的衝著我們幾人擺了擺手。

    這時，老李也跟著站了起來，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老常，我退你十萬，咱散了吧，願意玩明天在玩唄！”

    “你著急回家呀？”

    常哥頓時有些急了。

    “……不是我著急回家，你這不是也沒籌碼了嗎？咱們都是鎮上混的，說實在的，贏太多我也不好意思。”

    常哥沉默半晌後，再次點燃一根香煙：“這樣，你等我一個小時，我湊錢去，我輸這麽多，你得給我個撈本的機會吧！”

    老李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點頭：“行，我等你。”

    扔下一句話後，常哥離開了賭局。

    一個半小時左右，常哥趕了回來，手裏拎著兩大皮箱錢，都是一百元的現鈔。

    我驚訝之餘也感歎常哥的湊錢速度，這比去銀行取還快呀！

    “老常，至於不……”

    老李見狀，哭笑不得的看向常哥。

    “賭博有回來，沒啥事玩唄！”

    常哥苦澀一笑，實則現在他已經非常沒底了，這個錢如果再輸了，那他的廠子都要抵債，並且這錢不光要抵押，還是帶著腿的，也就是高利貸。

    當然，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後半夜開始，直至淩晨，常哥中間連勝了許多把，但卻依舊無法扭轉戰局，還是慘敗。

    一夜之間，整整兩百七十萬現金全部輸掉。

    算完賬後，常哥坐在椅子上久久不願離去，而之前還很仗義的李哥，也並沒有履行諾言，別說十萬塊錢的懟錢了，一分都沒有給常哥。

    “常哥，回家吧，我收拾收拾也要回家了。”我站在常哥身旁，遞過一根香煙，隨即從懷中抽出一千元的現金：“常哥，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老媽還在醫院躺著呢，一天就要好幾百，我能幫你的就這麽多，你別嫌棄。”

    常哥依舊不為所動，就坐在那裏，好像沒了靈魂一般。

    我搖頭歎息一聲，帶上鑰匙，轉身離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腦中不自覺的回想起了賭局的一切。

    常哥從打個幾塊錢的小麻將，到上萬的拖拉機，再到輸上百萬，我都是見證者。

    他的每一次心態變化，我都一清二楚。

    這不是什麽難事，隻要是局外人都能做到。

    老話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真是這樣嗎？

    我覺得未必，常哥從輸掉第一個五十萬的時候，其實就應該預想到了最慘的結局，隻不過他不願意接受自己失敗而已。

    再說後來老李和大山的反常行為，那已經非常明顯了。

    常哥也幾十歲的人了，會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不是，他看出來了！

    但他卻沒有什麽證據，怕說出來後這個局就散了，那樣就沒法撈本了。

    貪念！

    無關大小的貪念，隻要起了貪念，那本身就足夠可怕了。

    自哪天之後，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輩子都不在玩牌了，哪怕逢年過節，親朋相聚，隨便意思意思……

    因為我知道。

    那看似平平無奇的五十四張紙牌，太過可怕了。

    可怕到足以毀滅一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