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鬼，沐深打從心眼就帶有仇視情緒，故而在田裏對付農夫時，他也是下死手的。

    書劄上說的很清楚，對鬼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所以，陰陽師對鬼祟下手都很狠。

    畢竟，那是鬼，是因為執念滯留人間的單細胞動物。

    你要不下死手，可能死的就是你自己。

    何況那個‘他’，害死了小妮，現在還要害他，沐深斷然沒有留情的道理。

    就怕滅不了‘他’。

    沐深問：“你對‘他’了解多少？”

    林葉，沐深不擔心，畢竟是人，何況重傷在身沒什麽戰鬥力，主要就是那些鬼。

    農夫說：“了解的不多，最早看到‘他’時是個嬰兒，在我田前的路上爬過。”

    “一次。”

    “二次。”

    “三次……”

    沐深眉頭一皺，想起農夫所說的畫麵，他就感到詭異。

    “後來呢？”

    農夫說：“當時我也淹死不久，看到這一幕，也很害怕，可是時間久了，慢慢的，心裏也很好奇，想要知道他爬去哪裏？”

    出生就死的嬰兒最是沒有牽掛，最願意去投胎的，因為對世界還沒有認知，對親人也沒有眷戀，‘他’卻成了鬼，還不斷的從衛生院爬出去。

    ‘他’爬去哪兒？

    沐深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農夫說：“出於好奇，我就遠遠跟著他，他很警覺，我被他發現了，他轉過頭來憤怒的朝我嘶吼，麵色發紫，滿嘴鮮血，說不出的邪惡。”

    沐深聽了農夫的描述，臉色微變。

    聽起來，像是惡嬰。

    惡嬰形成是因為仇恨，‘他’恨誰？

    沒出生就死了，所以這仇恨是母親在懷‘他’的時候就結下的，恨誰？

    無外乎兩個人，一個是像小妮一樣因為母親受難，從而恨上那個迫害母親的人。

    另外一個，就是沐深。

    雙胞胎雖說是親兄弟，但這是從血脈上出發，可某種程度上說，他們也是競爭者，搶奪母親給於的營養。

    農夫繼續說道：“那次被嚇退之後，我後來就更小心了，遠遠的跟著，我發現，他爬去了後山墳地。”

    後山墳地？

    難道是去找夏震河？

    不對。

    從時間上推，當時夏震河還活著。

    突然，沐深心頭一顫，他想到‘他’爬去找誰了。

    母親！

    沐深母親的墳也葬在後山，不過，跟夏震河的墳不是同一個方向，而是在一個園子裏，村裏很多人死後都葬那裏。

    農夫借著說：“我看到他爬到了一個墳前，然後就在那邊玩耍。我當時還以為被他發現了，後來又跟了他幾次，每一次，他都是爬到這個墳前玩耍。”

    聽到這裏，沐深更篤定，‘他’爬去玩耍的墳墓是母親的墳。

    “每次，他爬到墳地後就很開心，還會咯咯的笑。”

    對於孩子來說，有母親的地方就是家，鬼也一樣。

    哪怕，每天都要從衛生院爬到後山！

    沐深神情也變的有些不自然起來，不是為‘他’的情感動容，而是想到自己從小也沒有母親，當時母親難產而死，或許‘他’還得到過母親幾日的照料。

    他不禁問道：“你看到那個難產死的女人了嗎？”

    農夫點頭：“那個女都會坐在墳地看嬰兒在地上玩耍，後來有一天要走，那個嬰兒憤怒的叫個不停，頭都被他喊裂了，那個女的就帶著嬰兒去到你家。”

    “應該是去認路。”

    “後來那個女人就走了，從那以後，嬰兒不在爬去墳地了，每天都會爬到你家門口。”

    什麽！

    沐深大為驚駭，不禁瞪大了雙眼，隨即，神情又平靜了下去，對‘他’來說，自己的家也是‘他’的家，“他就在家門口爬，沒進來嗎？”

    農夫搖頭：“沒進去過。”

    這讓沐深有點意外，自己家裏並沒有門神之類的，‘他’要進來，並沒有什麽阻礙啊。

    是不想嗎？

    如果不想的話，何必每天爬那麽遠過來呢。

    ‘他’對家肯定是有眷戀的。

    農夫說：“蔡小妮在，‘他’似乎很怕蔡小妮。”

    是小妮的關係？

    “桀桀……”

    提及小妮這個害死她的人，農夫嘴裏就發出怪聲，聽起來像在笑，又像在叫，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沐深說：“為什麽怕小妮，是因為小妮是雙瞳嗎？”

    這著實難以理解。

    就算小妮有一雙可看陰間的眼睛，也隻是一個嬰兒，這就會嚇唬住他嗎？

    可話又說回來了，農夫這個大人都因為小妮這個嬰兒而死呢。

    農夫說：“當時我也想不明白，其實，我當時也完全可以趁著蔡小妮家沒人，上去掐死她，可是我不敢，我靠近蔡小妮所在之處，我就感到害怕。”

    “那鬼嬰可能也是這個關係吧。”

    沐深卻是搖頭。

    鬼最怕的，不是陰陽師或者驅魔人之類的，也不是更厲害的鬼，而是害死自己的人，這種恐懼是寫進靈魂的，農夫被小妮所害，所以她打從心底對小妮就又怕又恨。

    而‘他’又不是小妮害死的，何須怕，還怕的連家門都不敢進，隻敢在門口玩耍。

    農夫說：“說來也奇怪，按照預產期，應該是難產的那個女人先生產的，蔡小妮的母親突然提前了，還提前了十來天，如果是我接生，你媽跟你弟都未必會死。”

    狗屁，沐深才不信她的鬼話，如果是她，自己可能都一塊死。

    喪盡天良的東西。

    沐深問道：“隨後，鬼嬰每天都來我家門口嗎？”

    農夫說：“應該是，每天都會從我田野前爬過，隻是我跟了幾次，也沒見什麽稀奇的事就沒再跟了，不過，應該是每天都去的。”

    沐深問：“那‘他’是什麽時候跟夏震河接洽上的？”

    農夫搖頭。

    沐深說：“那你是什麽時候發現，‘他’開始長大的？”

    鬼嬰他自己沒辦法長大，肯定是遇到夏震河之後。

    農夫想了想，說：“這事很奇怪，當時我看到‘他’一天天的長大也沒多想，後來才意識到‘他’沒吃沒喝不可能長大，應該是有人在養‘他’，起初我懷疑是蔡小妮。”

    沐深無語的搖頭，小妮自己也是嬰兒，拿什麽去養鬼嬰，“為什麽這麽想？”

    農夫說：“大概三四年後，鬼嬰長成了小孩童，我有幾次看‘他’跟在一個同樣三四歲大的小女孩身後，那個小女孩讓我感到恐懼，當時我就意識到，這個小女孩是蔡小妮，他被蔡小妮收去當了小鬼。”<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