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天地陽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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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橫江湖數十年,到頭也有铩羽日】

    司徒牧氣運雙拳衣袖鼓脹,最終一擊呼之欲出。馮劍飛二人凝神以待正愁如何化解,隻聽身後一聲怒吼,銅刃自身後揮雙刀飛斬而至,聲勢逼人直奔司徒牧。司徒牧隻能先行化解眼前突然出現的危機,雙拳隔空一連打出幾十拳。

    銅刃乃是野獸一般性情,哪管什麽破空拳,隻見眼前一陣拳影模糊不知是何緣由,將刀舞得風雨不透直直斬了上去。銅刃刀身寬厚,膂力驚人卻也能將破空拳化解大半,另有幾拳卻正麵受了下來。幸好人蠱身軀曆經百毒淬煉堅韌異常,身上幾處拳印凹陷都是皮外之傷。

    銅刃被一通破空拳硬生生打了回去,站在原地揮舞雙刀氣得嗷嗷直叫,但是身上吃痛識得厲害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卻聽身後腳步又聲響,原是鐵虎急匆匆趕到。

    司徒牧冷冷望著對麵四人,心中暗自發愁。一方麵剛剛那個使雙刀的怪人正麵受了自己四拳竟然沒事人一般,抗打能力實在驚人,現在以一敵四困難陡增。另一方麵,則是擔心胡狼與黑蠍子方七佛已然喪命。

    其實司徒牧卻是想得多了,以胡狼這等心性之人又怎是能夠與人舍命死戰的主兒。司徒牧飛身進入樹林那一刻他便以為玄武自顧自地逃命去了,哪還顧得許多?若是待馮劍飛二人調轉槍頭殺回來豈不是連逃命的機會都沒了。

    胡狼當下拚著真氣一通猛紮,將銅刃逼退幾尺轉身便跑。銅刃一向對手下敗將無甚興趣,胡狼一跑他隻當是胡狼認敗,手擎雙刀向天一陣長嘯以示勝利並不打算追趕,當真叢林野獸一般。

    胡狼不打招呼扭頭便跑,方七佛並不意外,不過也是心中暗罵胡狼貪生怕死,順道問候一下他家曆代祖先。但方七佛自己也是人生肉長爹媽給的性命,可不想落得金牛一樣的下場,平白無故壞在兩個畜生手裏。 於是方七佛同樣使了兩招絕技,提起真氣與胡狼各奔東西。

    儂廣厚也不是個傻子,本來就是以一敵四,而那個殺氣騰騰的雙刀怪物已經在窺視自己,不跑就是個死字。韋連勇與他有血債在身,當然緊追不放。

    銅刃殺得興起怎肯就此罷手,本來已經盯上了方七佛,但見他連鐵虎也打不贏當即失去興趣,見他逃跑也隻是嘲笑般地嘿嘿了兩聲。隻是他滿嘴尖牙笑起來真要比哭還難看。

    銅刃身為人蠱,聽覺遠超常人,他聽到林中打鬥之聲異常激烈,狂笑兩聲直接飛身趕去尋人再戰。鐵虎自然緊隨其後,隻不過銅刃身法快上許多因此不免落後一些。

    司徒牧見到事已至此,若是轉身便跑對方倒是誰也追趕不上。不過方才大放厥詞在先,自己這老臉往哪裏放,因此一咬牙一跺腳便要做上一次賠本買賣。

    隻見司徒牧雙拳收收於腰際,站在原地紮個馬步,頭麵上青筋暴突麵色緋紅。眾人不知他又要出何絕招,各自手持兵刃暗中戒備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雙方凝神對峙,大戰一觸即發,樹林中反而陷入了短暫的寂靜。突然一聲清脆爆鳴,仿佛有人放了一隻炮仗,突兀而又詭異。

    閆旗勝同兩名人蠱皆都是一頭霧水,哪裏有人做這種小兒科的事情?竟然在這個檔口放炮。閆旗勝甚至扭頭四處尋找,卻見到馮劍飛麵色鐵青口中咬著後槽牙說出兩個字:“陽鳴”。

    天地之間氣分陰陽,人在先天之時就是非常中和、非常泰和的一團陰陽二氣,修真之人統稱其為元陽之氣。到了後天,也就是出生後,人就會起心動念,也因此有了七情六欲,那時便有一股陰氣自然而然的進入體內。

    一般修真的根本目的就是剝陰取陽,去除後天陰氣存留元陽之氣,恢複先天一樣的陰陽平衡、泰和,讓自身真氣流暢自然,不受後天之氣的幹擾。

    因此,先賢大能們所創立的內功修習法門多是引導真氣在筋脈之中流轉,與天地間的氣機相接,采集陽氣並入真元之中充實自身陽氣,並輔以各種心法摒除心中雜念消除後天陰氣,從而恢複先天之陰陽平衡,實為真正之修行。

    但後世之人將這些心法用到武學之中,為求奇效一味采集陽氣充實真元,卻是背離修行二字之初衷,幾乎無人再去追求陰陽平衡。當經脈中流轉的陽剛真氣遠遠超越了陰氣,便會累及到周遭天地之氣,甚至打破附近天地氣機的陰陽平衡。

    平衡一破便會出現“陽鳴”,打破平衡影響的範圍越廣,“陽鳴”爆出的聲響便會越大。因此,陽鳴也成為了習武之人的一個標誌,起碼可以證明這個人的內功修為已經登堂入室達到了一個層次,有這種修為的人至少也是一派宗師。

    以馮劍飛的江湖閱曆也隻是聽過別人提起有有陽鳴這回事,卻是從來也曾見過。因為有此修為之人盡是一派宗師,平日裏深居簡出很少露麵。既是見到了,也不會將經脈中的真氣提升到“陽鳴”的程度。

    雖然不知道這一聲“陽鳴”爆出的聲響算是大的還是小的,但馮劍飛可以肯定這就是“陽鳴”。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周遭氛圍都變了。

    兩名人蠱對危險的感知力非常敏銳,此時已經察覺到了對方所帶來的威脅,呲著牙直勾勾的盯著司徒牧低沉地吼叫著,像兩隻見到了老虎的野狗一樣。

    恐懼的盡頭就是憤怒,膽怯的人往往會先出手。兩名人蠱同時攻了上去,恐懼讓他們感到羞恥和憤怒。

    馮劍飛和閆旗勝則要聰明許多,他們知道這兩個幫手是不能溝通的,因此隻能做他們的助攻,以他們的行動變換戰術。

    無論司徒牧的“陽鳴”是何等級別,但終究都不好對付。隻見他雙拳齊出,一拳對上鐵虎一拳直奔銅刃,這兩拳都是打得實實在在。

    鐵虎左拳所帶拳套乃是精鋼打造,拳套帶正麵帶有四個凸起就像指虎一般。精鋼拳套對上司徒牧赤裸裸的拳頭竟然被打出裂痕,鐵虎左臂也因巨大的衝擊而直接脫臼,軟軟地捶了下來。

    銅刃見對方拳頭打來不敢硬接,將刀一橫護在胸口,刀身上巨力傳來隔著鋼刀擊在胸口之上,竟然震得銅刃飛出兩丈大口吐血。

    司徒牧兩拳打出門戶大開,閆旗勝雙鉤趁機迎麵劈下,馮劍飛劍尖直抵後心。司徒牧身法迅捷已極招式變換連出兩拳,拳風隔空擊中閆旗勝和馮劍飛胸口,力量之大勝過之前一倍。兩人受到重擊口噴鮮血倒飛而出。

    鐵虎左臂受損竟然不顧疼痛,右拳直接打中司徒牧麵部。雖然司徒牧內功強橫不至於傷及根本,但是鐵虎的鋼拳也如鐵錘一般絕非兒戲,直打得司徒牧口鼻出血退出四五步。

    場中之人各個帶傷,鐵虎抓著左臂猛然使力竟將手臂硬生生送回原位。銅刃也是越傷越勇,吐出一口血水後竟然大聲嘶吼,通紅的眼睛裏似要滴出血來,野獸本性已經被激到極致。

    銅刃似乎回憶起當日險些被金城腰斬的羞辱,筋肉緊縮根根崩起,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司徒牧心下凜然,這兩個到底是人還是野獸,根本不畏疼痛不知死亡。

    恍惚間,兩名人蠱再次殺了上來。這一次司徒牧長了個心眼,分出真氣加強防身,他可不想跟著兩個畜生同歸於盡。

    馮劍飛看出司徒牧轉攻為守,知道時機不容錯過。隻聽他大喝一聲,調運真元使出平生絕技“十方飛劍”。

    十方飛劍幾乎需要調用全部真元,氣灌大劍以極快的身法從乾、坎、艮、震、巽、離、坤、兌、上、下十個方位刺出。此劍式的厲害之處便是身法快絕,十劍刺出猶如十個人同時出劍幾乎不分先後,因此極為消耗內力。

    若以司徒牧的武功身法本來不會給馮劍飛機會出手“十方飛劍”,但此時他對陣兩名人蠱則大不一樣。正所謂一夫拚命十人不擋,司徒牧麵對著兩名人蠱大為頭疼,恰如一個大漢對上兩條不要命的瘋狗一樣,任你身高力大也不免被咬得渾身是傷。

    司徒牧剛剛揮拳將兩名人蠱振退,便被十方飛劍裹個嚴實,劍氣森嚴殺氣凜凜,不禁讓人背脊發涼。

    若是尋常高手遇到“十方飛劍”定然中上幾劍非死即傷,但司徒牧又怎事尋常之人。

    十方飛劍如同十人從十個方位同時出劍儼然就是一個劍陣,但也僅僅是如同,並非真有十人一起出劍。馮劍飛身法再快,一劍劍刺出來也必有先後隻差,隻是差別極其微小而已。

    可這些微的差距在司徒牧已是足夠。隻見他運足真氣身形鬥轉,幾乎同時發出十拳依次擊中馮劍飛的劍影,接得分毫不差。馮劍飛怕再次中拳抽身飛退,但卻真元大耗麵色酡紅無力再戰。

    閆旗勝一直在旁窺視。司徒牧擊退馮劍飛的同時,閆旗勝也趁機使出絕招“銀影鉤魂”。身形急轉如旋風雙鉤交錯斬出,猶如一個生滿倒鉤的銀色光求向司徒牧滾滾而來,銀影閃閃勾魂攝魄。

    司徒牧一口真氣未泄,雙拳輪出破空之聲不斷,擊在銀鉤之上叮當之聲不絕於耳,硬生生逼得銀球不得寸進。一個是旋轉不停一個是拳出不斷,誰也不敢稍有喘息,否則都有開膛破肚、拳碎筋骨之災。

    閆旗勝與司徒牧比拚內力大有不足,但  “銀英勾魂”與“十方飛劍”銜接得毫無空隙,之前有馮劍飛一通猛攻將司徒真氣大量消耗,未等司徒牧有喘息之機閆旗勝又以殺招借勢而上,這才能僵持良久。也就是司徒牧蘊藏海量真氣,否則一連接下兩人絕招不得吐納調息,非要傷及本元不可。

    司徒牧忽覺背後生風,心道定是那兩個蒸不熟煮不爛的滾刀肉又殺了回來,心中暗罵一聲強催真元,拳威猛一倍,瞬間將銀球打散。

    閆旗勝雙鉤脫手胸口處中了兩記拳風,這兩拳實在要比之前重上許多,打得閆旗勝口噴血箭,倒飛數丈撞到一棵樹上。

    司徒牧震飛閆旗勝不敢稍有喘息,立刻轉身對敵,果然見銅刃的雙刀已然盡在咫尺。

    司徒牧氣灌雙手將雙刀刀背捏住,鐵虎卻突然從銅刃背後閃身而出,舉拳砸向司徒牧右側鎖骨。

    司徒牧雙手掐刀難有作為,隻得運起真氣硬抗。豈料鐵虎拳套之上裝有機關,半路中拳底彈出一隻寸許長的鐵錐,狠狠釘在司徒牧肩井薄弱之處,痛得司徒牧嗷嗷直叫。

    銅刃借機發力要將司徒牧斬為兩段,但他無論如何使力,雙刀在司徒牧手上竟然猶如銅澆鐵鑄般紋絲不動。司徒牧兩次被這些野人所傷,心中盛怒以及,奮起一腳踹在銅刃胸口連同鐵虎一同蹬飛,雙刀卻仍然留在司徒牧手中。

    司徒牧神功護體,肩井雖然受傷卻是不重。但疼痛依然令他火大,盛怒之下雙手發力,竟然將兩柄鋼刀捏出缺口。

    馮劍飛四人毫無間歇舍命硬攻,司徒牧毫不喘息調整盡數接下,體內真元飛速消耗。僅僅片刻功夫竟將平日積攢的真氣用掉進半,氣得司徒牧咬牙切齒心中凶焰蒸騰。

    此時,馮劍飛真元大耗,隻能拄著長劍慢慢調整。閆旗勝受傷頗重,倚著樹幹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銅刃胸口實實在在中了一腳,雖然比不上破空拳的拳力,但以司徒牧的修為也是折了不少肋骨。唯獨鐵虎自有銅刃這個高級肉盾替他擋著,幾乎沒有受傷,此時卻站在遠處陰測測地看著司徒牧發笑。

    司徒牧看到鐵虎就是一陣火大,兩次吃虧都在這個野人身上,今天定要先宰了他,其餘幾人不過都是半口氣,留著後麵慢慢料理。

    司徒牧跨上半步正待出拳,忽覺有些不對,肩井受傷之處越來越痛,仔細感覺竟然還有一些發癢,難道那鐵錐有毒?於是怒道:“野人,老父神功蓋世還能怕你下毒。”言罷便運起神功逼出毒素。

    內功修為到了司徒牧的境界,若有毒物滲入經脈之中可憑真氣送出體外或是原路逼出。

    司徒牧努力一陣竟然毫無效果,凝神內視,經脈中真氣流暢未有參雜異物。伸手向傷口一摸,司徒牧額頭冒出一層冷汗。肩井傷口處巴掌大的地方竟然秘密麻麻生出一層肉芽,饒是他見多識廣仍然不免臉色驟變。

    鐵虎看到司徒牧的精彩表情,冷笑一聲,隻說出一個字“蠱”。

    司徒牧聽罷一陣冷汗淋漓,多年行走江湖,苗疆蠱術之狠毒詭異他豈能不知。片刻之間麻癢之感瞬間已經擴散到整個胸口,不用手摸也知道已經肉芽遍布,也不知什麽蠱術竟然如此厲害。肉芽長在肌膚之中,不似毒物遊走於經脈之中可以用內功逼出,恐怕再過片刻隻能割肉刮骨了。

    司徒牧暗罵一聲,此處四人性命唾手可得但終究不如自己性命重要,犯不上魚死網破。念及此處隻能打掉牙齒和水吞了,一咬牙轉身便跑,趁著自己還能動彈跑得要多快有多快。

    馮劍飛心知這個鐵拳大個必有古怪,但此情形之下也不便多問,隻能抱拳稱謝。鐵虎也不理他,自顧自的攙起銅刃就走。

    馮劍飛知道這兩個怪模怪樣不是普通人,當下也不與他計較,轉身去查看閆旗勝的傷勢。

    隻見閆旗勝雙眼緊閉牙關緊咬,已是氣若遊絲。挨了如此威力的破空拳,若是常人早就一命嗚呼了,閆旗勝即使神功護體也撐不了多時。

    司徒牧再也管不了許多,翻出一粒止血丹撬開閆旗勝的牙關給他吞下,找了馬匹扶上老友急忙趕回四海鏢局。

    再說宋翊這邊也著實不好過,仡樓乃榜的蠱人實屬不好對付。雖有金城趕來幫忙,但仡樓乃榜又喚出兩隻蠱人。一個單手持一柄鬼頭大刀舞得呼呼生風,刀法淩厲剛猛無儔;一個雙手各持一柄二尺長的短刀,攻守兼備迅捷無倫,雙目金黃看上去甚是嚇人。

    鐵棒蠱人力大驚人,一路上與宋翊猛磕硬打,震得宋翊雙手發麻,長刀也出了幾處豁口,可把宋翊心疼的夠嗆。金城重回戰場找到對手仿佛如魚得水,一出手便將使鐵棒的蠱人架下。

    但是這隻蠱人對上金城卻還不夠看,金城一副鋼盾卻是鐵棒的克星,一路高歌猛進順風順水。因此,另外那兩個使鬼頭刀和長劍的蠱人也都奔著金城而去。宋翊自己麵對金眼蠱人倒是壓力稍緩。

    仡樓乃榜卻在一邊洋洋得意地介紹起這四隻蠱人。使鐵棒的蠱人是睦洲巨靈門的一代弟子秦嶽陽,身上附的是鐵甲蟲蠱,不但力量倍增而且一身銅皮鐵甲。使劍的蠱人是大名府鐵劍派的二代弟子王劉金鵬,身上附的斑蝥蠱,行動最為迅捷。

    使鬼頭大刀的蠱人是秦州五虎山莊的四當家王太猛,身上附的是虎蟻蟲蠱,不但力量威猛而且耐力持久。金眼蠱人乃是杭州赫赫有名的雲水山莊莊主的三子楊萬婁,身上附的是金眼蜂蠱,任何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仡樓乃榜如數家珍般地將一眾蠱人各個詳細講解,仿佛畫師在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各隻蠱人都出自名門,也不知這個仡樓乃榜用了多少陰毒手段到處摞人。

    仡樓乃榜又笑道:“漢人最是愚鈍,總是自作聰明,好糊弄得很。這王太猛還是自己吃的蟲蠱,嘖嘖,這麽大的蟻蟲也咽的下去。這個淫 棍整日裏尋花問柳,為了那話好用主動吃了我的虎蟻。隻不過威風快活了幾日,到頭來變成這個樣子,哈哈哈。”言語中滿是惡毒嘲諷之意。

    王太猛卻似未聞一般,麵無表情。其實這四人都是麵無表情,隻知搏鬥廝殺,顯然已經神智全無,幾乎與蠱奴無異,隻是功夫本領尚存而已。

    宋翊的對手楊萬婁刀法精湛,左手反手持刀主守,右手正手持刀主攻,短刀勝在快捷易使,守則密不透風,攻則快若閃電。最關鍵的是,這個蠱人眼觀六路,宋翊不論如何進攻都能被他及時發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