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天陰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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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條山,位於大宋河東路,黃河、涑水河之間。橫跨平陽府(臨汾)、絳州(運城)、澤州(晉城),居太行山及華山之間,山勢狹長,故名中條。

    中條山北有涑水,南有黃河,景觀壯麗多姿,氣溫適宜,雨量充沛,奇峰霞舉,孤峰標出,罩絡群泉之表,翠柏蔭峰,清泉灌頂。

    翻過中條山,再往北去便是燕雲十六州,遼國的地界。因此,中條山屏蔽著中原大地,乃是宋人抵遼的戰略要充。

    九峰山,是中條山山脈西部的一座高山,同時也是道教七十二福地。它西鄰水穀,東邊與道教五十二福地五老峰相連。

    九峰山顧名思義有九座山峰,坐北向南呈一字兒排開;九峰之前左右兩側分別又有兩山,分別名曰“雞頭山”和“魏征圪塔山”。兩山之間則夾著一條近四十裏長的山峪,向南直通黃河。

    九峰山形勢極為壯闊,頗像一把坐椅一。九峰猶如椅背,雞頭山和魏征圪塔山則像坐椅的兩側扶手,故九峰山又叫作“玉椅山”。

    九座山峰都有名字,依次為桃花峰、梨花峰、杏花峰、棗花峰、櫻桃峰、山果峰、葡萄峰、石榴峰和百合峰。仰望九峰雲霧繚繞,高入雲天,蹬得山頂怪石林立,雲霧蒸騰,林海蒼茫,仙意昂然。

    宋翊來到九峰山已有多日,呼吸間便覺四肢舒泰頭腦清明,不由得心生感慨,難怪呂洞賓選擇此地修煉。

    九峰山上又有九洞,依次為蓮花洞、繡花洞、吊鍾洞、玉石洞、寂照洞、寒鴉洞、滴水洞、崖洞和靜心洞。

    宋翊在各洞中逐一探查,均是毫無人跡,不免心中打鼓,難道說那張桑皮紙真是無聊騙人之作?

    宋翊心中暗自惆悵:“重鑄真元果然隻是自己癡心妄想,天下哪有這種‘仙術’?以張虛白林靈素的能為都素手無策的事情,自己早該斷了念想,倒不如投身三脈七輪之中或有大成。”

    宋翊心中一麵安撫自己,一麵向山下走去。剛走出不過一兩百步,卻又有三人攔住他去路。宋翊一見,心中暗道不妙。

    那三人中兩男一女,均是一身黑衣,各持兵刃。原來是殺道盟的胡狼,巨齒鯊和毒蜂。單是其中一人已是不好對付,宋翊一次遇到三個卻也算是晦星高照了,可真是狐狸沒抓著反惹一身騷。

    胡狼與宋翊最是熟絡,當先走出衝著宋翊說道:“我們幾人在兩浙路時,聽聞各路人馬都要取你首級,便去湊個熱鬧確保你必死無疑。沒成想,竟被那沈同成攪了局麵。

    那處關押你的府宅也不知是什麽背景,竟然有重兵看守。本以為你早晚被朝廷砍了腦袋,可沒想到你卻還能跑出來。

    當時你身邊有那個大高手禽天鵬,我們幾個不能下手,隻能暗中跟著。而後,你竟然棄了那個大靠山,獨自跑來這九峰山。

    我們幾人本以為你藏著什古怪,於是一路跟你至此。沒成想,竟然就是他娘的遊山玩水,白費了爺爺腳程。我看此處青山綠水生氣盎然,也算是處風水寶地,你就在這湊合了吧!”

    宋翊心中暗罵:“看來還並非冤家路窄。自己屢次壞了殺道盟的好事,這三人是存心要取自己性命。今日是九死一生的局麵,但願能將那胡狼帶上,也算是給守貞道長報仇。”

    殺道盟幾人對宋翊恨之入骨,豈能讓他逃脫。隻見三人慢慢拉開當子各站其位,將宋翊困在中間。

    那胡狼手中的龍頭杆棒,乃是一件軟硬兼備的沉重兵刃,走得是鋼鞭一路的打法。他早知宋翊手中長刀乃是神兵利刃不能硬磕,因此擰動機括龍鱗縮緊,龍頭口吐尖刃化鞭為槍,一出手便是自己得意的槍法。

    胡狼的槍法沉猛,卻不失靈活多變,盡得槍法精髓,圈、點、挑、紮詭異多變,隻擊刀身不應刀鋒,專尋刀法漏洞,寒星點點銀光灼灼,神變無窮。

    宋翊的刀法脫胎於戰陣,剛猛有餘變化不足,戰場殺敵綽綽有餘,遇上一流高手便相形見拙。尤其是胡狼與宋翊多次交手,宋翊那十幾招刀法變化早已被貪狼摸透。

    鬥了十幾個回合,宋翊處處受製,無奈之下隻能以舍身招式拚命。胡狼為人甚是自私,因此一再忍讓,隻尋空隙出手不與宋翊硬碰拚命。宋翊這才能與胡狼鬥了幾十招不相上下。

    巨齒鯊與毒蜂尚未出手,單是胡狼一人已令宋翊身陷險境,宋翊心中急切之下也是病急亂投醫,竟然以刀為槍,施展槍法與胡狼打鬥。

    若論槍法,宋翊算是半生不熟。以刀為槍旨在出其不意,或是以長攻短。若用在孤狼這種使槍的大高手麵前,無異於自取其辱。

    鬥得幾招,宋翊以刀為槍向胡狼突刺一刀。胡狼算得精準,金槍撥開長刀反身踢出兩腳,一腳正中手腕將“盡斬”踢飛,另一腳正中宋翊胸口。

    胡狼內功深厚,這一腳用上十成力量,必要至宋翊死命。宋翊麵對強敵,早已暗自開啟輪穴。若非靈元護體外加骨骼粗壯,此時早已胸骨碎裂,。

    即使如此,宋翊仍然口噴鮮血倒飛出去,半路上還被韓百闊在後背補了一掌。宋翊隻覺髒腑之間氣血翻騰,無力之感散滿全身。

    宋翊趴在地上,昏厥之感一波波衝擊著腦海,手指都無法動彈一下,腦中勉強保持著清醒,卻也隻能無奈等死。

    此時,宋翊心中悲憤至極,不但未能替張守真報仇,反而死在仇家手中。雖然心中暗自發狠,卻也隻能任人魚肉。

    宋翊感覺四周逐漸陷入一片黑暗,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心中暗歎一聲:“身死不過如此而已。”正要昏昏欲睡之時,卻聽黑暗中一個聲音陰測測笑道:“怎樣,這就不行了嗎?”

    宋翊腦中回蕩著一連串的奸笑聲。說來也奇,突然間傷痛之感全部消失,雖然手腳依然無法動彈,但卻能聽到和看到。

    宋翊費力地昂起頭,環顧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宋翊心中驚疑不定,難道自己昏了過去,一覺睡到了晚上?殺道盟的人以為自己死了,反而撿了條命?

    忽聽黑暗中又是一聲冷笑,宋翊看到一個漆黑的人影,露著森白的牙齒,閃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盯視著自己。這不就是自己在夢中經常見到的那人?看來自己是真的昏過去了,或者幹脆就是死了。

    這次,那黑影竟然走了過來,宋翊第一次看到他的真容。

    此人身高將近六尺,麵龐棱角分明,劍眉朗目,額高目陷,鼻梁英挺,唇薄有型,英俊灑脫,竟然與自己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此人眉梢眼角帶著一股淡淡的邪魅。

    宋翊詫異地看著此人,卻聽他說道:“一副筋強骨壯、經脈寬宏的身體竟被你使成這樣,真是廢物!不如換我來,保管你大開眼界。”說話間,竟然手持盡斬鋒刃將刀柄遞給了宋翊。

    宋翊懷疑自己這是做夢了,還是中了邪?突然間手臂卻可以動彈了,他心中也顧不得是真是假,右手下意識地摸上了刀柄。

    胡狼可不是什麽善類,為保萬無一失,必須要給宋翊補上一刀。他陰笑著,倒攥金槍走了過去。

    胡狼並不著急出手,他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刺出第一槍,緊接著是第二槍,第三槍,他要將宋翊慢慢折磨致死方解心頭隻恨。

    胡狼陰笑著剛要向宋翊的腰眼刺下第一槍,忽然冷不丁一聲尖利暴鳴,仿佛有人向天上射出了一枝響箭鳴鏑,在空曠的四野裏回蕩不絕。

    與此同時,一股陰寒之氣至宋翊身周擴散開來。胡狼隻覺冷森森寒氣撲麵令背脊發冷,不由得倒縱數尺嚴陣以待。

    韓百闊,毒蜂二人不知胡狼的舉動到底為何,自然也是拉出兵刃戒備。卻見宋翊喉嚨裏發出“咯咯”幾聲詭異的冷笑,歪歪斜斜地站起身來,自顧自地在那裏搖頭晃腦活動四肢,仰望著天空,張開大口貪婪地呼吸著,仿佛剛從土地裏爬出來一樣。

    宋翊慢慢地將頭轉向胡狼,雙眼布滿血絲,眼神中留露著陰狠奸詐和嗜血,竟令胡狼都感覺到不寒而栗。人還是那個人,隻是那麵目表情,看上去卻是另一個人。

    胡狼雖是塞外高手,但在中原武林混跡多年,江湖見聞廣博。剛剛那一聲鳴鏑之聲,明明就是“陰破”。

    “陰破”與“陽鳴”截然相反。天地之間氣分陰陽,人在先天之時,也就是在娘胎中的時候,是非常中和、非常泰和的一團陰陽二氣,這團陰陽二氣統稱為“元陽”。

    後天,便是人一出生後,人就會起心動念,便有了七情六欲,會有一股陰氣自然而然的進入體內。一般修習內功的根本目的就是剝陰取陽,恢複先天一樣的陰陽平衡、泰和,讓自身真氣流暢自然,不受後天幹擾。

    因此,先賢大能們所創立的內功修習法門,都是引導真氣在筋脈之中流轉,與天地間的氣機相接,采集陽氣並入真元之中充實自身陽氣,並輔以各種心法摒除心中雜念消除後天陰氣,從而達到陰陽平衡,實為真正之修行。

    但後事之人將這些心法用到武學之中,為求奇效一味采集陽氣充實真元,卻是背離修行二字之初衷,幾乎無人再去追求陰陽平衡。當經脈中流轉的陽剛真氣遠遠超越了陰氣,便會累及到周遭天地之氣甚至打破附近天地氣機的陰陽平衡,平衡一破便會出現“陽鳴”。

    但習武之人總有一些鬼材,妙想天開以秘法偷取捷徑。既然呼吸間陰氣便會進入體內,何必剝陰取陽如此麻煩?天地之氣陰多陽少,倒不如剝陽取陰來得直接方便。

    而人身之中本是陽氣較盛,因此“剝陽取陰”需要放空陽氣隻留呼吸之用,而陰氣則隨時自天地間取用,自經脈間流轉使用後既散。

    而當陰氣吸納存儲的程度,遠遠超過周遭陽氣時,便會產生“陰破”之聲。聲音與陽鳴的渾然爆響不同,猶如吹響口哨一般陰曆可怖。

    宋翊體內真元幾乎耗盡,陽氣本就薄弱,此時任由海量陰氣進入體內遊走經脈。寬宏的經脈間,陰氣如驚濤駭浪般奔騰遊走充塞各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