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笞龍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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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卷第九章 鞭笞龍

    和煦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溫暖著青山綠水。兩個翩翩少年,正在肆意地享受著春日午後的時光。

    一個背靠著大樹靜靜地讀書,一個慵懶地仰躺在草地上享受著陽光的溫暖。此時這片寧靜,讓人仿佛覺得擁有整片樹林。

    姚廣鶴放下手中的書卷,瞥著身旁的戲秋風問道:“你加入群英殿是什麽原因?”

    戲秋風眼皮也不抬一下,懶懶地敷衍道:“和你一樣。”

    姚廣鶴卻是十分認真,繼續問道:“你既不讀書也不練功,怎會和我一樣?”

    戲秋風依舊閉著雙眼,微微揚著嘴角笑道:“讀書?太累了,不喜歡。”

    姚廣鶴又問道:“那練功呢?”

    戲秋風沒有直接回答姚廣鶴,而是反問道:“那你怎麽不跟著老師去練功呢?”

    姚廣鶴仍然十分認真地說道:“我的劍法在上山之前就已經成了。”

    這倒並非是姚廣鶴自吹自擂,論起練劍,他可以算是一個天才。在同輩人中,姚廣鶴罕逢敵手,一同入選群英殿的弟兄和他差著不是一截。

    戲秋風卻淡淡地笑道:“那我也和你一樣。”

    姚廣鶴好像突然想起什麽,追問道:“先生說咱們兩人是這一批學生中武功最高的,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出手,到底咱們兩個誰是第一?”

    戲秋風轉過身子,背對著姚廣鶴,似乎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是第一。”

    常言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墨客遇到一起,吟詩作對附庸風雅,難分伯仲互相吹捧。習武之人遇到一起,技癢難耐不比不爽,定見高下。

    這姚廣鶴乃是青年翹楚,心高氣傲。戲秋風越是推搪敷衍,他越覺麵皮不掛。於是爭勝之心大起,非要掙個高下。

    姚廣鶴站起身來,向著戲秋風躬身一揖,說道:“還請戲兄賜教。”

    戲秋風本想躺在地上好好睡個覺,可這姚廣鶴卻是越說越來勁,攪得自己心中煩亂不已,於是一屁股坐起來,翻著三白眼,一副疲憊懊惱像:“好好好,比就比!”

    兩人找了片開闊無人之地,姚廣鶴抽出寶劍拉了個架勢,口中說個“請”字,便待戲秋風亮出兵刃,二人一分高下。

    戲秋風此時卻是懊惱不已,自己為什要接姚廣鶴的話頭,為什麽答應他比試劍法。他戲秋風答應進群英殿,不就是為的清閑渡日,避開諸多瑣事嗎?

    戲秋風心中有些退卻了,撓撓腦袋問道:“不比不行嗎?我認輸行嗎?”

    姚廣鶴卻決絕地說道:“不行!”

    姚廣鶴看了看戲秋風那毫無鬥誌的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複又說道:“戲兄,我真不明白,你怎麽能這麽懶呢?這樣吧,你要是不比也行,那我就每天給你讀書聽。”

    說起讀書,那可真是要命戲秋風的命,小時候在學堂裏可沒少捱先生的板子,硬生生將縣學上完,打死也不能再讀書了。

    要說讓戲秋風聽姚廣鶴沒完沒了的讀書,那還不如隨便應付兩招得了。於是,戲秋風從皮囊中抽出兩柄細劍。

    戲秋風這兩柄劍,要說是兩根細長的鋼針倒還更加貼切些。劍身長約三尺,形狀卻似三棱透甲錐,隻是細上許多,靠近劍格的最粗之處也不過小指粗細。彎曲的木質劍柄,扁圓的劍格,又與單手刀有些相似。

    姚廣鶴從沒見過戲秋風的兵刃,初次見到他這不倫不類的雙劍,不由得笑道:“戲兄使的這是何種兵刃?”

    戲秋風將雙劍持到手中,整個人都來了精氣神,憐愛地看著雙劍,慢慢答道:“笞劍。”

    那一次的比試沒人知道,二人的勝負也從未提起。隻是,自那時起,姚廣鶴便開始規規矩矩地跟著同期的弟兄們一起練劍,虛心地接受要師集的指點。

    而戲秋風卻依舊懶散,也從沒有人看過他練劍。

    比劍之後,他們的關係依然要好,以兄弟相稱。這二人一個力爭上遊,一個與世無爭,互相之間毫無衝突,倒也是最理想的搭檔。

    姚廣鶴處事仔細得當,文武兼備,胸懷偉誌,辦事主動,不久便被成為行罰堂的堂主。

    而姚廣鶴卻甘心情願做姚廣鶴的手下,甚至連副堂主都不願作,隻求姚廣鶴給他些閑差,少些煩心瑣事。

    曾經也有行罰堂的兄弟向姚廣鶴打聽戲秋風的武功,他們對這整日慵懶著的四席主事十分好奇。而姚廣鶴卻隻是笑著回答:“他的劍,很快!”

    荒漠之上雲層淡薄,玉盤樣的明月將沙場照的一片通亮。戲秋風滿麵肅殺地與錢博光對望著,兩人都是雙劍,一樣的古怪兵刃,同樣都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可怕氣息。

    戲秋風向來如此,隻要手裏握著劍,他就像變了一個人。那份自信,那份高傲,源自他手中的雙劍。

    錢博光先出手了,他的脾氣就是這樣。庶子,天生低人一等,即使他同樣是錢氏子孫,即使他天資過人豐神俊朗,仍然無法讓人高看一眼。他一生都在努力爭取名分和應有的榮光。為此,他願意拚上一切。

    金銀雙龍交錯而至,到了近前突然分開左右,從兩側分襲戲秋風。

    戲秋風目不斜視,雙劍迅捷無倫左右開弓,準確無比地點在金銀雙劍的劍尖之上。兩支軟劍如遭當頭棒喝,顫巍巍蕩開兩旁。

    宇文泰誌在殺道盟中號為“脫兔”,之所以以“脫兔”為號,是因為他身法極快。

    宇文泰誌與戲秋風交手之後,背部滿是笞痕,那隻能說戲秋風更快,快到足以繞至他的身後。

    戲秋風蕩開金銀雙龍,身形動若閃電直直向錢博光射去,手中兩柄笞劍閃著寒芒直奔錢博光的胸口。

    但是,戲秋風身法再快也快不過錢博光抖動雙腕。戲秋風人在半途,金銀雙劍已然席卷而至,兩條遊龍閃著金銀光華將他裹在其中。

    錢博光不停地翻轉抖動著劍柄,金銀雙劍仿佛兩條雲中神龍,穿、騰、躍、翻、滾、戲、纏,翻滾扭曲,遊走在戲秋風周身,隻要稍稍合攏便能將他切成碎片。

    戲秋風手中兩柄笞劍左撥右打,化作一個銀球將自己護在其中。若說錢博光手中的雙劍是兩條龍,那戲秋風便是一顆龍珠,金銀雙龍圍著它上下翻騰卻偏偏吞不下口。

    笞劍輕巧,講求迅捷快速。戲秋風這手中的笞劍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輕巧鋒利卻又堅韌十足,曲而不斷,彎而不折,猶如勁弓之臂。

    這笞劍隨快,卻不是胡抽亂打。戲秋風絕不妄發一劍,每一劍都會鞭打在雙龍劍的七寸之上,改變它的劍勢。

    若說戲秋風的劍快,莫如說他的眼快、心快。戲秋風出劍之前先要判斷這雙龍劍的變化,才能出劍。這雙龍劍,劍長兩丈,變化繁複快捷,錢博光抖抖手腕便會生出數十種變化,若要提前判明劍勢,非要念頭快到極致。

    更何況,這錢博光的雙手各自為政,金銀雙龍劍勢各異,而且還能互補長短相互配合。戲秋風便也要依著錢博光的套路,分心左右。

    這二人比的是劍,分勝負的卻是心。

    戲秋風一慣懶懶散散,為何卻能劍法超群?一個疲懶之人,怎能使出如此迅捷無倫的劍法?這世上,怕是隻有姚廣鶴知道其中原因。

    疲懶的並非是戲秋風的身體,而是他的心。因為在他的心中,一切都是那麽的簡單。世間之事,在他看來都是無聊的瑣事,雖然透徹明了卻依然有人在為此爭辯。

    世間武功不離其宗,稍稍用心便能知其根本,明其變化,剩下的隻是勤加努力而已。

    而太容易看透一切,便會覺得索然無味。因此,戲秋風才會如此的疲懶。天才,若非整日埋頭奮進便是超脫世俗。因此,唯一了解他的人稱他——“逍遙散仙”。

    金銀雙龍死纏著銀光燦燦的龍珠卻不能將他縮小分毫,戲秋風在短暫的交手中快速領悟了雙龍劍的變化,銀光暴漲將雙龍劍逼得一陣散亂,金銀雙龍相互撞擊著在黑夜中擦出一簇簇火花。

    錢博光雙腕一抖要將雙劍分開,兩股力量由劍柄傳向劍鋒。所過之處輕薄的劍身像波浪一樣上下起伏。

    戲秋風洞察奧妙,笞劍準確地擊在波浪之上,將錢博光傳到劍上的力道抵消,任憑金銀雙龍如何掙紮也掀不起任何波濤。

    錢博光怎會就此輕易就放棄對雙龍劍的掌控。隻見他手腕上下一翻,兩柄軟劍自根部開始向前交纏,那交纏的中心便是戲秋風。戲秋風若不能避開,便會被鋒利的劍刃攪住。

    以戲秋風的身法又怎會被錢博光輕易得手,身形一矮自劍下脫出避倒一旁。那雙劍直攪到一處,砰地一聲猛然繃直,化作一柄兩丈長的金銀雙色鋼劍破風斬來。

    錢博光這招有個名頭,叫做“雙龍成應”。

    錢博光這對雙龍劍造得極是巧妙,本就是依著鴛鴦劍的底子打造,自劍柄之處合二為一便是一柄巨劍,剛性十足,削金斷玉不在話下。

    虧得這錢博光內功深厚,兩丈長的巨劍也能使得快如閃電。戲秋風剛剛立定身形,巨劍便已到了胸前。

    劍長一寸力大三分,錢博光雙臂掄起巨劍,腳跟幾乎都要被帶得離地。這一劍幾乎傾盡全部力道,即使身穿劄甲也要一分為二。

    眼看劍到近前,戲秋風已是避無可避,隻能豎起兩柄笞劍抵擋。

    笞劍纖細,戲秋風不敢以劍身硬扛,隻能用根部抵住。好在笞劍依著三棱透甲錐的樣式製成,雖然纖細柔韌卻也不失幾分剛性。

    饒是如此,戲秋風卻也不敢讓它太過吃力,隻見他雙腳離地,順著巨劍力道被擊出三四丈開外,隻待力道慢慢泄盡才飄然落地,卻也毫發無傷。

    兩人相距數丈,相對而立,心下各自明白,眼前乃是旗鼓相當的勁敵,一如當年姚廣鶴與戲秋風兩個天才的相遇。

    錢博光淡淡說道:“柔中帶剛,狂風難摧,恰似山中之竹,橫為笞條豎為錐劍,好一對笞劍!”錢博光個性冷傲至極,從不輕易誇讚他人,眼下對笞劍的誇讚便等同於是對戲秋風的認可。

    戲秋風從來都是不重虛榮,笑著回道:“閣下劍走如龍,妙變無窮,另在下大開眼界,好劍法!”

    錢博光得到對手稱讚卻隻哼了一聲,說道:“即然如此,你我二人便不要再隱瞞,各自拿出絕招速戰速決!”

    戲秋風反倒恢複了幾分疲懶模樣,嘬著牙縫為難地說道:“你我二人無甚深仇大恨,閣下何必苦苦相逼,今日就此作罷豈不方便。”

    錢博光性情孤傲豈能聽他廢話,雙劍一抖翻滾而來。戲秋風明晰雙龍劍操作之理,伸劍便去點那波浪起伏之處,怎料一擊之下不為所動反而震得虎口發麻。

    那錢博光早就料到戲秋風會故技重施,怎會讓他一再得手,雙龍劍上早已付了真氣抵擋,此時劍勢不改劍鋒發出嗡鳴之聲卷向戲秋風。

    錢博光劍法實在高妙,若不破掉他的劍勢便會處處受製,戲秋風隻能同樣以真氣附著在笞劍之上硬點雙龍劍。二人從比拚劍法瞬時變作了比拚內力。

    這二人不但劍法旗鼓相當,就連內功也是不分伯仲。二人為了破開對方劍勢,每一劍所付內力節節攀升。

    二人中,錢博光最為難過,他這雙龍劍兩丈多長,無論如何操控都要用掉些許真氣,再這樣消耗下去恐怕劍都難舞得起來。

    戲秋風笞劍輕巧,真氣消耗也小,本打算再與錢博光耗上一陣便可穩操勝券。豈料,錢博光劍勢一變,那金銀雙龍猶如擰麻繩一樣再次交纏而來。

    戲秋風早已看通其中要害,錢博光故技重施怎能再次得手。隻見他不閃不避,兩柄笞劍向著雙龍劍交纏的中心逆向頂了過去。

    笞劍的三棱劍體,注定了它隨然纖細卻是折而不彎,而彎曲的劍柄更加便於手腕能夠以一個最舒適的姿勢將劍快速平刺出去。可見,戲秋風使用笞劍的劍法是以直刺為主。

    笞劍灌注最大的力量將雙龍劍的交纏頂了回去。順著笞劍的快速推進,已然交纏的雙龍劍寸寸分開,仿佛一根兩股交織的麻繩正在被重新撕開。

    笞劍的劍尖直奔錢博光的胸口,戲秋風早已看到了錢博光這一招的缺點,——雙龍劍在完全解開之前無法再做任何變化。

    戲秋風閃電般地迫到了錢博光的胸前,但並沒有將雙劍直接刺下去。雙龍劍尚有兩尺纏在一起未曾解開,戲秋風身形鬥轉便已繞到錢博光身後,這便是戲秋風的高明之處。

    此時,雙龍劍的劍勢不能隨意變換難以回顧,錢博光的身後乃是偌大一個空檔,這才是絕命一擊。

    轉身之時,笞劍冰冷尖銳的劍鋒已經縮回戲秋風的身體兩側。在錢博光背後,含而不發的笞劍突然化作兩道銀白色的電光直奔左右兩處肺俞穴!

    笞劍並沒有穿透錢博光的前胸,錢博光仿佛腦後生眼,以手中兩柄二尺短劍反手撥開兩柄奪命的笞劍,在黑夜中擦出兩簇耀眼的金花。

    難怪宋翊之前沒有發現雙龍劍,錢博光的小臂上各藏有一支小巧的劍匣。

    劍匣以熟銅薄片打造,盤纏在小臂之上,劍匣末端設有機括,手指扣動便可以隨意吞吐。

    錢博光手中的劍柄便是劍匣的吞口,不用之時便會折在手腕內側,確保雙龍劍不會隨意彈出。而當劍柄折到掌心之中,便可通過劍格左右的拉環,控製雙龍劍的吞吐。

    雙龍劍縮至兩尺長短,剛性大增更易操控。錢搏光使出一套“鴛鴦戲水”劍法,靈巧快捷與笞劍相比亦不遑多讓。

    若論雙劍劍法,戲秋風當然稍剩一籌,但這雙龍劍可隨意變換長短卻令戲秋風頭疼不已。

    錢博光一招“鴛鴦分水”撥開笞劍,縱身後躍之時金龍劍猛然彈出,速度不亞於任何飛鏢暗器。

    戲秋風措不及防隻能以笞劍撥擋,金龍劍擦身而過射出兩丈左右。錢博光卻是趁機棲身近前,右手銀龍劍變作三尺左右化作一團銀花劍雨猛攻快打,劍勢竟然快了一倍有餘。

    戲秋風的雙劍也是隨之加快將劍雨一一擋下,卻聽後背破空之聲,連忙分出一劍回手舞出一個鬥大的劍花護得風雨不透,卻聽金戈交擊之聲竟是金龍劍倒卷而回。

    這錢博光左手銀龍劍鼓起全部力氣,毫無目的一陣狂攻亂打隻是佯攻之計,目的隻是讓戲秋風無暇旁顧,埋伏的金龍劍才是真正的殺招。

    單論劍法,錢博光的確是天才了得,左手銀龍劍使出一套剛硬劍法卻絲毫不耽誤右手的金龍劍柔若流水動似活龍。戲秋風劍術雖高,但卻要分心提防金龍劍的隨時偷襲。

    錢博光手中雙龍劍吞吐不定,長短變換詭異莫測。戲秋風手中笞劍撥、挑、攢刺,迅若雷霆閃電。一時間,二人四周銀光籠罩金光翻騰,打得難解難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