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雲提著一桶清水踉踉蹌蹌地走著，身後的女子卻似乎嫌她慢了，推了她一把。

    “走快點兒！”阿雲被推得往前摔了一步，好在沒有摔在地上，隻是右腳磕到了地上的石頭，隱隱作痛。

    她咬了咬唇，將水桶放下，蹲在了地上。看著眼前的幾大盆的衣服，忍不住摸了摸疼痛的腳環。

    采兒趾高氣昂地抬起下巴，語氣裏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二少爺吩咐了，今夜讓整個東院的下人們都好生休息。我們的這些洗衣服的粗活兒，可都交給了你呀。”

    秀玉十分配合地嗤笑一聲。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結果二少爺壓根兒就沒看上你呢。”

    “…”目光掃過眼前擠滿了布衣坊的髒衣服，阿雲也隻是垂了垂眸，心知陳瑾深這是在給她下馬威。

    僅僅隻是不肯答應侍寢的懲罰麽。

    阿雲懶得去深思那人的心思，她隻管守好自己的本分，聽從主子的命令就足夠了。

    她自認為自己命不好，但也絕不是混吃等死的那一類人。無論哪種人，都會有自己該走的路。

    而顯然，阿雲就是那種對凡事都看得很清的人。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清楚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目的也更明確。

    她很懂得保護自己。

    采兒見她神情淡淡地挽起衣袖，拿起棒槌用力地砸下來，又抬起來，並無她所想看的不甘委屈的表情。

    采兒不禁有些失望，同樣又覺得無趣。

    訕訕地打了個哈欠，不禁催促道：“動作快點兒，先把二少爺的衣服洗了，我還得拿去給二少爺交差呢。”

    “啪、啪啪———”一下下有節奏的聲音在夜裏回蕩，寂靜又空蕩。

    楚歌又在竹林裏站了一會兒，對於這些奴婢們之間的微妙的關係也懶得管。

    她連自己都自身難保，更何況她也不是聖母，還沒好心到是個人就出手相救。

    她正打算離開，剛往後退了一步，忽然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

    楚歌還沒反應過來，耳邊便有一陣溫熱的氣息襲來，伴隨著點點涼意的嗓音，讓她的心無意識地漏了一拍。

    “楚姑娘？”

    莫名其妙的，聽到這陌生的聲音，楚歌的心裏莫名地恐慌起來，心口布滿了密密麻麻的不安與焦躁。

    眼前嬌小的少女顫顫巍巍地轉過身，對上他那一雙狹長的鳳丹眼時，整張臉都變得煞白了。

    夜幕中懸著的月亮此刻被一片雲層遮擋了半邊，寥寥無幾的月光靜靜地籠罩著茂盛的竹林。星星點點的月光灑在那張稚嫩精致的麵龐上，將她的驚恐和害怕都暴露無疑，一覽無餘。

    少年眼底的笑意更深，“姑娘這是迷路了？”

    楚歌怔怔地瞪著他，大腦一片空白，盡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如此慌張。

    看清了麵前的人，她倒是想尖叫，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想喊“救命”。

    可是此刻卻像是失去了語言功能，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那人也不急，目光往她身後瞧了眼，接著又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

    語氣溫和：“這裏是布衣坊，天色也不早了，我讓人帶楚姑娘回去如何？”

    少女仍然怔怔地看著他，一雙黝黑的眸子不安分地轉動著。

    明明眼前的人無論從行為舉止還是言談上都稱得上翩翩公子，可楚歌卻無法忽視內心裏愈加濃鬱的恐懼感。

    那人緩緩向她伸出手，一點點地靠近她，似乎想要拉住她的胳膊……

    突然，楚歌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猛地撞開麵前的少年，慌張狼狽地往前衝，仿佛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追著她。

    為什麽呢？

    夜晚的風一下下刮過麵龐，楚歌一邊不受控製地往前跑著，一邊腦袋混亂不清地想著。

    楚歌不知道怎麽解釋，她分明不認識那人…

    可剛剛那些舉動，都是她的本能反應。

    無意識的條件反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