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是比較隱蔽的內室，且隻有身份尊貴之人才能坐在這裏。翠煙樓名聲浩大，與其他的煙花之地不同，往往許多權貴喜愛來這兒。

    除去美人兒，聽說翠煙樓身後有一位身份很硬的老板，三樓便是專門設給權貴們秘密商議的。這裏的保密工作做得出奇的好。

    顧枕並不著急進屋商討，手裏輕輕握著一盞瓷杯，湊近鼻尖嗅了嗅酒香味兒，麵露沉醉的神情。

    樓下歡聲笑語傳到三樓走廊仍然能聽見些許。

    “笙歌姑娘的酒，愈來愈濃了。”酌了一口酒後，顧枕聲線輕緩地道，抬眸看向身邊一襲白衣的少年，意有所指：“雖是烈了點兒，不過我喜歡。”

    他觀察著宋肆，見他臉上依舊沒有什麽生動的神情，不免心道一聲“無趣”。

    宋肆微垂眸，俯視著樓下熱鬧的場景，隻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顧枕一手撐住古木長欄，扶在太陽穴旁。暗紫色的袖袍順勢滑下，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胳膊。加之他一改平日裏拘謹的模樣兒，笑容多少有些放蕩。

    顧枕調侃他：“阿遠，別這般死板。好歹來了，便放鬆放鬆。”

    宋肆依舊麵不改色。

    顧枕又歎了口氣，“這笙歌姑娘怎的還不來？還是隻有美人兒在懷才能讓你笑一笑了。”

    他語音剛落，便察覺到一道冰涼的目光掃來。顧枕無奈笑笑，識趣地沒再調戲。

    “你呢？”宋肆仿佛累了，隨意倚靠在身後的長欄上，側頭看著顧枕：“老將軍允許放你出來了？”

    顧枕麵色不變，仰頭喝下杯子裏僅剩的一點兒酒，口腔裏瞬間傳來辛辣刺痛的感覺。

    他抿唇輕笑一聲，“不然？那老頭兒還能將我關一輩子不成。”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可他嘴角的笑意卻淺了許多。

    宋肆對此沒給評價。

    兩人之間難得靜了下來。片刻後，宋肆忽然聽見他輕聲詢問：“你大姐…如何了？”

    盡管顧枕已經盡量表現出漫不經心，宋肆卻隻輕輕瞥了一眼他手握著杯的指尖發白。

    此時，一抹婀娜多姿的身影闖入，打破了談話。

    顧枕立刻閉上了嘴，抬頭笑吟吟地看著窈窕女子，又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笙歌姑娘總算來了，你家公子可是等你許久了。”

    笙歌一怔，下意識看向身邊神色淡淡的男子，反應過來後抿唇一笑：“顧公子可真是會開玩笑，妾不是您叫來的麽。”

    “我？”

    顧枕眉頭微蹙，立刻看向宋肆。聽他聲線清冷地道：“笙歌早已將皇宮裏的事情與我交代清楚了。”

    “那你…”還叫我來這兒幹嘛。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對上宋肆一雙深邃暗色的眼眸，顧枕怔了怔，心口感到一絲暖意。

    他不禁笑開眉眼：“原是為了我。”

    宋肆無視他話裏不著痕跡的謝意，隻是交代了一句笙歌：“把大姐的事情仔細點兒說，顧公子想知道什麽，便告訴他。”

    笙歌點點頭。

    看著宋肆準備離開，忽然又想起什麽，突然奇怪地多嘴了一句：“主人留步。”

    宋肆已經走到了樓梯口，聽見她的聲音停住了腳步，沒有轉身。

    “還有何事。”

    “主人，妾鬥膽問一下，您的字是否喚作‘衛遠’？”

    他的身形猛然一震。

    就連顧枕的眸子裏都染上幾分訝然。

    笙歌在心底斟酌著字詞，道：“方才妾來得晚了些，被一名男子纏住了身。那位衛公子單名也是一個‘遠’字，妾思索著昔日曾聽過顧公子這樣稱呼您，便覺得有些奇怪。”

    衛公子？

    顧枕神色變得有些複雜，饒有趣味地開著玩笑：“這京城，除了你家公子，哪兒還有第二個‘衛公子’。”

    笙歌眉頭一皺。

    卻聽主人藏著點兒笑意的聲音傳來：“那衛公子如今在何處？”

    笙歌回過神，下意識回答：“在妾的屋子裏。”

    宋肆微微頷首，沒了多餘的話，轉身離開。

    笙歌仍有些沒反應過來。

    顧枕眯了眯眼，嘴角上揚，仿佛琢磨清了什麽一般。

    他打開手中的折扇，遮住了半邊臉，含笑地看著笙歌：“來來來，姑娘與我進屋聊。”

    笙歌有些猶豫地看了眼樓梯口，顧枕無奈地笑了笑，一邊往裏走一邊感慨似的說道：“聽說阿遠近來養了隻金貴的貓兒，這會兒是去看貓了。如此冷冰冰的一個人，有天竟也會喜愛上這等萌物。”

    說完，他自己又搖了搖頭，似是在喃喃自語：“稀奇啊，真是稀奇。”

    笙歌似懂非懂地跟在身後進了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