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期有一瞬間的錯愕，她抿著唇不出聲，垂著頭似乎是沒聽見。

    夜色微涼，有風從兩人之間的空隙掠過，餘寂身上的酒意被吹散了些。

    他盯著江期頭頂的小旋看了幾秒，思緒有些放空，他眨了眨眼，壓下了腦子裏漸漸占據意識的情緒，聲音帶著幾分落寞。

    “姐姐，牽牽我好嗎？”

    “…………”

    江期抬起頭，男人的眼眶微紅，像是受了什麽委屈，視線直勾勾的對著她。

    她怔了幾秒，有些不知所措。

    “牽牽我吧姐姐，我要走丟了。”

    餘寂的睫毛顫了顫，他的聲音有些翁翁的，用著近似哀求的語氣出聲。

    他很難過。

    江期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拉著他的衣袖，聲音輕了幾分，“這樣牽可以嗎？”

    餘寂對她這個舉動不太滿意，他皺起眉想了幾秒，卻也見好就收，悶著聲應了一下。

    風越來越涼，江期站在餘寂身旁，看著男人默不作聲的站在風口處，擋住了大半的涼意。

    餘寂似乎是喝醉了，乖巧的站在路燈下和她一起等車。

    察覺到她在看他之後，就彎起眸子對著她笑，眼底的歡喜都快溢出來了。

    江期突然想起了幾天前在廣場見到的那個背影，又聯想到馬瑞說的那本書，她輕聲問他，“上個星期天，你是不是去文化廣場了？”

    餘寂舔了舔幹澀的下唇，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冷峻的臉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映出了幾側陰影，他眨了眨眼，眼神黯淡了幾分，“可是你沒看見我。”

    他接著控訴，“你一直在和別人說話，你不跟我說話。”

    喝醉了的餘寂像是炸了毛的小孩，委屈又生氣的看著她，一邊不滿控訴，一邊又希望江期可以哄哄他。

    江期想說些什麽，身旁突然響起了車鳴，她偏過頭看了一眼，把未出口的話收了回去。

    餘寂跟著她上車，不知道是有外人在場，還是在賭氣，一路上他都沉默寡言，臉也撇開始終對著窗外。

    江期更大傾向於後者。

    司機沒忍住往後視鏡裏瞄了一眼。

    這一男一女長相都十分出挑，但是兩個人的氣氛有些奇怪，靠著兩邊的車門，中間空出好一段距離。

    一直到到達目的地，他都沒聽到這對小情侶出聲，猜想著兩個人可能是吵架了。

    餘寂先下了車站在路邊等她。

    江期正準備下車，卻被駕駛位的司機喊住了。

    中年男人似乎有點苦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路邊有些不耐煩的餘寂，好聲勸告，“丫頭，小情侶之間有時候拌拌嘴吵吵架很正常的，但你們事後一定要溝通，像今天這樣一個個都悶在心裏不說出來是會影響感情的。”

    江期一愣，知道司機肯定是誤會了，她笑了笑，臉上有幾分坦然，“我們不是情侶。”

    “啊？”司機聞言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有幾分窘迫，“抱歉啊，我可能是誤會了。”

    江期搖了搖頭，然後下車。

    餘寂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江期才下車，她和素不相識的路人都能聊，但是就是不理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期覺得自家樓下的燈光比開始等車的那盞燈還要黯淡幾分，這回餘寂的臉上是大片的陰影。

    他垂著眼看她，繼續繞回到之前的話題，“為什麽不理我？”

    雲層攏成一團，密實的遮蓋住月光，半分月色都不見，隻能依稀見著些月暈，黯淡得幾乎要被夜色吞匿。

    “我會愧疚。”江期輕聲說，“餘寂，我很愧疚。”

    “為什麽會愧疚？”餘寂皺著眉看她，臉上有幾分迷茫。

    “我對你的好不成正比。”

    江期呼出一口濁氣，感覺身體裏的悶壓感散了幾分，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江期希望餘寂能懂。

    她算不上良人，她太自私了。

    她不像餘寂那般理想對待戀愛，她太理智了。就像當年那樣，她會在現實與戀愛中，選擇放棄戀愛。

    她不希望餘寂受二次傷害。

    但是當年那個稚氣的少年似乎又背著所有人在偷偷愛戀她，哪怕是已經學會了掩藏了情緒，但一舉一動都明晃晃的表現對她的愛意。

    餘寂不是膽小鬼。

    她才是。

    兩個人誰也沒有再吭聲，站在路燈下吹了好一陣冷風。

    “送我上樓吧。”江期最終選擇打破了寧靜。

    她沒等餘寂回答，一個人徑直往樓房的方向走。

    餘寂幾乎沒做反應跟了過去。

    樓道的聲控燈又壞了，江期跺了好幾下腳都沒見燈亮起來。

    她拿出手機，準備打開手電筒。

    身後突然伸出一雙大手，環著她的腰往後扯。

    江期被嚇了一跳，手機差點摔了出去。

    黑暗裏的一切感官都被無限放大，江期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聽見了男人靠在自己耳邊的呼吸聲。

    急促的在耳邊回響。

    江期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餘寂，鬆開。”

    “不要。”餘寂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帶著一點點撒嬌的調，他抱著姐姐的手收緊了幾分，得寸進尺般把腦袋湊近了些，“我不在意。”

    “不在意你的好成不成正比。”餘寂輕聲說。

    “對我好就行了。”

    話落，他克製又嗔迷的聞了聞江期身上的木槿香，一如曾經般清香。

    反正他喝醉了，餘寂這樣想。幹脆就借著酒意把那些掩埋在心底的想法全都說出來。

    “姐姐，再讓我追你一次好不好？”

    去他媽的保持合適距離，他才忍不住，他看見江期就會情緒不對勁，看見她之後注意力就沒辦法拋到其他地方去了。

    江期推了推他的手臂，得到了男人更加用力的擁抱。

    她歎了一口氣，拍了拍餘寂的小臂，聲音放軟了些，“你先鬆開我，我們好好說。”

    “不要，你會走的。”

    餘寂固執的抱著她，語氣有些凶，“你快回答我。”

    江期突然覺得有點好笑，自己都沒發覺眉眼間有幾絲溫意。

    “不準笑。”餘寂惱羞成怒，故意瞪大眼裝凶像，“快回答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