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寂沒進過廚房，有些手忙腳亂的幫著遞東西。

    “洗一下吧。”江期被餘寂逼進了靠著鍋的那一小方天地，活動範圍有限，她有些無奈的讓他去洗蔥。

    餘寂點點頭，拿著蔥去開水龍頭。

    一刹那水花四濺，活脫的朝著四處灑動，他又慌忙去關開關。

    蔥沒洗成，餘寂的衣袖倒是濕了一大截，連帶著江期也被拖累著身上濺了些水。

    “…………”

    餘寂抿著唇站在她麵前，神情有幾分頹敗。

    江期深吸了一口氣，“你出去陪奶奶看電視。”

    餘寂垂著眼看了她幾秒，放下了蔥，洗了手出去。

    他渡著步子去了客廳，這個房子的家具有些老舊，客廳裏的電視櫃已經脫了漆，老奶奶坐的那個沙發是他沒見過的款式。

    隻有兩個連著的橫座，沙發套是米黃色，上麵繡著幾株木槿花。

    奶奶也看見了餘寂，開心的招手讓他過來。

    老人家像個孩子一樣，偷偷往廚房方向瞄了一眼，沒看見江期出來，才小聲的跟餘寂說話。

    “你真不是小期的男朋友？”

    餘寂點點頭。

    “那你不行啊。”老人家的語氣帶著一絲失望，嫌棄的掃了他一眼，搖搖頭，“中看不中用。”

    “…………”餘寂啞然。

    她又問餘寂，“是不是喜歡我們小期？”

    餘寂幾乎沒怎麽猶豫，點了點頭。

    “跟小期認識多久了？”

    “四年。”他是17歲認識的江期。

    “那還挺久的了。”奶奶似乎陷入了回憶，一雙眼睛含著往事，渾濁了片刻，聲音悠長，“怎麽還沒追到？”

    餘寂抿著唇不說話，過了良久，薄唇微張，“分手了。”

    “小期提的？”奶奶笑著問他。

    餘寂沒有回答，他的睫毛顫了一下，掩蓋住眼底突然生出的落寞，繃著一張臉讓自己看上去與平時沒什麽區別。

    奶奶了然於心，她雖然不了解餘寂，但是特別熟悉江期，她臉上的笑收斂了些，語氣也嚴肅了起來，“三年前分的嗎？”

    “嗯。”

    “三年前啊……”老人家的思緒萬千，似乎又飄到了三年前那段時間。

    她悠悠出聲，“三年前，小期過得也難。”

    “那個時候小燃剛要中考，爸爸得了重病，需要大筆的醫藥費，小期也不肯跟我們這些老鄰居借，一個人做好幾份兼職攢錢，她和那些同學一起做的什麽課題，也偷偷被除了名…………”

    老人家話語未停，“我才不是小期的親奶奶，你過來的時候應該看見了，這一片都要拆遷了，小期當時就住在隔壁那棟樓，我無子無女，就看著她和小燃長大…………”

    餘寂神色微怔，一瞬間一種難以控製的心慌充斥著整個胸膛。

    那個時候他在做什麽。

    他什麽都不知道。

    在她做好幾份兼職的時候，跟她鬧脾氣覺得她冷落自己。

    在她為父親奔波勞走的時候，生悶氣跟她冷戰。

    餘寂又生氣又心疼，心疼江期一個人攬下了這麽多重擔，又生氣她自己一個人扛下了所有事，什麽都不跟自己透露。

    餘寂呆呆的望著空氣，用力的抿住了唇，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所以江期跟他提了分手。

    是因為覺得他也是個累贅，是重擔，是她的麻煩嗎。

    餘寂不敢承認，他沉默著偏過頭，眼眶紅了幾分。

    “可以吃飯了。”江期端著菜從廚房裏出來，擺在了靠近窗戶的桌子上，用圍巾擦了擦手，偏過頭去看沙發上的兩個人。

    兩個人都紅了眼，氛圍似乎有些奇怪，江期疑惑出聲，“怎麽了？”

    老人家動作迅速的抹了一把眼睛，裝模作樣的吐槽，“現在怎麽盡拍些這樣的情節，看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江期似乎是相信了，看了眼垂著頭的餘寂，又看了眼抹眼淚的老人家，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先來吃飯。”

    她轉身回廚房端剩下的菜。

    奶奶看了看沙發上沉默的餘寂，長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道，“我告訴你這些事，也不是想讓你憐憫小期什麽的，她這個人容易心軟，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就好好待她，護她一生。”

    餘寂抬起頭，眼裏的紅蘊慢慢褪卻，取而代之是堅定。

    他鄭重的點了點頭。

    飯桌上，奶奶不停的給餘寂夾菜，語氣極其關懷，“小寂天天訓練，多吃點補補。”

    餘寂扯出笑容道謝，又低下頭沉默著扒飯。

    他害怕江期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勁。

    江期擋住了老人家的筷子，夾了塊魚放進了她的碗裏，“他碗裏的夠了，你自己吃吧。”

    後麵的用餐，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臨走前，老人家還拉著餘寂的手依依不舍，“小寂有時間就來多看看奶奶。”

    餘寂答應了。

    他跟在江期身後原路返回，這條冷清的巷子突然在記憶裏清明起來。

    餘寂想起來了。

    為什麽他會覺得這條巷子眼熟。

    他曾經悄悄跟著江期來過這，那時這條巷子還沒有這麽荒涼，有老人家會開著門在家門前擺攤賣菜。

    熱鬧的場景一去不複返，已然被時間摧滅成冷巷。

    “在發什麽呆？”江期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背著手看向他，眼底帶著一絲不太明顯的察糾。

    餘寂搖搖頭，看著那雙清冷似乎看不透情緒的眼睛，情緒莫名的低落下來，垂著腦袋像隻被拋棄的狗狗。

    “蛋糕給我。”江期這樣說。

    餘寂聽話的把手裏的蛋糕遞給她。

    江期撕開包裝，又從塑料袋裏拿出叉子，帶著蛋糕一起遞了回去，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像這個季節的風一樣，不帶距離的安撫他，“吃吧，吃完就開心了。”

    “…………”

    江期和他蹲在路燈下，不遠處車來車往，她看著餘寂一勺一勺認真的吃蛋糕，看他鼓著腮幫子咀嚼。

    餘寂吃掉最後一口，接過江期遞給他的紙，抹了抹嘴邊的奶油。

    他把垃圾丟進了垃圾桶裏，聽見江期問他，“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餘寂點點頭，看了她幾秒，突然反問道，“你不開心會怎麽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