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樓三樓，大會議室。

    江培文抽著煙，眉頭緊皺，正在主持召開就業座談會，會議室裏圍坐著二十來個人，氣氛有些沉悶、僵硬。

    就業指導處主任搖著頭歎息一聲：“江校長，這工作沒法做了，總共就這些分配名額，給誰不給誰都有人不滿意，都有人鬧，還有學生哭著鬧著要跳樓，唉．！”

    江培文使勁吸了一口煙，把煙蒂扔到地上踩了一下，開口道：“哭鬧跳樓要有用的話，我也可以帶頭去跳樓。我也恨不得都把所有學生都安排到政府部門，各大國企。可是，今年就這些名額，我能怎麽辦？”

    “還有，很多學生都想去油水大的部門和企業，都想回原籍，這怎麽可能呢？回去告訴他們，他們要是非去政府部門和國企不可，那就全去支援邊疆，東北和新疆有大批國營農場，問他們去不去？”

    在場的眾多學院院長，主任和老師都不說話了。

    副校長吳海源也說道：“國家有國家的難處，學校也有學校的難處。每個學生都要麵對現實，不是說讀完大學，畢業就能升官發財的。”

    最後，江培文吩咐道：“明天就是畢業典禮了，你們每個學院的院長回去要做好學生的思想工作。

    要告訴他們：首先，不可能百分之百包分配的。其次，學校分配後你嫌棄單位不好不去的話，那就不能怪學校。

    同時，你們給在大二、大三的學生打個預防針，到96年，國家會全麵取消包分配，從今年開始，名額會一年比一年少。”

    陸凡在二樓和沈清竹分開，在三樓找到了昨天聯係的周老師，被告知江校長在開會，讓四人暫時到校長辦公室等候。

    夏雯和周鳳金如坐針氈，有些不知所措，心裏發愁一會兒見麵，該怎麽跟人家說才好？

    楊宏斌卻不太擔心，反正有陸凡在，他肯定會有辦法的。

    “陸總，一會校長不會罵咱們吧？”夏雯一臉的擔心。

    “怎麽會呢？咱們是給學校提供讚助的，校長感激咱們還來不及呢！”

    陸凡喝著茶，一臉的平靜淡然。

    “如果，你不是江城大學校友的身份被揭穿了，一會多尷尬啊！”

    周鳳金小聲道。

    “這算什麽事？隻要我不覺得尷尬，那麽尷尬的就是別人。”

    陸凡無恥地說道。

    楊宏斌三人愕然，忽然覺得陸凡的話，好像還真有幾分道理，竟無言以對！

    周老師敲門走進座談會大會議室，向江校長匯報說要捐錢的陸校友來了，江培文眼睛一亮，對著在場的眾人大聲地道：

    “對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昨天有位陸姓校友，說開公司掙了大錢，主動打電話來說要捐助咱們學校一千萬。”

    眾人聞言大喜，江培文繼續說道：“這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宣傳案例嘛，回去告訴你們同學，這個世上成功的路有很多。

    不一定非要進政府部門和國企才能有作為，陸同學人家自己開公司不就非常成功麽？”

    眾人紛紛點頭，紛紛猜測陸姓校友到底是哪個學院的，一出手就豪捐千萬，真是太有錢了！

    江校長步履匆匆走進自己辦公室，推開門看到陸凡四人，熱情道：“同學們好啊，久等了，你們的樣子好像都沒怎麽變啊，不過看起來成熟了，也穩重了。”

    “江校長還是那麽年輕。”陸凡笑著握手，像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一樣。

    江城大學每年都畢業近萬名學生，江校長不可能全認識。不過，在這種場合，即便不認識也得說記憶深刻。

    陸凡掏出名片，自我介紹道：“江校長，我是江北集團的董事長陸凡，也是咱們江城市人。

    我們公司最近發展很快，急需一批優秀人才，江校長能不能推薦一批畢業生，到我們公司的人才中心來？”

    “呃？”

    江培文感覺事情不太對啊，不是來捐錢的嘛？

    “嗯？江北集團？陸凡？這不是最近火速崛起的商界巨星，天江省著名的食品大王麽？這可是個有錢人啊！”

    江培文看著陸凡的燙金名片，眼皮子直跳。

    “陸同學，你不是給我助理說，想要對母校表達一下．”

    “哦哦，您說的是讚助是吧？這個是小事。招人的事兒，不用學校出麵，您隻要允許我們公司在學校舉行一場招聘宣講就行，您看怎麽樣？”陸凡問道。

    江培文心說捐錢也罷，讚助也好，反正對學校都有好處，琢磨了一下陸凡的話，覺得他提的辦法可行，如果學生自己選擇了江北集團，那就不能怪學校不包分配了。

    “這個沒問題，既然陸同學是校友，又想要幫助學校發展，我可以破例讓你們進駐學校宣講。咱們接下來，是不是先談一下讚助的事情？”

    好不容易見到一個超級有錢人，江培文緊緊抓住這個話題不放。

    “呃，這個．，沒問題！”

    陸凡想了一下說道，“那這樣吧，江北集團讚助學校食品學院兩百萬，成立一個聯合研發中心，研究成果雙方共享，我們公司有優先購買權。”

    兩百萬不多，但也不算少了，江培文高興地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看著陸凡心說他昨天說的可不是兩百萬，而是千兒八百萬。

    江培文搓了搓手，直接說了出來：“那個陸同學，學校這幾年經費很緊張，江北集團發展得這麽好，你作為一個優秀校友，是不是要向母校捐個幾百萬啊？”

    “啊，還要捐款？”

    陸凡沒想到江校長會這麽執著，非要讓自己出點血才行，笑著解釋道，“校長，這裏麵可能有些誤會，其實我昨天在電話裏的意思是，如果能成為貴校校友，我就為學校捐點錢。

    可是說起來慚愧啊，我高中畢業就輟學了，沒資格成為您的校友。”

    陸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呃，這個．，這個也不是什麽大問題的，我這就給你頒發榮譽校友證書，陸同學，咱們不能遇見問題就退縮嘛。”江校長不甘心道。

    陸凡愣在原地，夏雯和周鳳金已經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楊宏斌則是看得目瞪口呆。

    原以為，像江校長這種層次的人，為人做事應該含蓄，溫文爾雅的，陸凡一攤牌他就不好意思追問了。

    卻沒想到，這個大學校長比陸凡還“難纏”、還“不要臉”啊！

    其實，江培文也有自己的難處，現在國家經濟困難，給大學撥付的教育資金並不充裕，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八瓣花。一些高校甚至開始賣文憑，為一些企業站台換取建設資金了。

    見陸凡沉吟不語，江培文直接拉著陸凡向外走去，邊走邊歎息：“陸同學，來來來，我帶你們在學校裏參觀一下。你們來的時候想必也看到了，校門口現在還是砂石路，校內很多該硬化的道路，一直沒有錢硬化。”

    “教育資金太緊張，教室和辦公室裝空調就不奢望了。現在，連風扇壞了都沒錢修。接下來就是冬天，學校的鍋爐都壞了好幾個月了，老師和學生們連熱水都無法充足供應。”

    江校長帶著陸凡一行人，在辦公樓以及教學樓轉悠了一圈，一邊介紹一邊大倒苦水。

    沒想到九十年代初的江城大學竟是這種破敗模樣，陸凡心裏不由大受觸動，這裏畢業也是自己的母校，他有些於心不忍。

    陸凡在商界可謂是心狠手辣，做出任何決定都不會被情感左右。但唯獨在教育方麵見不得這種情況，上一世出身貧賤的他，深知教育才是窮人唯一的上升渠道。

    夏雯和周鳳金深吸了一口氣，表情頗為動人，都被老校長的話感動了。

    江培文看著陸凡，笑容的有些哀愁，嘴角抽動著，下一秒像是要哭似的。

    夏雯、周鳳金和楊宏斌三人，也眼神期待地看著陸凡，眼中還含著淚。

    “停停停，我怕了你們了！”

    陸凡急忙舉起手，示意他們別哭出來，深吸了一口氣，小聲嘀咕道：“第一次出師不利啊，下次出門記得看黃曆！”

    “捐！”陸凡握住老校長的手。

    “捐！”夏雯和周鳳金鄭重點頭。

    “捐！”楊宏斌也叫了起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