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綺虞最後還是沒有溜到觀眾大廳去。

    因為中場休息過後，就輪到夢芭的選手上場了。

    霓裳賽和其他比賽不同，上場順序是先統一由學校機構為單位決定的，然後機構裏，學生的上場順序再由老師決定。

    這次比賽，夢芭機構排在下半場，齊思雨後麵就輪到沈綺虞登場。

    沈綺虞跟著工作人員去預演室時，深呼了一口氣，告誡自己道：沒關係的，好好跳。

    大廳內，主持人的嗓音通過喇叭傳遍全場：“大家久等了，首先讓我們掌聲歡迎夢芭機構的選手，齊思雨同學登場!”

    沈綺虞看著室內的電視直播，定了定神，和眾人一起把目光落在舞台上。

    齊思雨穿著一身淺粉的古典舞服，玫紅衣袖翩翩擺動，濃豔的眼妝麵容精致，讓人眼前一亮。

    她向著台下觀眾微微鞠躬，而後隨著音樂緩緩起舞。

    夢芭作為楠城數一數二的藝術機構，能來參賽的學生自然也是資質優秀。

    很多人隻記住齊思雨跋扈的大小姐個性，卻忘記了她也是自小練舞，舞蹈水平稱不上超群絕倫，卻也是名列前茅。

    一舞畢了。

    評委老師們連連點頭，低聲討論道：“這個跳的不錯，不愧是夢芭的學生，看得出舞蹈功底可以。”

    “確實，整個人的範兒不錯。”評委席上，一道穩重清冷的聲音也葛地開口點評道。

    評委們一愣，紛紛略顯激動道：“阮教授，您也覺得啊!”

    阮玉扶了下眼鏡，坐姿優雅，一頭銀發也依舊可見年輕時的漂亮不俗。

    她笑了下，眼角皺紋散開，增添了一絲和藹：“怎麽，我今天沒拿錯眼鏡啊？怎麽還懷疑我的眼光了？”

    “哪的話啊？阮教授真風趣。”眾人紛紛推笑道。

    在座的評委都是各大高校的老師，經驗豐富。但阮玉作為國家級的舞蹈演員，半生傾力於舞蹈，地位德高望重。論資曆，自是旁人所不能比的。

    “阮教授，連您都說不錯的選手，我們自然也是沒有意見。”有人附和著說了這麽一句。

    阮玉看向正在下台的齊思雨，又低頭看了下選手資料表，鋼筆在桌麵輕扣：“嗯，不錯是不錯。”

    “可是舞步很小，總是拘泥於一個地方沒有多走，我總覺得……”阮玉頓了頓，沉吟道：“她在避諱些什麽。”

    其他評委見怪不怪：“可能是個人習慣吧，阮教授，我們繼續看下一個吧?”

    流程繼續往下走。

    下一個登場的是沈綺虞。

    掌聲一如既往地熱烈，沈綺虞站在舞台，目光下意識在觀眾席環視了一圈。

    首先對上了寧湘和沈斯城兩人鼓勵的眼神，小姑娘心中稍定了一下。

    隨後，目光再尋，可能是光線太黑，可能是人太多。

    當沈綺虞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還是沒發現那抹身影時，小姑娘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垂下眼睫，說不清是什麽感受。

    主持人按照流程報幕：“下麵請大家欣賞沈綺虞同學為我們帶來的參賽作品——《桃夭》”

    大廳內掌聲四起。

    沒事，他肯定在的，加油。

    沈綺虞悄悄鼓勵著自己，小小呼了一口氣，隨後向著眾人彎腰鞠躬，揚袖擺勢。

    《詩經.周南》有雲：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這次比賽，張玲作為負責人老師，特別為兩人設計了兩支參賽舞，一支蝶花，一支桃夭。

    齊思雨嘴上沒說，心裏卻覺得桃夭的舞蹈動作過於活潑多動，一點也沒有藝術美，於是不動聲色選了蝶花。

    張玲覺得這樣也好，沈綺虞的氣質確實更符合活潑少女的形象，節目一錘定音。

    全場皆暗，唯一的光束照到舞台上。

    迎著觀眾的視線，隻聽那鼓點響動，台上的少女翩然起舞。

    廳內光線朦朧，沈綺虞身著一身古典的粉色束腰襦裙，腰帶束縛，顯襯出腰肢纖細，下身的裙擺印著碎花，淡雅的花骨朵兒仿佛也跟著動作迎風飄逸，象白的肩膀上外搭著一件翠綠外衫，有銀絲勾勒出花草樹木。

    奏樂先緩後快，少女閑適揚袖，眼神澄澈，防若還未入塵世的小姑娘，而後鼓點漸強，女孩起身漸退，秀眉微顰，又如陷入愛戀的凡夫俗子。

    一連串動作時而輕躍，時而溫和，姿勢接合優美流暢。

    全場的光亮都隻落在她一個人身上。

    眾人看在眼裏，仿若置身處地，在看一個故事。

    少女猶如畫中人，她轉眸偏頭，輕輕地一笑，清冷的燈光便揉成斑駁的碎影，仿佛是穿越時空，為著某人而來。

    觀眾席上小小響起了一陣吸氣聲。

    齊思雨在後台看在眼裏，攥緊拳頭，眼神偏執，低聲喃喃道：“快了，快了。”

    鼓點跳躍，奏樂的確快接近尾聲了。

    女孩的杏眸裏靈動明亮，就像按照詩經祝福的那樣，天真浪漫的少女最終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美人出嫁，宜室宜家。

    按照故事，她要從大紅的花嬌走下，撲到心上人的懷裏了。

    沈綺虞寬袖飄擺，腰肢蓄力，反弓一起，踮著腳便朝半空躍起。

    眾人都沒有想到，變故就發生在一刹那。

    音響突兀地發出刺耳的“滋啦”一聲。

    與此同時，身體落到地麵的聲音沉悶嚇人。

    空氣靜了一瞬。

    “什麽情況，選手的麥好像掉了，廣播部注意調整音頻!”工作人員在後台沉穩指揮道。

    觀眾廳裏，眾人嘩然，誌願者上前查看情況，人群迷惑慌亂間，不知道有誰喊了一聲：“選手掉下舞台了!!”

    這一瞬，寧湘和沈斯城都從對方眼裏看到驚恐，兩人霍地起身，連忙跑向舞台。

    不同於舞台正麵，舞台下方是很黑暗的。

    沈綺虞腦子很懵，意識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受到自己渾身刺痛。

    她一動，腳腕便像是紮入了一根根淬冷的針，疼得人冷汗直流，肩膀也撞到了堅硬的設備，肌膚火辣辣的在麻木，在發漲。

    沈綺虞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喉嚨卻被一口氣凝滯住，連帶著呼吸都疼。

    工作人員都不敢動她。

    沈綺虞咬牙著，悶哼著，終於在昏倒的前一刻，看到了寧湘和沈斯城眼神驚痛地向她跑過來。

    “小七！”

    應著話落，沈綺虞的意識徹底陷入黑暗。<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