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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我還債的日子,還有三天。

    我提裙下了板車,快步來到忠勇將軍府門前。

    我曾是這家嫡出的二姑娘。

    三年前父親戰死沙場,官家愧疚,便將我父親扶正的大娘子封了誥命,允諾日後給將軍府嫡子封爵。

    可是算上我胞弟,將軍府有兩個嫡子,我跟胞弟不在乎爵位,但良妾上位的大娘子卻不同。

    出了七七,大娘子就說我的八字克了沈家,選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將我跟從小患病的胞弟趕了出去。

    我們姐弟站在街頭,往日裏那些恨不得將我們捧在手心裏的親戚,一一避我們如蛇蠍,生怕惹得那位大娘子不痛快。

    我走投無路,胞弟又染著重病,無奈之下就找了賭坊的人借了一百兩,一邊打理著亡母留下的鋪子,一邊給胞弟治病。

    眼下胞弟的病情是穩定了,我卻無力還賭坊的利滾利的一千兩。

    山窮水盡,隻能再找大娘子試試。

    時間一寸寸流逝,街上的人也愈來愈多,可是忠勇將軍府的大門卻緊緊關著。

    路過的行人大多用調侃的語氣,說我這朵曾經被將軍當成眼珠子寵的小嬌花,如今落魄,很快就要成為勾欄瓦舍裏的殘花敗柳了。

    我垂下眼眸,硬生生的將那些人的話忘了,同自己說,再等等,隻要大娘子願意見我,我便能說服她借錢。有了錢,亡母留下的鋪子能保住,我也不必被賣去那種地方。

    我等到了日薄西山,大門終於開了,大娘子帶著幾個老媽子出來,依舊是那樣的盛氣淩人。

    她說:“明晚禹王要辦一場賞花宴,我可以帶你過去,隻要你求禹王,他定會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護著你,不讓你們姐弟受苦。”

    求禹王?

    我聽懂了大娘子的別有深意,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一團火焰在胸腔裏熊熊燃燒,怎麽也撲不滅。

    禹王是官家的堂弟,是京城出了名的混賬。

    他好美人,卻從不珍惜美人,被他帶回去的姑娘,大多被他那些可怕的玩意兒折騰死。

    讓我自薦枕席求禹王,那跟送死有什麽兩樣。

    “你早已不是將軍府的二姑娘,禮義廉恥不能活命!該變通的時候便要學會變通,否則……”

    大娘子的話沒有說完,我便已經轉身離開。

    有個手帕交找我。

    她說,沈二逃吧,隱姓埋名,再也別回京城。

    說真的,手帕交的話給我打開了一扇窗,反正這京城沒什麽讓我留戀的了,倒不如逃了。

    我一下定決心,手帕交就找了一份假冒的文書,甚至還有戶籍給我。

    我跟胞弟逃的時候,一場雨剛好澆滅了夏夜的暑熱。

    隻是,對於逃跑的我們而言,這雨下的不是時候。

    我跟胞弟身上都快淋濕了,雨水順著頭發絲滴到了眼睛裏,特別的不舒服,但我也顧不上擦,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急。

    因為,隻要再走一裏,我們就逃出去了。

    就在我以為能帶著胞弟走出去的時候,忽然一陣腳步聲出現在身後。

    我回頭,就看到幾個府兵出現在眼前,他們手裏拿著火把。

    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兒,握緊了胞弟的手,緩緩抬頭,隻瞧見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撐著傘,在雨中黯然徐行。

    不多時,那人便站在了我麵前。

    四目相對時,他挑著眉問:“沈二姑娘?”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這位過分英俊的男子。

    一身玄色的朝服,在他身上本該是威風凜凜,卻因他那妖冶的五官,多了幾分風流味道。

    我知道,他就是這兩年花名在外的端王蕭翎。

    在他麵前我不能隱瞞身份,隻能點頭,福身行禮,“見過端王。”

    風流的王爺眼神輕佻的掃過我的臉,隨後勾了勾唇同我說:“那就跟我走吧,二姑娘!”

    2

    我本以為蕭翎會將我們姐弟送去官府,畢竟欠債不還又妄圖逃跑,本就是犯法的,更不用說我手裏還有偽造的戶籍文書。

    但是讓我意外的,蕭翎不僅沒有送我們去大牢,還給我們安排了一個院子。

    “隻能借你們避兩日。”走進院子的時候,蕭翎說。

    兩日……

    那意味著我還是要麵對賭坊的人,還要麵對禹王……

    也不知是不是被雨淋過,我的腦子當真是糊塗了,在蕭翎轉身的時候,我脫口而出就是,“你能借我一千兩嗎?我會還!”

    蕭翎斜靠在門框上,一雙星眸微閃,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唇角緩緩的扯出一抹極其輕佻的笑容,“可以。”

    聽到這話,我鬆了口氣,“那我現在給你寫借據!”

    蕭翎盯著我,一點點的向我靠近,我捏著手指,黑眸狀似冷靜的望著他。

    他每靠近一步,我便退一步,這一進一退的,我的身體竟靠在了柱子上。

    他一隻手臂將我禁錮於他胸前的天地,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開口時,那聲音帶著幾分暗啞跟蠱惑:

    “我不要借據!我要……”

    他明明已經走了,可我站在原地,仿佛還能夠感受到他留在我耳邊的溫度。

    他的意思我懂。

    要人。

    第二天傍晚,胞弟阿瑜的哮症又犯了。

    我找院子裏的小廝借銀子買藥時,清秀的小廝同我說:“二姑娘,你想開點,凡事總有辦法,你得學會取舍。”

    學會取舍?

    我喃喃自語。

    “你早已不是將軍府的二姑娘,禮義廉恥不能活命!”

    大娘子的這句話驀的竄進腦海中,如魔音灌耳……

    確實,禮義廉恥不能活命,但是有個人能幫我活著。

    我看著胞弟服了藥,沒有回廂房,而是在小院的花園轉了幾圈。

    我心亂如麻,去小廚房找了口酒,換了一身鮮亮的衣裳,有些輕飄飄的靠著門框。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不然怎麽會生出要把自己給蕭翎這種荒謬的想法。

    可事到如今,我又能找誰?

    我沒有錢,賭坊的人等著要債,禹王那兒又虎視眈眈,難道真要被他們賣去那種地方,每天讓不同的男人折辱?

    我閉了閉眼睛,隻是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最終,我找到小廝,讓他送我去了蕭翎今晚會住的柳園。

    我視死如歸的站在他書房的門外,等到裏麵的人說進,才顫巍巍的推開了房門。

    蕭翎抬頭的一瞬,微微有些意外,隨後唇角一揚,“二姑娘找我何事?”

    我努力壓下羞恥跟緊張,一字一句的問:“我能換一千兩嗎?”

    蕭翎先是沉默,隨後嗤笑一聲,好整以暇的看著我,“二姑娘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點頭,一雙瞳眸盯著他眨也不眨,“我自薦枕席,想跟你春宵一度。”

    不知過了多久,蕭翎終於斂起笑意,他的眸光變得幽深了幾分,握著我的手,“可是想清楚了?”

    我點了點頭。

    一千兩,年幼的阿瑜,還有我自己。

    都無路可退了,不是嗎?

    3

    我被他領進了臥房,他用食指挑著我的下頜,故意使壞的問:“會伺候人嗎?”

    一聽伺候,我的臉早就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一般。

    大梁民風開化,姑娘們來葵水之後便有母親教導,知曉人事的。

    然而我,獨獨不懂這些。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懵懂,勾起了唇,挑開了我的衣帶,聲音暗啞道:“那我來教你。”

    ……

    翌日一早,在蕭翎睜開眼的時候,我就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悄悄的走了出去,為他準備熱水,帕子這些盥洗之物。

    我始終靜默不語,如乖巧的婢子一般伺候他更衣。

    他一夜饜足,心情也是極好的,待我伺候他用過早膳後,就讓人給我一碗避子湯,同時安排人幫我還債。

    臨走時,我向他行禮,言辭認真道:“王爺放心,昨夜的事我都忘了,我絕不會糾纏王爺。”

    這一夜對我來說談不上後不後悔,所有的問題迎刃而解,我還能繼續守著那個小小的鋪子撫養阿瑜成人。

    也許有人會感慨,我日後嫁不到好人家。

    但是對於被大娘子趕出家門的我而言,嫁的好早已是奢望。

    這之後,我便繼續經營著鋪子。

    每年入夏,香粉鋪子的生意都會好,我就靠著這幾個月掙點銀子,給阿瑜買藥。

    這天,我抱著幾盒香粉,卻瞧見有個花枝招展的姑娘依偎著蕭翎。

    我認得那姑娘,前些天剛成了新任的花魁,京城的男子對她趨之若鶩,隻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蕭翎大掌摟著花魁的纖腰,半眯著瞳眸,唇角噙著笑意,一看就是在同花魁打情罵俏。

    那花魁也不避諱,嬌滴滴的蹭了蹭他,“王爺,妾身想要那姑娘手裏的香粉。”

    蕭翎朝著我看過來,似笑非笑的說:“好。”

    我抬眸淡淡的跟他對了一眼,唇角揚起淺笑,故作從不認識,“王爺,一盒五百文。”

    他說過,一夜風流後,便要互不糾纏的。

    所以,我自認這樣做符合他的心意。

    傍晚,我要關鋪子的時候,好巧不巧,這位花魁又來了。

    她膚如凝脂,說話都溫溫柔柔,確實是男人都喜歡的。

    “我是新晉的花魁娘子。”花魁同我說。

    我點頭,“花魁娘子是來買香粉?”

    花魁:“不,我來問你跟端王的關係。”

    關係?隻是一夜風流,算不上有什麽關係。

    “毫無關係。”我言簡意賅。

    花魁的臉色微變,不知道想了些什麽,而後盈盈一笑,忽然湊到了我麵前,似是在嗅我的味道。

    “你用的香粉賣我一盒。”

    “我沒用香粉。”我利索的回答,阻止了她繼續的話語。

    我把門關上後,也不顧她的反應,轉身道聲再會,便走了出去。

    都是女人,她的意思我怎會不明白。

    隻是蕭翎真能跟她長久嗎?

    想著,我忍不住自嘲的搖搖頭,蕭翎要什麽樣的女人,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以為蕭翎的事也就此結束,不會再有下文,誰知次日入夜,我剛換了衣裳準備睡覺,就聽到了敲門聲。

    我警惕的站在門邊,問:“誰?”

    “本王。”略帶矜傲的聲音響起。

    居然是蕭翎。

    我的心倏地一緊,卻沒想給他開門,“王爺深夜探訪,可是有事?”

    “你先開門!”

    4

    在我隱約感受到他的怒意後,還是小心翼翼的開了門。

    夜色下,龍章鳳姿的男人一臉的風流不羈,一雙深眸一瞬不瞬的盯著我。

    “王爺這麽晚過來,可是有事?”我的手扶著門,並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

    他眉梢輕輕挑起,“這樣防備我?”

    我沉默,算是承認。

    蕭翎抬起手也扶著門,朝我靠近了一些,好看的鳳眸微微眯起,薄唇一翹,似笑非笑的模樣,太像男狐狸精。

    “本王想再給你一千兩。”他開口。

    我驀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脫口而出:“你瘋了不成。”

    “想你想瘋了。”蕭翎繼續道。

    我的心猛地一跳。

    這時一陣狂風過來,將我的窗子吹得哐當作響,我一個分神,蕭翎便狡黠的勾唇,將我推了進去,並且順勢關上了門。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推到了床上。

    他的唇摩挲著我的耳廓,然後慢慢遊弋到我的唇上,卻沒有吻下來,而是聲音暗啞的說:“為何同花魁說不認識我?”

    我抬眸瞪他,不想說話。

    不是說好那晚之後,一別兩寬,互不糾纏嗎?

    我不說話,他便有些惱了,低頭懲罰似的咬我的唇……

    再然後,水到渠成,這一晚我們又荒唐了許久。

    翌日,他休沐,並沒有從我房間離去,反而扣著我的手腕說:“跟我吧。”

    我有些失神的看著他,並不想同意。

    因為,我不想做他的外室。

    即便此生嫁人無望,我也不想做他的外室。

    看我不回答,他深邃的眸子裏湧起了一抹怒意。

    我怕他發怒,最後就說:“讓我考慮幾日。”

    他眸底的波雲詭譎,不知在想什麽,但還是答應了願意等我幾日。

    原本考慮就很費心神讓我混亂,不曾想,這日又來了件讓我頭疼的事。

    因為,大娘子的長子,如今我的嫡長兄沈茂來了。

    “你怎麽來了?”我語氣淡漠,完全沒把他當成兄長。

    沈茂塊頭極大,站在鋪子門口,先掃了一眼裏頭的客人,將那些人嚇跑了,關上門,才說:“母親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我一愣,很快想到了禹王,瞬時氣血翻湧,“我已經不需要一千兩。”

    所以,也不會去求禹王。

    “你這是不去禹王那兒?”沈茂有些惱了。

    “沈茂,我不會跟禹王。”我態度堅決。

    “你不跟禹王,我怎麽進翰林院!”

    聽沈茂這樣說,我知道了,原來那日大娘子說讓我求禹王,並不是想有人幫我還了一千兩。

    而是想利用我討好禹王,給她兒子謀個一官半職。

    嗬,想得也太美了!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冷冷的說。

    “沈妙妙你這是什麽態度?”

    我跟沈茂爭執的時候,忽然有人闖了進來。

    蕭翎好整以暇的斜靠在門那邊,語氣冷冷的開口,“你想進翰林院,問過本王的意思了嗎?”

    沈茂看著蕭翎,眉頭一皺,“端王,我來找我妹妹,她一個大家閨秀拋頭露麵的做生意,實在不像話。”

    “本王不覺得她不像話。”

    沈茂愣了愣,一時間杵在那兒,不知該說些什麽。

    蕭翎微微勾著唇,慢悠悠的走過來,骨節分明的手拍著他的肩膀,語氣森森道:“少在本王麵前耍手段!不然本王打斷你的腿!還不快滾!”

    沈茂瞧著蕭翎凶神惡煞的樣子,感覺那兩條腿真的不好保住,立刻慫的腳底抹油,逃的比兔子還快。

    待沈茂走遠,蕭翎臉色陰翳道:“他們想把你賣給禹王?”

    我望著門的方向,長長的歎了口氣,“別問了。”

    看我不想說,他便換了個問題,“那……你考慮好了?”

    5

    考慮好了?

    與其說是考慮好了,不如說是沈茂的出現讓我認清了現實。

    沒有父兄庇佑的我,有著這樣的容貌,早晚會淪為權貴的玩物。

    與其選擇禹王那樣的人,不如跟了蕭翎。

    至少,在那些事上他對我是溫柔的,至少,他是第一個為我抱不平的人。

    隻是我這人還是有些小矯情的,即便是答應了蕭翎,我也不要他把我當成外室。

    我不住他的園子,也不要他跟我胞弟提起。

    他隻需將我隔壁的宅子買下來,想要我的時候,我從側門過去。

    這算是我作為將軍之女,最後剩下的一些所謂的驕傲了。

    自從我答應他之後,我們幾乎是夜夜笙歌。

    他就像是個吃不夠糖的孩子,隻要得空便會摸到我身旁。

    而我,每次與他親近後,都在想,他成婚後,我們便能斷了。

    如此過了幾個月,中秋臨近。

    蕭翎公務繁忙,加上老王妃張羅著給他定親,他跟我大約有十日沒見。

    我偶爾會想起他,但也不算多想念。

    可能,我知道我們終究不會有結果,便對他從沒有過期待吧。

    這日手帕交趙盼兒來找我。

    她牽著我的手,便將我從鋪子裏拉出來,一邊朝著茶樓走,一邊喋喋不休,“我大哥這次能順利承襲爵位,我功不可沒。

    一會兒你跟我一起狠狠的敲他一筆,就要最貴的小零嘴兒!”

    “好。”我點著頭,趙盼兒的大哥趙崇柏,也曾是我年少時敬仰的一個哥哥。

    來到茶樓,趙盼兒就將我推了進去,調皮的開口,“大哥,我今天帶著妙妙一起,你可別想隨便幾盤果子就打發我們!”

    我抬眸,看到玉麵豎冠的男子,他眉眼溫潤,好似白玉一般,原本看趙盼兒是一臉寵溺,看我的時候,眼底似有一絲欣喜。

    “二妹妹,又見麵了。”

    趙盼兒聽著這話,眼神在我跟趙崇柏之間逡巡了幾次,“大哥,你快些讓他們上吃的吧,我都快餓死了!”

    趙崇柏將目光從我身上收回來,然後就讓小二上吃食。

    不知是巧合還是怎的,趙崇柏點的全是我喜歡吃的。

    回去的路上,趙崇柏還特意買了些小食給我,說是讓我帶回去給胞弟嚐的。

    我很感激,連跟他說話都情不自禁的帶著笑意。

    跟趙崇柏分開,我獨自走在小巷子裏,回想著跟他們兄妹談天說地的感覺,心情都好了許多。

    隻是走到拐角處,忽然一隻手從我身後捂住了我的嘴,拖著我進了旁邊的院子。

    我驚愕的看著突然出現的蕭翎,一時間不懂他這是什麽意思,他為何要用這樣的方式對我?

    蕭翎目光深深的盯著我,伸手將我手裏的小食奪過來,直接扔在了地上,捏著我的下巴,臉上顯出幾分狠厲。

    “二姑娘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被他捏的下巴生疼,忍不住也怒了,“蕭翎,我知道我是什麽身份!”

    我的反應惹得他更加憤怒,他手上越發的用力,“你對著我的時候,何曾笑得那樣好看?”

    沒有笑得那麽好看嗎?

    我自己也說不清楚,跟他在一起,我總有一種隨時會分開的感覺,所以並不敢完全把一顆心給他。

    我怕萬劫不複。

    6

    看我不回答他,他大手探到我裙子的下擺,然後用力的撕破了我的裙子。

    我伸手要推他,然而他的力氣實在太大,任我怎麽推都沒用。

    最後,他將我的手腕綁住,極其粗暴的扛到了書房裏,用他的方式懲罰我。

    “沈妙妙,記住……你是本王的女人,就算本王不要你,你也不能跟別人!”

    “你下次再背著本王跟其他男人眉目傳情,本王就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本王養的金絲雀!

    生是本王的人,死也要做本王的鬼!”

    我被他折騰的哭了,身體貼著桌子,心也徹底的涼了下來。

    我想……我是錯了。

    蕭翎似乎也沒想到我會哭,他的動作頓了頓,但轉而又迸發出了滔天的怒意,眼神陰鷙的可怕。

    “跟著本王委屈你了?”

    我抬頭,忍住了眼淚,“蕭翎,你說過……你娶了王妃就會跟我斷了,我還能嫁人。這是騙我的嗎?”

    聞言,蕭翎徹底怒了,“你真看上趙崇柏了?”

    “我日後會嫁給誰,這都與你無關,我們說過的……你都忘了嗎?”或許真是恥辱跟委屈打碎了我。

    此刻,我的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經我這樣一哭,蕭翎再也沒有了那些想法,他煩躁的穿好衣服,匆匆收拾了一番,就將我留在了書房。

    那日之後,他再也沒找過我。

    好像,我們真就因此斷了。

    香粉鋪子的生意這個秋季格外的好,我用忙碌麻痹了自己,刻意的不去想他。

    然而不久,便聽說他病了。

    甚至還不願吃太醫給的藥,一定要住在我隔壁的院子。

    我原是不想打聽的,他貼身的暗衛似是故意的一般,一次次的來找我,最終我受不了那暗衛的聒噪,待阿瑜睡去後,進了他的院子。

    我去時,他的額頭仍舊很燙,抬起的手握住了我的衣角,像個孩子般,低聲請求著,“留下來,好嗎?”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脆弱,心瞬間就軟了下來。

    “你先吃藥。”我說。

    他的眼神始終在我臉上流連著,好似在想著什麽,我剛反應過來,就被他的大掌扣住,奪去了呼吸。

    我真有些佩服他,生病了竟也能做得出這種事。

    不知過了多久,他緊緊的抱著我,頭埋在我肩窩,聲音暗啞道:“我沒娶王妃之前,不準見其他男人。”

    沒等我回答,他的手忽然從我身上話落,我心頭一跳,連忙查看。

    他又發起了高燒。

    我守了他一夜,終於在第二日清晨,看他退了熱。

    我要去鋪子,他換好了衣裳就堅持送我一程。

    從他的馬車上下來時,不巧偏巧的,正好遇到了趙崇柏。

    四目相對,不知過了多久,趙崇柏才問:“二妹妹,你這是……”

    我實在不知該怎麽向他解釋我跟蕭翎的關係,於是撒謊道:“半路遇見,端王好心送我一程。”

    探出頭的蕭翎臉色沉了沉。

    趙崇柏大方的向蕭翎行了個禮,“多謝端王照顧二妹妹。”

    蕭翎似笑非笑的看著趙崇柏,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森森道:“我竟不知,二姑娘是他的二妹妹?”

    生怕他接下來要說些令人尷尬的話題,我連忙轉移了話題,“花魁娘子要的香粉,我已經準備好了,晚些我讓人送去王爺那兒。”

    說完,不等蕭翎回答,我給趙崇柏遞了個眼神,帶著他迅速立刻了蕭翎的視線。

    待我看不到蕭翎的馬車,趙崇柏忽然問:“二妹妹,你跟端王是……”

    7

    我的心驟然一跳,但是麵上一片淡然,笑道:“崇柏哥哥,你覺得我如今的身份,還能同高門權貴有關係嗎?”

    他沒有說話,但是我能清楚的看到,在他那好看的丹鳳眼裏,一抹疼惜閃過。

    之後,官家給蕭翎扔了個麻煩,他都沒來得及找我說,人就已經離開了京城。

    這一次,他忽然離開,反而讓我心中多了幾分想念。

    我怕自己真的無法自拔,便在空暇時,跟趙盼兒幾人見麵,聽他們講相看夫家的事。

    並無羨慕。

    那日,趙盼兒那個伯爵娘子的母親辦了一場馬球會。

    我本是被京城權貴圈兒拋棄的,這次不想也收到了帖子,還是伯爵娘子親自差人送來的。

    這其中的含義,我並不知曉,隻當是趙盼兒在她母親麵前說了什麽。

    快入冬了,馬球會其實也沒什麽玩的,大家湊到一塊兒,更多的是相看。

    我自來之後便將自己藏在了人群中,並不想同他們過多牽扯。

    趙盼兒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便帶著我去湖邊看趙崇柏他們垂釣。

    誰知道趙崇柏幾人不知怎麽的,竟打了起來,突然闖入的我跟趙盼兒,自然是被殃及了池魚。

    弄得滿身汙泥。

    趙崇柏兄妹都覺得愧疚於我,便帶我去了伯爵府,直到看我換上了趙盼兒的新衣裳,他們才放我離開。

    “今日怎穿成了這樣?”我剛進屋,就聽到身後有個聲音。

    是蕭翎。

    我欣賞驀的一喜,他竟回來了?

    小別勝新婚,我轉身的一瞬,就被他死死的抱在懷裏。

    好似幹柴烈火,難舍難分。

    我無力的躺在他懷裏時,他修長且分明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耳垂,聲音暗啞道:“明日穿我送你的那套鵝黃色,襯你。”

    我的瞳眸倏地睜大。

    那套落在了趙盼兒家。

    所幸他已是累了,說完這些便沉沉睡去,並沒有繼續說那套衣裙的事。

    我以為這隻是套衣裙,過幾日他便忘了。

    誰知三天後,趙崇柏竟親自帶著我的衣裙來鋪子找我。

    “崇柏哥哥,你這是……”我蹙著眉頭,一個男子來給女子送衣裙,怎麽都不好說清楚。

    趙崇柏溫潤一笑,“那日就該親自送還,隻可惜公務繁忙。”

    我正要接過衣裙跟趙崇柏道謝,卻沒想到一抬頭見到了蕭翎。

    我愣了愣,有些呆滯的問:“端王怎麽來了?”

    蕭翎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趙崇柏手裏的那套衣裙上,“你不想本王來?也是……”

    他倏地笑了起來,“怕是我阻撓了你們卿卿我我,怪不得我送你的這套衣裙你始終不穿。”

    他聲音好聽,但我明顯的從裏麵聽出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險氣息。

    這時,趙盼兒也進來了,她興衝衝的,開口就是,“妙妙,我母親同意了,她願意你做我嫂子!”

    我瞳眸驟然睜大,趙盼兒帶來的消息,我完全沒想到,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趙崇柏似乎看出了我的為難,淡淡的看了趙盼兒一眼,“你讓二妹妹為難了!”

    那邊蕭翎眉梢一揚,笑得有幾分山雨欲來之感,“伯爵府是想讓她當主母。”

    說完,他上來直接摟住了我的腰,“承蒙厚愛,但我的小娘子不入伯爵府。”

    8

    我清楚的看到趙崇柏的臉色由玉色變成了雪色。

    我想掙脫蕭翎的手,可是他卻將我抱得更緊。

    甚至,還笑著說:“走,看看我為你新買的園子。”

    他說完,冷冷的掃了趙崇柏一眼,便將我帶了出去。

    我邊走邊回頭,我看到趙崇柏的目光始終在我身上,也看到趙盼兒臉上的震驚。

    可我無法解釋,我跟蕭翎確實是那種關係。

    我當初是因為一千兩主動爬了他的床。

    即便我不承認,可我也算他的外室。

    蕭翎粗暴的將我帶回了小院。

    阿瑜此刻正在讀書,看到他帶著我過來,嚇了一跳,忙進去拿起菜刀,想要將我從蕭翎手中救出來。

    我怕蕭翎盛怒時傷到弟弟,對他大喊:“阿瑜,進去,不準出來!”

    阿瑜不依。

    蕭翎直接命暗衛將他帶走。

    我徹底崩潰了,“蕭翎,你究竟想幹什麽?”

    “你跟趙崇柏究竟做了什麽?為何我送你的衣裙在他手裏?你們有過肌膚之親了?”蕭翎的眸子裏閃著凶狠且銳利的光芒。

    我也怒了,脫口而出就是,“我們清清白白!崇柏哥哥不是你!”

    “他不是我?”蕭翎麵色冷凝,眸底翻湧著可怕的光芒。

    比那次在書房的還要我恐懼。

    他像是一頭野獸般,將我推到了床上。

    我看他如此憤怒,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這是什麽意思?

    上心了,吃醋了?

    我勾起唇角,不怕死的問:“蕭翎,你這麽在意我跟趙崇柏,是為什麽?”

    他用力捏著我的肩膀,唇角勾起輕佻的笑容,“為什麽?想聽我說動心了,非卿卿不可?”

    說著,他低頭,眼底盡是輕蔑,“你太看得起自己!本王不過是看上你這張臉,喜歡你投懷送抱!

    本王如今還沒玩膩,你想嫁人,想當伯爵府的大娘子,做夢!”

    話音落下,他就好似變了一個人,明知我不想要,還要強迫我。

    不止如此,他還扯下了床帳,撕成一條一條,將我綁在了床上。

    我從未這樣恥辱過,痛苦的根本不想看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停下來。

    最後等我醒過來時,身邊多了個婢女,她幫我收拾狼狽,並且安頓我用膳。

    但麵對著那些,我味同嚼蠟,早已沒有了心情。

    這次,蕭翎將我最後一塊兒遮羞布也扯了。

    京城,我是徹底無顏留下。

    於是等他們將阿瑜送回來後,我便找了牙子將鋪子賤賣出去,然後去見趙崇柏。

    他跟平常沒什麽兩樣,依舊溫潤如玉。

    看到我時,眸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後輕聲道:“沈二姑娘。”

    稱呼變了,這是什麽意思,我懂。

    我點點頭,坐在他對麵。

    而後,我們兩人都沉默了。

    等著小二上茶,那兩扇門關上,我才躊躇著開口:“讓你和盼兒見笑了。”

    趙崇柏溫潤的笑容下掩藏著眸中落寞,搖頭,“不必同我道歉,我並不生氣。我隻是擔心……

    蕭翎那樣的人,若是你父親還在,或許你能嫁他當個側妃,可如今……做那樣一個風流人物的妾,你甘心嗎?”

    “我不做他的妾。”我堅定的看著他。

    趙崇柏的眸子很明顯的亮了一下,似是有些激動的抬起手,張口就是,“那我的……”

    隻是一瞬,我便知道他的意思。

    他想知道,我會做他的妾嗎?

    “不會!”我斬釘截鐵的打斷了他。

    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給任何人做妾。

    無論是蕭翎,還是趙崇柏……他們的妾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會是我。

    這是我最後的傲骨。

    趙崇柏沉默許久,最後笑了,“你果然還是我認識的二妹妹。”

    我苦澀一笑,隻吐了一個字“嗯”。

    話音落下,四下靜默,他便再也沒說什麽。

    我們靜靜的喝了兩盞茶,之後就再也沒有之後。

    我跟阿瑜離開京城那日,蕭翎沒有出現,甚至他的暗衛也沒有阻攔。

    隻是,在城門口,我遇上了花魁娘子。

    她已經從良了,身旁站著一個耄耋老人,是他如今的相公。

    看到我的時候,她嗤笑了一聲,“我以為你能入王府,沒想到你還不如我。”

    9

    我不想同她多說,拉著阿瑜的手,“走,我們出去聘一輛馬車,就能去江南了。”

    阿瑜點頭,正要說什麽,卻看花魁扣住了他的手腕。

    不同於剛才,此刻的她笑得有幾分扭曲的得意。

    喋喋不休的在說:

    “從我認識王爺起,他的目光就從未離開過你……他為了讓老王妃同意你入府,日日裝作風流的模樣。

    甚至還跟我逢場作戲,保全你的名聲,我以為你至少能做個側妃,沒想到你也一樣被拋棄!”

    “嗬嗬,你可知道,因為你欠債,他接了京兆尹的事務,守在一個地方三天三夜,因為我找你,他就讓我從良嫁給老頭子當小妾!你害我這麽慘,現在終於有報應了,哈哈哈……”

    花魁說了很多,我從她的話裏拚湊出了一些真相。

    原來蕭翎從始至終想要的都是我,隻是他知道被大娘子趕出來的我,入不了老王妃的眼,所以才故作風流毀了自己的名聲,想要讓老王妃妥協……

    而那晚我準備逃走,他也是早早得到消息,守株待兔,隻為將我留在身邊……

    不可否認,聽到花魁這樣說,我的心裏生出了酸澀……

    他們說的沒錯,男女之間一旦有了肌膚之親,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今生遇見,就注定會放不下。

    即便有了爭吵,在我心裏誰也代替不了他。

    “你要走,王爺都沒有來找你,說明你在王爺心裏不過是一時的玩意兒,哈哈哈!”花魁還在笑,甚至看起來有些瘋癲。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城門,呆愣了許久,確實看不到他,終是壓下了最後一絲希冀,沒有再理會花魁,帶著阿瑜出了城門,聘了一輛馬車。

    這是我跟阿瑜第一次離開京城,離開這個我們從小生活的地方。

    看不到城門時,阿瑜哭了起來,“阿姊,我們再也不回來了,是嗎?”

    我擦了擦他眼角的淚,低聲道:“是,不回了。”

    我似乎是沒有理由再回京城。

    阿瑜揉了揉眼睛,哽咽著說:“阿姊,他們說王爺喜歡你,既然他喜歡你,為什麽他不來追你?”

    我看著阿瑜,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他不找便是真無情了,斷了就是斷了……”

    夜色漸深,馬車忽然停在了那兒。

    車夫驚呼一聲,便催促著我們下去。

    我剛探出頭,就看到沈茂獰笑著對我,“沈妙妙,禹王想要你當妾!”

    我懶得跟他廢話,直截了當的說:“我不去,你滾回將軍府吧!”

    沈茂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廝,挑眉笑道:“由不得你不回!”

    看懂他的意思,我胸口一陣氣血翻湧,“你!沈茂,你真是個禽獸!”

    “我再是禽獸,也比不上你不知廉恥!你不想跟禹王也行,去找端王!你應該跟他睡過了吧?

    既然睡過,讓他幫我進翰林院,這不過分吧?”

    “你!”我想打死這個混蛋。

    “不過分。”這時,一道冷冽的聲音驟然插了進來。

    我回過頭,就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沐浴在月光下。

    一瞬間,我的心裏生出了一種踏實。

    蕭翎從馬背上跳下來,長腿邁開,來到我身旁。

    我看了他一眼,矯情的問:“王爺來做什麽?”

    蕭翎勾起唇角,一雙深邃的眸子裏全是我,“哄我的王妃回府,順便揍人!”

    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