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書的聲音雖然小，肖延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從他讓莫晚書進門的天起，他就有心理準備了。

    隻是沒想到她發現的這麽快。

    不過，他的好奇壓住驚訝。肖延自認為演了十年，自己的演技已經天衣無縫了。

    “你怎麽發現的？”

    見肖延沒有生氣的樣子，莫晚書有些不好意思道：“上次你被人販子打了，我給你看診時看出來的。”

    肖延不由苦笑，他當初以為莫晚書就是一個柔弱不能自立的女人，現在才發現是自己小看她了。

    “我也是不想你那麽累，才跟你說出來的。”莫晚書伸出手發誓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肖延凝視著她，墨色的眼眸越來越近。

    莫晚書忽然覺得肖延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變得冷傲、盛氣淩人。

    莫晚書下意識地向後躲，直到後背靠到了樹，退無可退了。

    肖延手撐在樹上，低頭看著莫晚書，她白淨的小臉就像一張白紙上薄，害羞的紅暈就浮在臉上。

    莫晚書低下頭，就連呼吸也慌亂了：“你離我這麽近幹什麽？”

    肖延左右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我的秘密你知道了，那你的秘密呢？”

    莫晚書直接從肖延的胳膊下鑽了出去，仰起頭：“我沒什麽秘密。看診是我跟一個老中醫學的，你在村裏不怎麽走動，自然不知道。”

    莫晚書說完，咬了下唇，編出這些話來，也不知肖延能不能信。

    “姐姐！你快來啊！”莫陽捂著小手，跳起來招呼他們過去。

    肖延這才放下了追問，莫晚書鬆了口氣，趕緊跑了過去。

    一上午，三人連散步帶玩，繞村轉了一圈，可始終莫晚書的腦子裏的係統沒有任何反應。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莫晚書尋寶的主意算是徹底失敗了。

    等三人精疲力盡地回到家，就見肖延房中那鎖著的大箱子出現在院子中央，箱蓋還被人掀開了。

    莫晚書頓時就生了股火：“這是誰幹的？”

    “呦。”柳紅霞悠哉地從屋裏走了出來的“我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不就是幾本破書嗎？”

    柳紅霞說著，把箱子一翻，裏麵的書都倒出來，她大字不識一個，卻向來看不起文化人。

    莫晚書反駁道：“大嫂，你也不該到我們房裏翻東西啊。”

    “書都是“臭老九”的東西，我扔了才是為這個家好呢。”

    “臭老九”是民間對知識分子的稱呼，雖然說知識分子已經翻身了，但柳紅霞依舊習慣拿這詞罵人。

    柳紅霞一叉腰，費了半天勁找金子，結果就看到這麽一個上了鎖的箱子，打開一看，就是些破書，瞄了一眼肖延譏諷道：“有那閑錢買書，還不如多買兩斤糧食，我和你大哥算是白養你了，還背我們攢錢。”

    “夠了！”肖延看著滿地的書，語氣裏充滿了克製：“分家！”

    整整忍了十年，這箱書徹底撕裂了他的底線。

    那年他虛歲十五歲，還在上初中。家裏忽然傳來老爹病重的消息，肖延急忙從學校跑回家，路上卻遇到了嫂子柳紅霞。

    柳紅霞說是來接他的，兩個人走到一半，柳紅霞忽然把他推進了枯井裏。

    三米的落差他當場就摔斷了骨頭，巨大的疼痛讓他差點暈了過去。

    整整一天一夜，他絕望地看著從天亮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亮。

    他爹的最後一麵，終是沒能見到。

    直到第二天送葬的隊伍經過，才有人發現了他。

    他爬著在他爹的棺材前磕了個頭。

    那時他年紀雖小，卻也懂得其中的厲害之處，為了獨占家產，柳紅霞才會在半路截住他。

    自那以後他開始隱藏自己，裝瘸、不說話，他想的僅僅是活著。

    這箱書，是他十年間積攢的全部，是陪伴的支柱，可他唯一的東西，此刻也被柳紅霞翻的一幹二淨。

    他忍夠了！

    肖平連忙從菜園跑了過來，大喊：“不能分，這個家不能分！不就一箱書嗎？哥不怪你。”

    說著肖平拽著柳紅霞，讓她趕緊給弟弟道歉。

    柳紅霞哪裏肯依，她早就想把肖延趕出家門，現在他自己提出來了，自己當然要添把火。

    “分家就分家，你嚇唬誰呢？”柳紅霞冷哼一聲：“你要是敢反悔，我都看不起你，一個廢物。”

    肖延染了怒意的眼睛死死盯著柳紅霞，一隻手抓著柳紅霞的脖子就把她提了起來。

    “咳咳。”柳紅霞掙紮地抖著雙腳，脖子上巨大的壓力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丫丫嚇的哇哇大哭，肖平連忙衝了過來抱住柳紅霞：“你快放開你嫂子！”

    肖延別有的意味看了眼柳紅霞痛苦的表情，又看了眼肖平，手下一鬆，柳紅霞整個人就墜了下去。

    “我不願意打女人，把你的嘴巴放幹淨。”

    肖平瞪圓了眼睛，眼前的肖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銳利的眼睛叫人看了害怕。

    有了肖平護著，柳紅霞往後躲了兩步，便想在莫晚書身上找回麵子，恨恨道：“反天了，自打這個破鞋進門，家裏就沒消停過一天。”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直接打懵了柳紅霞。

    莫晚書活動著手腕：“他不打女人，可我打。”

    現在肖延要分家，那她也不用再讓著柳紅霞了。

    柳紅霞一臉驚恐，平日裏好欺負的兩個人，今天全像老虎一樣，那眼神就要把她給吃了。

    肖平看不過去了，把柳紅霞護在身後，他媳婦嘴是不好，可不至於鬧成這樣啊。

    “老弟，弟妹，聽哥說句話，你嫂子也不是故意的，你們打也打了，就算了，都是一家人，分什麽家啊？”

    莫晚書抬頭看向肖延，他和大哥感情深，隻怕不忍心拒絕。

    肖延淡漠道：“大哥，我成家了，是該走了。”

    這話一出，肖平身軀一震就要摔倒，弟弟能說出這樣的話，是再也沒有回還的餘地了。

    趁著肖延和肖平說話，柳紅霞連忙拉著丫丫一起跑出門找人去了。

    莫陽把立在門口的鐵鍬放倒，柳紅霞一腳踩在鍬把上，摔在了全是土灰的地上，嘴唇都摔破了。

    柳紅霞氣憤地看了一眼莫陽，又連忙拉著女兒跑了。

    院裏，肖延和莫晚書收拾好書，肖平坐在角落裏抽起了旱煙。

    濃濃的煙霧往上飄，像極了做飯時煙囪裏的炊煙。

    肖延推了板車，把他屋裏不多的東西綁在車上，莫晚書抱著弟弟坐在了車上。

    肖平嘴角一抽：“要不，你們再想想，村頭那間破屋，多少年沒人住過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