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延從村口的井裏挑水，來回幾趟裝滿了兩個大缸。

    莫晚書從板車上拉下來一袋地瓜。他們從肖家出來就帶了這一袋糧食，現在是連菜也沒有，晚上隻能靠這些地瓜充饑了。

    想到這，莫晚書有些抱歉地看著一旁玩耍的莫陽，他還不知道就要跟姐姐過苦日子了。

    莫晚書舀水刷鍋，鐵鍋刷了十多遍才沒有了黑碴，放水再把地瓜蒸上。

    肖平提著一堆東西走了進來：“弟妹，這是我給你們拿的吃。”

    莫挽書一看，肖平竟然拿了幾個雞蛋，甚至還有大碴子和玉米麵。

    莫晚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問道：“大哥你拿了這麽多東西，大嫂又該和你吵了。”

    她倒不是替柳紅霞著想，而是可憐丫丫夾在大人中間擔驚受怕。

    肖平直接把東西放在了莫晚書手裏：“別提她，我給她攆回娘家了。”

    說完，肖平四處打量著老屋，皺著眉頭道：“這屋裏太暗了，多少年沒人住過了，弟妹啊，你還是勸勸我弟，你們一起都回家來吧。”

    “我不回去。”挑完水的肖延大步邁進了屋。

    清晰可見肖平臉上的肌肉在顫抖，眼睛裏竟生出了淚花，他難掩激動地看著肖延的腳：“弟弟，你的腿好了？！”

    “嗯。”肖延點了下頭：“是晚書治好的。”

    “啊呀！”肖平回過身當場就要給莫晚書跪下。

    莫晚書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

    肖平淚流滿麵：“弟妹，你的大恩大德，我們肖家絕不會忘記！”

    “大哥，你快別這樣，進屋坐吧，咱們有話慢慢說。”莫晚書勸完肖平，臉紅地看了肖延一眼。

    肖延嘴角微微勾起，扶起肖平，把人讓進了屋裏。

    這才得以解脫的莫晚書又做起了晚飯。

    晚飯做好時，肖平已經和肖延說了半天話了。

    莫晚書找了塊纖維布鋪了充當臨時的桌子，幾個人坐在布上，中間是一盤炒雞蛋和五六個貼餅子，以及一碗地瓜。

    肖平看著滿桌菜，除了地瓜外都是他拿來的，心酸地又淌下了淚，從口袋裏掏出一小把票證，歎了口氣。

    “哥知道你這些年難，好在弟妹治好了你的腿，我也可以放心了，你們不回來，我也不強求了。”

    說著，肖平把糧票塞進肖延手裏：“這些你們就留著吧，有錢買啥都容易，但啥都要票。這是哥攢的，你們放心收著。”

    “還有十塊錢，你們都拿著。”

    肖延搖頭，錢拿著容易，後麵的麻煩卻不斷。

    肖平見肖延不肯收，目光轉向了莫晚書。

    這年頭糧要票，油要票，肉要票，衣要票，鞋要票。五花八門的少說也有十幾種，這還是減少過的，莫晚書就聽媽媽說過，以前的票證加起來有69種的。

    而且市區的東西幾乎全都憑票供應，早被市裏的人買光了，村民有時候排一天隊都買不到東西。

    沒錢寸步難行，沒票那就是寸寸步也難行了。

    莫晚書咬著唇一臉為難，肖延是她的恩人，她自該和肖延統一戰線才對，可話說回來，他們從肖家出來的急，就連一張票也沒帶。

    “哎呀，我說弟妹，你有啥不好意思的，快收著。”肖平一股腦地就把票證都塞進了莫晚書手裏。

    莫晚書臉漲的通紅：“大哥…”

    “票我們要了，錢你拿回去。”肖延語氣堅定。

    晚風送涼，月光清華，村頭池塘旁聚集了不少螢火蟲。

    池塘旁的土屋窗戶沒有玻璃，幾隻螢火蟲大大方方地飛了進來。

    莫陽伸出手好奇地抓著熒熒發亮的光，鬧騰著不肯睡覺。

    莫晚書抓過他藕節般的小胳膊塞進了被裏：“手別拿出來，快睡覺。”

    莫陽努起嘴巴：“姐姐不也沒睡，我不要睡。”

    莫晚書聽了這話，不由笑了一下，她睡不著是為了明天發愁，她和肖延都沒有錢了。於是用手指刮了一下莫陽的鼻子。

    “小孩子又沒有煩惱，和我比什麽？快睡覺。”

    老姐一發話，饒是莫陽再不情願，也隻能乖乖閉上了眼睛。

    莫晚書不自覺地望向大床另一側的肖延，他整個人都躺在陰影裏，看不清樣子。

    雙眼輕合，莫晚書喚醒了係統。

    “小三，新的任務是什麽？”

    “得到王興洋的道歉。”

    莫晚書睡了，卻睡得極不踏實。

    嫁給王興洋的五年，她活在王家的一個角落裏，永遠都是強加在她身上，永遠幹不完的活。挨累的是她，挨罵的也是她，甚至所有人都可以欺負她。

    她恨的第一個人就是說要照顧她一輩子的王興洋。

    雞鳴一聲，莫晚書驚醒了，眼角還掛著一顆清淚。

    醒的同樣早的，還有肖延。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立，養活這個“家”。創業的計劃他早就思考周全了，隻是還差了一樣，那就是本金。

    莫晚書剛要坐起身，往外一抽手，莫陽的頭當時就在床上磕了一下。

    莫陽稀疏的眉頭擰在了一塊，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莫晚書連忙輕拍了他幾下，莫陽緊蹙的眉頭才漸漸舒展了。

    “哈～”莫陽忽然伸著懶腰，睜開著眼睛，又圓又亮的眼睛簡直要把莫晚書的心都快看化了。

    他聲音還糯糯的：“姐姐，我想吃雞蛋羹。”

    莫晚書揉著莫陽毛寸小腦袋，寵溺地應了聲好。

    雞蛋還有三個，莫晚書拿出一個給莫陽做了雞蛋羹。

    “太好了！有雞蛋羹吃了！”

    莫陽興奮地在床上跳了起來。

    莫晚書嚇了一跳：“快別蹦了，這床不結實。”

    話音還未落，莫陽摔了進去，偌大的床中間掏了個窟窿，一大片灰塵揚了上來。

    肖延眼疾手快瞬間把莫陽拉了上來。

    然而下一秒，他就和莫晚書一同看到了床下麵的東西。

    一個玻璃的小罐子，裏麵似乎還裝有什麽東西。

    這麽大的一個床下麵，竟然端端正正放了這麽一個小罐子，任誰也會覺得奇怪。

    莫陽也察覺到了姐姐的緊張，硬生生把驚嚇的眼淚憋了回去。

    莫晚書打量了半天罐子，忍不住道：“肖延，你家老房子裏怎麽會有一個玻璃瓶啊？”

    “我也不知道，以前也從沒聽說過。”肖延蹙起眉頭，挺著膽子拿起玻璃瓶。

    擰開瓶蓋，裏麵是一張紙條。

    上麵是毛筆寫成的一行字。

    “村東頭歪脖子樹往南五步。”<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