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莫晚書隻管在店裏教張春麗和李若梅排針，八十年代的女人幾乎都會針線活，所以她們上手也快。

    為了能防止莫陽亂跑，莫晚書也把莫陽帶到了店裏。

    莫陽才五歲，看大人們都有活幹，自己就是能幹待，根本坐不住椅子，扭著身體就說要找姐夫去。

    “他去買布去了，你找他也隻能在商店外邊跟他一起排隊。”

    莫晚書說著，下意識看了一眼外麵，肖延出去都快兩個鍾頭了，怎麽還沒回來。

    莫陽不信，跳下椅子，臉貼在玻璃上看外麵的大街。

    “晚書啊，你照顧你弟弟，可真是苦了你了。”

    張春麗歎了口氣，她姐姐死的早，留下莫晚書和莫陽相依為命，可憐莫晚書自己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還得照顧什麽都不懂的小弟。

    不用細想，也知道她有多難了，如果自己姐姐沒出事，莫晚書估計早就考上大學了。

    “晚書，這兩年我家裏事也多，沒顧上你們，你，不會怪我吧？”

    莫晚書搖頭，她也知道二姨家有多難，二姨夫去東北支援開荒建設，大女兒李若梅也是去年才從鄉下返城的，二女兒李若蘭到現在還在農場當知青呢。家裏剩了一個小兒子，還整天惹禍不著家。

    “二姨，我不怪你，再說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聽了這話，張春麗心裏酸酸的，莫晚書越是堅強，她就越心疼。

    “姐夫回來了！”莫陽騰地跳了起來，滿眼開心地迎著肖延。

    肖延把莫陽直接舉過了頭頂：“你現在不怕我了？”

    “不怕。”莫陽嘿嘿直笑，他生病的這段時間肖延一直照顧他，現在病好了，自然也跟肖延更親近了。

    莫晚書沒看見布料，便問道：“你買的布呢？”

    肖延這才從口袋裏扯出一大塊棉布，看樣子也隻有四尺大。

    “店裏的布賣光了，就剩這些了。”

    “這些也就能做一條褲子。”李若梅悠悠地吐出這句話來。

    看來不僅是布票不夠的問題，就連排隊買布料也成了問題。

    見屋裏氣氛僵硬，莫晚書安慰道：“咱們還有別的布呢，什麽的確良的混紡布，還有帆布和尼龍布呢，要不西服的訂單我們再推一推，先做別的。”

    張春麗忽然叫道：“我的乖乖，晚書，你還有的確良啊？就那商店裏買的的確良的汗衫，那都搶著買啊，你要是做這個保準行。”

    “她要是做了，不賠錢才怪呢。”李若梅冷哼一聲，又低頭縫著袖子。

    張春麗一愣：“汗衫一件就要五塊呢！那麽貴咋還能賠？”

    李若梅放下活，歎了口氣道：“那汗衫都是商店賣的，一件就要五塊錢，咱們老百姓想買得拿這麽多錢不說，還得有五尺的布票。像咱們普通人家幾個月也攢不下五尺的票，就更別說拿出五塊錢去買汗衫了。”

    李若梅看了莫晚書一眼：“別以為你賣出去幾件西服，大街上的人就都是冤大頭，你那幾件西服不還是都是有錢人買的，你看大街上，有幾個穿的起西服的。”

    “你要是賣汗衫，賠錢我不管，可就是我和我媽，不能被你連累了。”

    張春麗急了，大女兒說了這話也不怕得罪莫晚書，她們母女倆現在可是在給莫晚書做工啊。

    莫晚書看出張春麗的緊張，淡笑道：“大姐說的有道理，二姨，真幸虧大姐點出了這裏麵的厲害，不然我就一頭熱的去做汗衫了。”

    張春麗鬆了一口氣，往回拉話：“害，誰不想天天穿汗衫呢？那不是穿不起嗎？這要是有便宜的汗衫，那我左右得買上它五件，天天換著穿。”

    “這也容易。”肖延淡淡道。

    屋裏的人全都吃了一驚，這哪裏容易了？五件汗衫，那可就得是二十五塊錢，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了，再加上布票，得幾年才能攢下那麽多啊？

    看著眾人吃驚的樣子，肖延倒不以為意，繼續道：“如果一件汗衫隻要一塊錢一尺布票，所有人便能買起了吧。”

    莫晚書咬著唇，表情有些扭曲：“肖延，你該不是想賠本賺吆喝吧，這怎麽可能做到？”

    “當然可能。”肖延笑道：“我們可以做假領子，也叫節約領。”

    肖延隨手在紙上畫了出來：“你們看，就是這樣，隻有汗衫上半部分的領子，穿的時候就把它穿在裏麵，外麵再套一件毛線衣，在別人看來，裏麵就像穿了一個汗衫一樣。”

    莫晚書點頭：“這確實是個好辦法，領子還可以換著穿，這樣天天都不重樣。”

    張春麗道：“而且用的布料也少，就這麽簡單的兩片，一尺布多點，不到兩尺布就夠了。”

    “我看我們就做這個吧，人人都買的起，而且收的布票還能拿去買棉布。”

    這樣可比在韓文龍那買布票省多了。

    定了方向，莫晚書便按照汗衫領子的樣子試著做了兩條。

    剛穿上還像那麽回時候，可走了幾步，那領子就偏了，兩片布也不老實，總往上躥。

    莫晚書便又加長了布，多做出了胳膊的位置，這樣穿的時候就不怕領子亂動了。

    一晃就到了中午，莫晚書特意回了趟胡同，做好了飯再帶回來。

    還沒等到店門口，就看見遠遠的一大幫人把店圍起來了。

    莫晚書心裏一驚，連忙跑了過去。

    一陣刺耳的辱罵聲傳進了她的耳朵。

    “那個叫莫晚書的呢！叫她出來！夠不要臉的了，大街上就敢勾引男人，有本事勾引男人，怎麽沒本事出來啊？人呢！”

    指名道姓要找她，莫晚書一頭霧水，自己什麽時候勾引男人了？

    擠進人群，莫晚書才看見一個頭發燙卷的，穿著時髦的女人正指著李若梅大聲罵人。

    李若梅也是一臉怒氣，不管怎麽說莫晚書也是她表妹，她雖然看不上莫晚書，但自己家人隻能自己欺負。這麽一個外人敢欺負到她家人的頭上來了，今天這個頭，她是出定了。

    “我告訴你，你別像個潑婦一樣罵街，什麽勾引男人的帽子你也敢往人身上扣，大家都是女人，你應該知道這對女人來說是多麽難聽的話。”

    那女人忽然冷笑了一聲：“哼，知道難聽就別幹啊。”<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