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了張春麗母女半天，莫晚書才捋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二姨夫李偉剛以前上過兩年魯藝院，算是少有的知識分子，加上畫得一手好畫，就被市裏組織的知青支援隊選中了，去了東北參加開荒建設。

    這一去就是四年。

    而如今東北工業發達，是全國有名的富裕地區，糧食也比以前翻了好幾倍。

    二姨夫李偉剛也因為參與建設有功，被提拔進了宣傳部。他一高興便請了幾個同誌一起喝酒。

    各自散了的時候，他喝醉了走進了個私人開設的賭場。一幫人拉著他賭，錢都輸光了還不讓他走，讓他拿一萬塊錢出來，又叫了個女的過來，說要告他強奸。

    現在全國上下正處於嚴打，流氓罪嚴重的都能判死刑。李偉剛隻好答應他們，可他又怕斷送了前程，這才寫信給家裏。

    一萬塊錢不是個小數目，可看著哭得快要昏過去的張春麗，莫晚書也不能看著不管。

    從張春麗家出來，莫晚書直接趕回了胡同。

    為的就是從吳明浩那收來的花瓶。

    係統說這花瓶是寶貝，那多少也能賣上價。

    花瓶上的牡丹花鳥過於顯眼，莫晚書用報紙仔細包了才抱了出來。

    剛出門，莫陽顛顛地跑了過來。

    “姐姐，你拿著破瓶子幹什麽去？”

    莫陽這段時間被周姨照顧的很好，圓嘟嘟的小臉似乎能掐出水來。

    莫晚書笑了：“陽陽聽話，姐姐把瓶子賣了給你買糖吃好不好？”

    “不好。”莫陽嘟起嘴，小手拉著莫晚書的衣角，這段時間莫晚書一直忙著做生意，已經好久沒陪他玩過了。

    “我不吃糖，我要姐姐陪我玩。”

    見莫陽不肯放手，莫晚書隻好領著他出門。

    東安縣的東街上有一條街都是收古董的，那些人從這邊收了好東西再拿到外地去賣。

    古董都是有錢人玩的東西，東安縣的老百姓還掙紮在溫飽的及格線上呢，本地人自然也沒人專門跑到這地方來買古董。

    一進東街，就是肉眼可見的冷清。大多數的店門都緊閉著，隻有一兩家店還開著門。

    莫晚書試探著走進了其中一家店。

    這家店鋪看起來古色古香的，一個年長的長胡子老頭正在擦玉鐲。

    聽見有人進來，頭也沒抬，好似用鼻子哼出來的聲音。

    “贖東西，還是賣東西啊？”

    “賣東西。”莫晚書進屋時緊緊抱著花瓶。

    老頭根本也沒覺得能有什麽好東西能送到他這。前幾年太亂好東西都砸了不少。這幾年雖然是太平了，可周圍的店鋪都自己下去收東西了，他年紀大，走不了，能落到他這的就是些普通的東西。

    最多能出個民國的玉鐲子就算阿彌陀佛了。

    “什麽東西拿來瞧瞧。”老頭這句話同樣是從鼻子裏哼出來的。

    莫晚書一進門老頭就看見她和莫陽的那雙千層底布鞋了。這種鞋隻有鄉下來的人才穿，老頭連客氣都懶得客氣了。

    瓶子擺上了放滿珠串的桌子，莫晚書一層層地撥掉報紙。

    裏麵黃底牡丹圖案的瓶身剛露出，老頭愣住了，手裏的玉鐲直接摔的粉碎。

    “這，這是清朝的皇室貢品啊！”老頭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碰到保存這麽完整的清朝花瓶。

    莫晚書被他突然轉變的態度嚇了一跳，但心裏清楚，這件花瓶絕對價值不菲。

    “老板，這個花瓶你能出多少錢？”

    聽見這話，老頭才終於仔細打量起莫晚書來。

    見她年紀輕輕，不免皺了下眉頭，老頭問道：“這花瓶你打哪弄來的？”

    “家裏祖傳的。”

    是商三分奸，莫晚書留了個心眼，沒告訴老頭實話。

    老頭拿起瓶子仔細檢查了好幾圈，才終於開口：“這瓶子，圖樣還不錯，500百，我就收了。”

    收古董的從來都是暗中壓價，看人下菜碟。比如說來賣東西的人是個識貨的，那他就給個差不離的價。可要是土包子不識貨的人來了，他可就把價給壓到最低了。

    像古董這種東西，明麵上交易的少，平常人賣了，也沒處問價去，虧了賠了也不知道。

    老頭一看莫晚書年輕又帶個孩子，自然是把價格給壓低許多。這瓶子少說也能賣上2000塊。不過500也差不多到普通老百姓認知的上限了。

    “太少了。”

    莫晚書冷冷的拋出這句話，老頭頓時愣了。

    他哪裏想的到，莫晚書竟然還是個識貨的主。

    老頭盯著莫晚書的眼睛，沉穩而內斂的眼神把他嚇了一跳，不過十七八歲的女娃怎麽會有這樣的氣質。

    “那1000。”老頭道，一人分一半，那他也是賺的。

    莫晚書歎了口氣：“還是少。”

    “1500，不能加價了，你到哪也找不到這個價。”老頭嘴角一抽，少掙點就少掙點，他認了。

    莫晚書卻不上套，抱起花瓶就要走：“我還是去別人家再看看吧。”

    老頭氣的胡子都往上飛，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這他哪受的了。

    幹這行十幾年了，他還頭一回碰到把他拿捏的這麽死的主顧。

    再者，這女娃說花瓶是家傳的，說不定她家裏還有什麽好東西，他少掙點，就當交個朋友了。

    老頭咬咬牙：“小丫頭，你這花瓶往外賣也就2000塊，我今天就算結個善緣，2000收了。”

    看老頭的表情應該是說的真話了，莫晚書這才放下花瓶。

    “那行，2000就2000吧。”

    老頭這個鬱悶，怎麽聽著這話倒像她還賠了似的。

    從古董店出來，莫晚書的腰間鼓起一塊，裏麵是紅布包著的2000塊錢。

    可就算加上了賬戶裏的4500塊，還遠遠不夠一萬。

    莫晚書正想著還能怎麽掙錢，莫陽忽然鬆開了她的手，忽然跑了出去。

    莫晚書連忙去追，躲過兩個路人才看到莫陽跑到了肖延的旁邊。

    “你們怎麽在這？”肖延把莫陽放到自行車後座上，推著自行車走了過來。

    莫晚書隻好把關於二姨夫的事說了。

    “肖延，那4500塊是我們一起掙的，現在我二姨夫有事，我不能不幫，你的那一半錢算我向你借的好不好？”

    莫晚書著實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直以來肖延幫她的足夠多了，可她好像還沒為他做過什麽。

    肖延低頭盯著她，墨眸中多了一絲不悅：“在你眼裏，我就是那麽計較的人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