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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香清楚記得,她已經離婚一年三個月零五天了。
那是星期一的上午,天空下著小雨,阿香站在民政局門口,已經等了半小時。細密的雨點打在她的臉上,頭發上,衣服上,像結了一層薄薄的霜。來民政局辦手續的人不多,半個小時過去,才走進去了兩對,都是結婚的。
阿香看著剛剛走出來的一對新人,他們是那樣的歡快自在,年輕女孩揮舞著結婚證大聲喊道,“我結婚啦!都來祝福我吧。”說完便大步向前跑去。
“你慢點,小心摔跤了。”男孩在後麵追著喊道。男孩剛說完,女孩一腳不小心,踩到了水坑,幸虧男孩及時從後來扶助她,才沒有摔跤。
“看看你,多大人了,還這麽不小心。”男孩溫柔地責備道。
“沒事,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女孩說完,牽起男孩的手繼續民政局外麵跑去,沾了泥水的白裙也跟隨著他們的腳步搖擺起來。
即將進入圍城的人,大步向前,無怨無悔;馬上走出圍城的人,左顧右盼,不奈之何。這不是阿香等得最久的一次,卻是最有耐心的一次。
“姑娘,進去等著吧。”保潔阿姨和藹地說道。
“不了,謝謝您。”阿香轉身對阿姨一笑,她沒有勇氣一個人走進那道門。阿香往旁邊挪了挪,發現雨水已經沁入衣衫,接觸到皮膚上,冰涼濕冷,阿香不禁打了個噴嚏。
“哎,又是一個苦命的女人。”保潔阿姨搖搖頭,繼續拖地去了。
又等了十五分鍾,前夫終於到了。一個多月不見,他一點沒有消瘦、頹廢的樣子,滿臉紅潤,看來分開的這段時間,他沒有苦了自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結婚的呢。男人果然是冷血無情的物種,阿香心裏感慨。
財產劃分協議上周就簽好了。
一套68平米的兩室一廳,中小學雙學區,是結婚的時候買的,貸款在兩年前已經還清,歸阿香所有。另外一套128平米的大三房,是去年買的,還有一百萬的貸款,歸前夫所有。女兒青青跟阿香生活,大學畢業前,前夫每個月承擔兩千塊的撫養費,孩子的學費、補習費等雙方平攤。
離婚手續異常的順利。調解員程式化地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阿香隻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受審的犯人,調解員的每一個問題都在控訴著這段婚姻的失敗和無可救藥,除了認罪,她已經失去了主動思辨的能力,如一個木偶般坐在那裏,簽字、畫押,期待著這場審判能盡早結束。
阿香不記得簽了幾個字,摁了幾次手印之後,辦事員將紅本遞給她,並說道,“都辦好了。”
直到走出民政局的大門,阿香的腦子還是一片空白,胸悶得喘不過氣來,她說不上是傷心還是解脫,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離這稀薄的空氣,去一個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前夫在她身後喊著什麽,阿香已經聽不見了……
2
事實上,離婚對阿香似乎並沒有造成太大影響,仍舊是每天上班、下班、接送孩子。沒離婚的時候,這個家也是阿香一個人在操持,前夫的存在隻是為了提醒她,不要再愚蠢地去相信一個男人的海誓山盟。
阿香在一家裝修公司上班,規模不大,她算半個合夥人。老板叫楊子濤,是阿香的老鄉,前些年開了一個家具廠,主營實木家具,但現在的年輕人,裝修的風格基本是現代簡約或者歐式風格,很少人會選擇中式的實木家具了,楊子濤的生意越來越不景氣。
後來楊子濤幹脆關了家具店,轉行開裝修公司。做裝修的都知道,裝修公司最賺錢的業務是硬裝的材料銷售和軟裝的家具家電銷售,毛利高達百分之七十。楊子濤開家具廠的時候人脈關係不錯,正好可以利用起來,打通上下遊的供應鏈,提高競爭力。
楊子濤第一次跟阿香說出他的想法時,阿香想都沒想,就將自己的20萬積蓄全部拿了出來。她現在是公司的文員兼股東,一個月4千的工資,管家裏開銷夠用了,年底根據業績還有分紅。
楊子濤快四十了,離過一次婚。還沒離婚的時候,就認識了現在的女友。阿香笑他虎口還沒出,就著急往狼窩裏鑽。楊子濤則不以為然,他跟阿香說,“男女本性如此,在一起的時候,男人嫌女人多事,女人嫌男人霸道,恨不得把對方除之而後快。但男人離不開女人,女人也離不開男人,這就叫痛並快樂著。”
隻是,這痛來得有點快,並捎帶上了阿香。
那天下午,阿香被一家客戶折騰得夠嗆,一對小兩口來公司定婚房的裝修方案,雙方的爸爸媽媽陪著一塊過來。一拿到設計方案,女方媽媽就開始點評,“開放式廚房太不實用了,炒菜的時候滿屋子油煙,這個背景牆的造型要再大氣一點,哎喲,這衛生間怎麽設計的啊,搞得跟酒店似的……”
男方媽媽生怕被搶了風頭,“儲物櫃,儲物櫃太少了,我跟你們講,等你們有孩子了,東西根本沒地方放,一定要多打櫃子。”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旁人根本插不進去嘴,後來因為裝不裝暖氣的問題差點動起手來。
“暖氣必須裝,我閨女身子偌弱,可不能吃這個苦。”
“這裏是南方,裝了也用不了幾天,還便宜了樓上樓下的。”
“親家,不是我說你,你這人別的都好,就是太小氣了些,一點燃氣費有什麽好計較的。”
“瞧您這話說的,光彩禮我們就出了20萬,還小氣啊?”
“說到彩禮,我們得把話說清楚了……”
這種情況,阿香已經司空見慣,一般來說,她都會等雙方吵累了,自己消停。但今天眼看就到四點了,她不想耽誤去幼兒園接女兒放學的時間。
“兩位阿姨,大家都消消氣,我們一條一條地過一下,看方案怎麽修改好嗎?”
兩位親家母跟商量好的一樣,隻等阿香開口,把矛頭全轉移到了阿香身上。阿香廢了好大功夫,才讓雙方達成一致,最終男方媽媽妥協,媳婦可以不管,但為了以後孫子多享福,這筆投資值。
送走這一家人,阿香一看表,已經到了四點,她從公司去幼兒園需要步行十五分鍾,必須趕在四點半前到幼兒園。女兒青青雖然才四歲,但已經很懂事了,每當看到別的小朋友爸爸媽媽一起去接他們的時候,雖然顯得比較沮喪,但她從來不在媽媽麵前問爸爸。女兒越懂事,阿香的心裏就越覺得愧疚。
“楊子濤,你個王八蛋,給我滾出來!”就在阿香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一個尖銳的女人的喊叫聲傳來。阿香對這個聲音很熟悉,是楊子濤的女朋友。
楊子濤站起來,快步走到女人麵前,一臉茫然地說道,“誰招你惹你啦?這是公司,注意點影響好不好,有話慢慢說。”
楊子濤想將女人引到自己的辦公室,當著全公司的麵,他下不來台。但女人不吃他這一套,一把甩開他的胳膊,大聲說道,“喲,你害怕丟人啊?都離婚了還跟前妻藕斷絲連的時候,你怕過丟人嗎?”
“我什麽時候跟她藕斷絲連了?你別胡說好不好?”
“我胡說?那你告訴我,送她的車子是怎麽回事?怎麽沒見你送我車子啊?”
“那不是看她每天接送孩子不方便嘛。再說了,那輛車子已經開了好幾年,不值什麽錢。”
“我不管,你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什麽時候把車子要回來。不然,我跟你沒完!”
楊子濤為難道,“這送都送了,再要回來算怎麽回事,咱能不能講點理?”
“要講理,找你那知書達理的前妻講去啊!”女人說完,像一頭猛虎似的朝楊子濤撲過來,撓,抓,打,踢,能發揮出來的招式都用上了。
楊子濤萬沒有想到女人會出此狠招,一時間慌亂無措,遮擋不及,已有多處掛彩。旁邊四五個看熱鬧的,沒一個敢上前拉架,畢竟這屬於人家的私事,弄不好自己惹一身騷。
阿香看他們如果再打下去,楊子濤非得住院不可,便上前來試圖分開他們。誰知道這個女的相當英勇,一隻手扯住楊子濤的耳朵,另一隻手尋找著楊子濤的防守破綻,發動突然襲擊。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阿香準備拉開他們的時候,女人手一揮,指甲在阿香臉上劃過,留下了三道長長的血痕。
“啊……”阿香疼得低下頭,用手捂住臉。
這下用不著別人勸架,雙方自主結束戰鬥。女人舉著的手不知所措,那隻剛剛還勇猛無比的手,像犯了錯的孩子,等待大人的訓斥。楊子濤半蹲在阿香身邊,歉意地說道,“阿香,傷得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阿香不想理會他們的一地雞毛,捂著臉走了。楊子濤想追出去,又被女人抓住,“你想跑,沒門!”
盡管阿香盡力遮掩,女兒還是發現了她臉上的傷痕,“媽媽,你的臉怎麽了?”
“沒事,媽媽不小心被小貓撓的。”
“媽媽,你告訴我是哪隻貓,我讓它給你道歉。”
“那如果貓不肯道歉怎麽辦?”
“那它肯定是一隻沒人要的流浪貓。”
3
清明節前的星期六。
按照家鄉的習俗,清明節需要提前幾天回老家祭祖。爺爺奶奶很久都沒有見到孫女,阿香便把青青送過去,自己一個人回娘家。
阿香回娘家隻需要做一個小時的高鐵,但自從離婚,阿香再沒回去過。母親在電話中多次催促阿香回家看看,爸爸雖然沒說過什麽,但阿香清楚,與其說是她想家了,不如說是爸爸媽媽對她放心不下。
這些年祭祖不準燃放煙花爆竹,阿香買了些紙錢和鮮花。阿香家的祖墳分了幾個地方,即使她早上出發的很早,一趟跑下來也快十一點了。回來的時候,阿香在路邊的超市給爸爸買了一條煙,一瓶酒,給媽媽買了一盒奶粉,給侄子買了點水果和零食。
阿香遠遠就看見母親站在門前,母親今年剛剛六十,身子還算硬朗,但此時阿香覺得母親蒼老了許多。
“媽,我回來了。”
“怎麽現在才到,大家都在等你呢。”母親看似責備,卻難掩滿臉喜悅。
“我先去上了墳。”
“咋不早說,讓你哥開車送你去。”
“沒多少路,就不麻煩大哥了。”
“阿香回來啦?”一個老人從堂屋走出來,笑著打招呼。
“四叔,您是稀客啊。”阿香很久沒見過這位遠房四叔了。
“哪裏算什麽稀客,我常到你哥家走動,倒是你這丫頭,娘家也不回了。”四叔笑著說道。
“都別站著了,進屋說話,午飯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阿香的媽媽招呼道。
“媽,我去幫你。”
“不用,有你嫂子呢。”
“沒事,媽,我閑著也是閑著。”
“你去看看你爸吧。”
阿香走進堂屋,爸爸和哥哥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爸,哥,我回來了。”
“小妹回來啦。”
“怎麽沒把外孫女帶回來看看?”
“送到她爺爺奶奶家了,路太遠了,我待會吃完飯還得回去。”
“回都回來了,就踏踏實實住幾天,住自己家怕什麽。”阿香的爸爸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抬高了聲調。
“是啊,是啊。”阿香的哥哥接著說道,“爸爸說得對,不管發生什麽,這裏始終是你的家,想家了就常回來住住,爸爸媽媽經常念叨你。”
阿香頓時感覺鼻子有些酸酸的,離婚這一年來,她受過不少委屈,糟了不少罪,但她從來沒有哭過抱怨過,她是孩子的依靠和頂梁柱,她得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堅強把這個家撐起來。但在麵對自己的父親和哥哥時,她再也堅強不起來了,眼淚在打轉,她拚命地想忍住,但還是順著臉頰往下滾。
“你看你哭什麽,被人看見了多不好。”哥哥說道。
“先吃飯,吃完飯再說。你媽和你嫂子準備了很多你愛吃的菜。”爸爸說道。
飯桌上。
“阿香,在城裏都還好吧?”沒多大一會功夫,四叔已經二兩酒下肚了。
“四叔,都挺好的。”
“你這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小的時候還尿了我一身呢,哈哈。”四叔講完,一桌子人也都跟著笑起來。小侄子天真地問道,“姑姑,大人也會尿身上嗎?”逗得大家又是一陣大笑。
四叔端起酒杯和阿香的爸爸碰了一下,抿了一口,咂咂嘴,繼續說道,“你如今雖然離婚了,但還年輕,有沒有想過遇到合適的再找一個?”
四叔拋出的話題,在阿香看來,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在今天這個場合,四叔出現最大的可能就是為了給她說親。
“四叔,我現在不想談這個問題。”阿香繼續埋頭吃飯。
“你這孩子,怎麽和四叔說話呢。”阿香的媽媽說道。
“媽,我現在隻想把青青撫養長大,其他的再說吧。”
“阿香啊,你可得體諒你爸媽的苦心,你現在年輕還來得及,再過幾年,可真的不好找了。”四叔說道。
“四叔,我知道你們是為我著想,但我好不容易剛從一段失敗的婚姻中走出來,不想又跳進另一段失敗的婚姻裏去。”阿香說這句話的時候,想起來了他的老板楊子濤,他就是這樣的典型。
“阿香,女人哪,終究還是要找個依靠的,你看你現在這樣一個人在外飄著,連個家都沒有,將來可怎麽辦啊?”嫂子說完,給阿香的哥哥使了個眼色。
阿香的哥哥心領神會,“你嫂子說得對,趁著你還年輕,趕緊找個合適的人家,也算有個著落。”
“你們放心,我不會賴在你們這的。”阿香心裏清楚,哥哥嫂子的潛台詞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說的都是些什麽話!”阿香的爸爸氣得一摔筷子。
四叔看著情形,不便多說,隻能搖搖頭道,“年輕人啊,等你們老了就明白這些個道理了。”
“阿香,你看看你,大家都是為你好,你還不領情。”阿香的哥哥說道。
“就是,不識好人心……”阿香的嫂子還想說什麽,被哥哥蹬了回去。
“四叔,您別客氣,多吃菜,來,我陪您走一個。”阿香的哥哥說完,雙手端起酒杯敬了四叔一杯酒。
阿香沒想到這頓飯會吃成這樣,她委屈,也愧疚。吃飯完,她就踏上了回城的列車。
4
阿香沒想到,她也會走上相親這條路。
雖然上次回家鬧得不太愉快,但四叔他們並沒有放棄。有一次給媽媽打電話,媽媽對阿香一頓威逼利誘,軟磨硬泡,最後竟然用上了性命威脅。阿香自然知道這隻是媽媽的手段,但她不忍媽媽太過傷心,隻好心軟答應了。
相親對象是四叔的外甥,姓徐。比阿香大幾歲,去年離婚的,據說是因為前妻不能生育。阿香加了對方微信,從來沒有主動給對方發過信息,對方發過來的信息,阿香也是能不回盡量不回。可越是這樣,對方纏得越緊,於是提議這周五晚上見麵,阿香同意了。
整個下午,阿香都在想著怎麽應付即將到來的相親。愛情,阿香已經不抱希望。這種直奔主題式的見麵,兩個陌生人第一次見麵,談的就是結婚、家庭、生子這些問題,完全跳過了愛情該經曆的過程。就像兩個生意人談判,既要爭取自己想要的,又不願多付出籌碼,雙方都在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顯然不是阿香想要的。
“阿香,今天怎麽不去接孩子啊?”楊子濤見阿香五點了還沒下班,走過來問道。
“呃,孩子奶奶想她了,接過去了。”阿香說道,她當然不能讓楊子濤知道她晚上要去相親,那會被他笑話死。
“不對,我看你像是有情況啊?”楊子濤太了解阿香了,“老實交代,是不是晚上要去約會?”
“你胡說什麽呀?”阿香被猜中了心思,有些羞怒。
“哈哈,被我猜中了。要不要我去給你把把關?”楊子濤笑著說道。
“就你?”阿香斜了楊子濤一眼,“你還是多給自己把把關吧,上次的賬還沒找你算呢!”
“咳咳,”楊子濤尷尬道,“往事不堪重提,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我要知道她是那個德行,早都分手了。”
“得了吧,人家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阿香對他最近可沒有好臉色,誰知道他是不是又勾搭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女人。
“我跟你說,別去信那些亂七八糟的相親,你要真想找,看看我咋樣?”楊子濤說完,故意對阿香賣弄了個表情。
阿香回了個大大的白眼,“沒時間跟你貧。下班了。”
市中心的一味清歡飯店。
阿香剛走進大門,就看見對麵餐桌上的一位男士朝她招手,阿香看過對方照片,這就是四叔的外甥,徐先生。
徐先生見阿香走過來,連忙起身,“你好,是阿香吧,請坐。”
“謝謝。”阿香有些拘謹地坐下來,不知道說什麽好,之前的演練完全沒有派上用場。
徐先生點了些吃的,要了兩杯紅酒。
“介紹人跟你說過我的情況吧?”徐先生開始進入了今天的主題。
“我知道您是做房地產的。”在阿香的印象中,做房地產的應該都是土豪型的,但眼前這位徐先生看著有一股書生氣,本人比照片上更清瘦一些。
“哈哈,是不是在你看來,做房地產生意的都是肥頭大耳的土財主?”
阿香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你是第一次相親吧?”徐先生看出來阿香有些緊張。
“嗯。”阿香喝了點橙汁。
“沒關係,我第一次相親的時候比你還緊張。”
“你相過很多次嗎?”
“這應該是第八次了吧。怎麽說呢,沒有遇到合適的吧。”徐先生點了跟煙,輕輕吸了一口。
“哦……”阿香有點好奇地問,“你怎麽看待相親的呢?”
“到了我們這個階段,相親是效率最高,最經濟的通往婚姻的途徑。兩個人坐在一起開誠布公地談,合適就繼續,不合適也不會有損失。”
“你挺理性的。”
徐先生掐滅了煙頭,笑著說道,“風花雪月是年輕人奢侈的專利,我都快四十了。不瞞你說,我身邊不缺女人,但外麵的那些鶯鶯燕燕靠不住,男人要發展事業,還是要有一個賢內助。”
“你可能需要一個保姆。”阿香被徐先生的坦白感動,更被他的坦白驚到。
徐先生意識到自己說的太直白,沒有接阿香的話,轉而問道,“你有個女兒?”
“是的,在上幼兒園。”
“女兒好。”徐先生說,“如果我們能成,將來肯定還要再生個孩子的,你知道我的這些家業,需要有人繼承。”
“抱歉,我可能不是你想找的人。”阿香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怎麽,你對我的條件不滿意嗎?”徐先生有些詫異道,他自信以自己的條件,找個什麽樣的女人都問題不大。
“不,我隻是還沒有再婚的打算。”
“那你不是浪費大家時間嘛。”徐先生不耐煩地說道。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這頓飯我請。”阿香歉意地說道。
徐先生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起身離開。
“服務員,買單。”阿香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一分鍾。
“您好,女士,一共八百三十元,您是微信還是支付寶?”
“微信。”阿香想了想,補充道,“麻煩給我拿兩個打包盒。”
晚上,阿香去接女兒青青回家的時候,小妮子偷偷跟她說,“媽媽,你是不是給我找新爸爸去了。”
“你聽誰說的?”阿香惱怒道。她心裏清楚,肯定是孩子的奶奶說的。
青青被媽媽過激的反應嚇到了,不敢說話。看著青青委屈的表情,阿香揉了揉她的頭,輕聲說道,“你永遠是媽媽的好女兒,以後就我們兩個一起過,好不好?”
阿香拿出一塊打包回來的甜點給青青,青青嚐了一口,點點頭說道,“媽媽,你放心,就算你給我找個新爸爸回來,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阿香看了看車窗外的車水馬龍,視線漸漸模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