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血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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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若不去,惹怒了燕召林,姚文琴的下場,她更加想也不敢想。

    玄魚再恨,也不得不受掣,不得不因眼前而屈服。

    姚文琴不能有事,阿生更加不能。

    阿生他可是長勝侯的獨子。

    玄魚想,她若是來不及趕到西蜀去與她爹同仇敵愾,最起碼……要保住她爹的獨子,要讓玄家後繼有人。

    玄魚朝沈寧安扯了扯嘴角,安慰道:“別擔心,不是還有三天麽,還可以做許多的準備。”

    後半夜裏睡下的時候,玄魚驀然問身邊的沈寧安:“寧安,你能不能給我製一種毒,可以讓碰到我身體的人毒發身亡?”

    她聲音十分沉靜,聽不出絲毫的情緒起伏。

    沈寧安毫無睡意,聞言道:“讓碰到你的人毒發?可是要將毒灑在你的衣服上?”

    玄魚搖了搖頭,道:“不是碰到我的衣服的人毒發,我是要占據我的身體的人毒發。”

    沈寧安兀自反應了一會兒,明白了過來,又驚又懼道:“那樣不行,那樣十分凶險!”她知道占據玄魚的身體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會有男人碰到她,奪走她的清白。

    沈寧安麵無血色,緊緊握著玄魚的手,又道:“那樣的話,就得先給你的身體下毒,旁人若是碰到了才會中毒。可不管旁人有沒有碰到,你都會中毒的!”

    玄魚反應很是平淡:“啊,我要劇毒,寧安,你有嗎?”

    沈寧安用力搖頭,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我沒有!我就是有也不會給你的!”

    玄魚側頭看她,抬手拭了拭她的眼淚,故作輕鬆道:“那難道你想我受辱而死啊?”

    落到燕召林手裏,她沒想過她能夠完整地回來。可即便如此,下地獄她也要拉上他一起!

    沈寧安緊緊摟著玄魚,悶聲哭道:“小魚,你可不可以別去……”

    玄魚怔怔地望著頭頂的營帳,忽而輕聲道:“寧安,你知道麽,其實我有心上人。”

    沈寧安輕輕一顫,帶著哭腔道:“是誰啊?”

    “是我二哥啊。”

    沈寧安破涕道:“原來如此,我早聽說他不是你親二哥了,原來他竟是你的心上人麽。難怪以前你那麽藏著掖著,連我想要偷看一眼也不肯。”

    想起從前,過去的那些回憶可真美好啊。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沈寧安甚至像怨自己的哥哥那樣怨著玄魚的二哥,咬牙惡狠狠地道:“可是你現在這樣子艱難,他為什麽要丟下你走了,為什麽要留你一個苦苦支撐?他為什麽不回來幫你!”

    玄魚告訴她,也告訴自己,說:“他是做大事的人。”

    其實她很怕,當有一天玄墨回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她撐不下去,先倒下了。她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玄魚掩下眼簾,像訴說秘密一樣地輕聲跟沈寧安說:“我這副身子,不能給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的,除非我死了,得到我的人也死了。”

    沈寧安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覺得悲從中來,無處可發泄。

    情之一事,她早已明白,又怎能不懂玄魚的心境。

    她們都已經不是曾經那單純懵懂的女孩兒了啊。

    最後沈寧安哽哽咽咽地抽泣著說道:“那毒藥,我,我明早就開始配……”

    “要劇毒啊,你可別放水。”

    “好、好,劇毒就劇毒……”

    第二天沈寧安便在軍營裏忙忙碌碌,營帳裏擺滿了她所需要用到的藥材,都是按照她的吩咐從城裏送過來的。

    隻是沈寧安心裏亂得很,她既想要製出劇毒,讓碰到玄魚的人立刻毒發而死,可是她卻舍不得把這樣的劇毒往玄魚身上下。

    下午時分,燕召林差人送了一樣東西到乾州軍營來,道是特地送給玄魚的。

    彼時玄魚看著士兵抱進來的一個木箱,營中副將謹防有詐,剛準備上前去用手裏長劍把木箱挑開,玄魚卻不知為何,在看見那木箱箱底沁出來的早已風幹成暗褐色的血跡時,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銳跳。

    她止住了副將和他手裏的刀劍,一步步朝那木箱走去。

    身邊副將急道:“將軍,燕狗詭計多端,不要中計了!”

    中計?她都答應拿自己去交換了,還能怎麽中計呢?

    木箱內裝的不是活物,而是燕召林希望讓她看到的死物。

    玄魚仿佛聞到了那股血腥,濃濃地衝鼻得很。她手指有些發涼,拈住木箱上的鎖扣,而後一點點打開了來。

    營中火盆裏的炭火發出劈啪爆破的聲響,反而襯得滿室寂靜。

    那木箱裏擺放著的一襲衣袍,在閃爍的火光下就那麽映入玄魚的眼簾。

    玄魚記得,從前玄墨喜歡穿深一些顏色的衣裳,後來她給他做新衣時,總是挑一些深色沉穩的料子。

    有玄墨色的,青墨色的,綠墨色的。

    而眼下,這身衣袍原本該是青墨色的,卻因為被血跡染透,而變成了深黑色。

    玄魚極其平靜,可是卻麵色煞白,毫無一絲血色。

    她彎身把那身衣袍捧起來,指端細細摩挲著衣角上細密的針腳,手指便也像是被那縫衣的針密密麻麻地紮過一般生疼。

    她不會記錯,這是她曾給玄墨做的衣。

    良久,她才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在問:“這衣袍哪兒來的?”

    負責送物來的燕兵得意道:“是吾皇率兵北征時從亂軍首領的屍體上剝下來的。”

    下一刻,玄魚拔劍抵著燕兵脖子,一斜刃便割出一條血痕:“我再問一遍,到底哪兒來的?”

    燕兵那股得意之色頓消,戰戰兢兢道:“吾皇說,將軍既滿腹疑問,不妨親自去問他……”

    話音兒一落,血沫四濺,灑在了營帳上。

    玄魚手一鬆,丟下了染血的刀,捧著那身血衣,失魂落魄地轉身低沉地道了一句:“不可能。”

    那堅韌不屈的身影,在眾將看來,卻是踉蹌欲倒。

    玄魚走到桌邊,手撐了撐桌麵,終是沒忍住,一口血噴在了桌案上,染紅了桌麵上的地圖。

    “將軍!”

    玄魚倒下去時,喃喃又道:“不可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