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魚愣了愣，隻是衝他勾唇笑。

    燕召林狂躁地又壓著她，雙手鉗在她的肩胛骨上，恨得想把你捏碎，又道：“我問你解藥呢！”

    不等玄魚回答，燕召林便在她身上摸索，這回不是要侵占她的身子，竟像是在找解藥。

    玄魚皺了皺眉，卻笑道：“沒能按照你的想法去死，看來你真的是挺遺憾。”

    她說得越多，嘴角淌出來的血就越多。

    燕召林死死捏住她的下巴，低吼道：“你給我住口！哪裏有解藥，在我沒準許你死之前，你不許死！”

    適時，燕營將領闖進營帳裏來，看向玄魚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稟道：“乾州軍四麵來襲，我營中糧草盡失，還請皇上立刻撤退！”

    玄魚眨了眨眼，眼神裏的意識仿佛也越來越淡，道：“我又不傻，怎會把解藥隨身攜帶。我若是說解藥在我乾州大營裏，你願意把我送回去麽？”

    燕召林不語，那燕將便立刻道：“絕不能把這個女人放回去！她害得我們損失了多少弟兄！就是死也要把她的屍首掛在城牆上，給將士們出口惡氣！”

    外麵又來了燕將，大聲喝道：“乾州軍來了，請皇上速速撤離！”

    燕召林看著奄奄一息的玄魚，將自己的外袍褪下，把她衣裳散亂的冰冷的身體緊裹起來。他臉上籠罩著一層酷寒之意，抱起她道：“想死你也隻能死在我手上！”

    外麵衝天的火光和殺喊聲不斷。

    玄魚隻感覺自己被抱著一出營帳，便頃刻被淹沒在其中。

    她眯著眼，遙望著漆黑的夜空。點點雪花飄落在她的臉上，被她那點單薄的體溫融化成水。

    乾州軍在後麵緊追不舍，玄魚緩緩閉上了眼。

    玄墨，不，往後你應該是光明正大地被喚做蘇言卿了，這些年，好想你啊。

    怒火殺伐聲依舊，但好像卻越飄越遠。她被置在了一處冰冷的地方，冷到了骨子裏，四肢僵硬得無法動彈。

    後來渾渾噩噩中，有嘈雜的腳步聲走來，拍了拍她的臉。

    幾根銀針紮到她身體裏去，她動了動眉，這才緩緩睜開眼。

    她不是被燕召林抱著走了嗎，她以為自己會死在半途中。可是睜開眼時，迷迷糊糊卻見自己依舊是躺在一頂營帳裏。

    這也依舊是燕營，隻不過已經不是先前燕召林的那個營帳。

    眼前的一張臉有些模糊，漸漸才清晰了起來，正是擰著眉頭一臉憂色的沈寧青。

    他們趕來了？

    玄魚艱難地張了張口，嘴角的血汙已成了深黑色，她張望著沈寧青，忽而覺得眼角一澀，道：“我聽了你的建議，沒讓別人得逞。”

    沈寧青神色極為複雜：“你……”

    玄魚幹澀的眼裏，流出了眼淚，輕聲喃喃道：“本來可以讓燕召林跟我一起死的。可是……想著再也不能見到他，我就有點舍不得……我總該守好我自己等他回來，即便等不到，死也應幹幹淨淨地死。”

    她虛弱至極地又笑，嘴角的血沒斷過，笑得眼眶通紅，“盡管很多時候，我無助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所有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

    “你撐著點。”沈寧青手上的銀針飛速地往她身上落下，空出來的手指夾著藥丸往她嘴裏送去，道：“快吞下。”

    她動了動喉嚨，好不容易才咽下。又緩緩閉上了眼。

    身體依舊很冷。但是緩過來的那縷意識再也揮之不去。

    玄魚身上裹著的是燕召林的衣袍，衣袍下她衣不蔽體。但是很明顯，她並沒有讓燕召林動過，燕召林帶兵撤了。

    四個時辰，沈寧青幾乎是趕著時間的邊緣才找到她的。若是沈寧青再晚來半刻，隻怕玄魚就回寰無力了。

    他原以為燕召林無論如何也不會就這麽放了玄魚，卻萬沒想到，燕召林竟將她丟在了營帳裏。明明沒有動她的身體，卻還用自己的外袍把她裹著。

    燕召林是想要她獲救麽？

    燕召林一向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人，玄魚以為即便她死了，燕召林也絕不會放過用她的屍體去做籌碼，換得燕軍抽身而退的機會。

    但是他終究是把她放下了。

    沒有拿她去做籌碼，也沒有拿她去威脅誰。

    他趁亂把她留在了營帳裏，帶著自己的燕軍快速撤離。可是遇到乾州軍四麵圍攻，必是要損失慘重才能夠殺出重圍。

    玄魚沒有細想。

    卻還記得，燕召林在她身上到處找解藥時的光景。

    真是笑話，他怎會舍不得她死呢。他隻是舍不得她死得如此便宜罷了。

    玄魚昏沉沉地睡著，外麵的乾州將領，正帶著一部分士兵清理燕營。知道玄魚在裏麵解毒，幾個將領帶著親兵一絲不苟地守在營帳外。

    沈寧青施針過後，耐心地坐在玄魚身邊等了一陣，見解藥也起了作用，將她唇上的烏青色漸漸化開。

    她依舊是蒼白得很，雙眼緊緊闔著，睫毛在眼瞼投下的剪影，輕盈得似蝴蝶的翅膀在那裏停留過。

    沈寧青一直看著她，抬了抬手，手指微微一頓，還是伸到她唇邊，輕輕地替她拭去了唇邊的血跡。

    沈寧青忽而道：“玄墨還真是好福氣。”

    他以為玄魚睡著了。不想片刻，玄魚卻輕緩地應他：“沈大哥，我欠了你一次救命之恩呢。”

    沈寧青道：“你我不欠，你對寧安和潯陽百姓有救命之恩，要欠也是我欠你。”

    過了一會兒，沈寧青又道：“可有好些？該回去了。”

    沈寧青見她不答，便傾身過來，打算將她抱出去。

    玄魚很是厭惡自己身上裹著的這件衣袍，往邊上輕輕扯了扯，問：“還有其他的衣服給我穿嗎？”

    沈寧青不語，卻是起身解了自己的長袍，把她身子扶起來，目不斜視，在一手抽開燕召林那件衣袍時，便另一手把自己的搭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上衣衫淩亂，裹胸布也散了。沈寧青撚著衣襟，把她緊緊裹起來，才打橫抱起。

    頓時玄魚感覺到了一股溫暖的體溫，從衣袍間傳到了她的身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