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爬起床，齊羽身邊已經是空蕩蕩的。

    他抽了抽鼻子，就嗅到了一股勾人食欲的香味。

    爬起來一看，原來小電飯鍋裏正在咕嘟、咕嘟的冒著泡。

    打開一看，齊羽食指大動。

    這竟是一小鍋煮得噴香的小米粥。

    飯桌上還放著兩顆水煮雞蛋和一小疊花生米。

    不用想也知道，這都是簡靈犀特意留下的。

    他不覺嘴角一扯，露出了灰心的笑容。

    這家庭地位提高了，早餐的待遇也跟著提升。

    爽！

    美美的喝完小米粥，額頭出了細微的汗珠，齊羽又提著水桶去衝了個澡。

    他這才神清氣爽的走出門。

    還沒走兩步，他嚇了一跳，走廊前麵蹲了個人。

    “宋超，你在這幹嘛？幹嘛不敲門啊？”看清楚這人的相貌，齊羽詫異道。

    宋超穿著一件短白汗衫，雙手抱住膝蓋，正坐在走廊的水泥地板上。

    一看到齊羽出來，他立刻蹭的一下爬起來，衝齊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師傅。”

    宋超不怕起來還好，一爬起來，齊羽看清楚了他的樣子後，嚇了一跳。

    這家夥雙目深陷，兩個大黑煙圈格外顯眼，頭發跟雞窩似的，亂蓬蓬的，腳下趿拉著一雙拖鞋。

    “師傅，我想好了，我要跟你幹！”沒等齊羽說話，宋超鄭重其事道。

    他神情很認真，咬著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齊羽抬起眼皮，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宋超一番。

    “就這事……想了一晚上？”

    宋超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嗯。”

    齊羽不禁笑了起來。

    九十年代末，國企深化體製改革才剛剛開始。

    下崗浪潮對社會的衝擊也才剛剛顯現。

    人們的心中大鍋飯的觀念，依舊根深蒂固。

    想要讓一個人從國營單位，跳槽到私營企業，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宋超決定跳出汽修廠，跟他齊羽混，可見這小夥子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齊羽心裏麵當然很開心，也很欣慰。

    拍了拍宋超肩膀，齊羽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疊紅色偉人頭。

    他抽出其中五張，往宋超手裏塞去。

    “汽修廠一直都沒發工資吧？這錢先拿著。”

    宋超被齊羽這一番操作驚呆了。

    “師傅，這怎麽行？我啥事都沒幹，你……你就給我這麽多！”

    他還想要拒絕，齊羽嚴肅了起來。

    “小超，你以為我這錢是白給你的？以後你的工資，一個月五百，這是預支給你一個月的工資。而且這錢呢，你待會兒先去理發、刮胡子，再買一套新衣服、新鞋子。以後你跟著師傅我出去辦事，要穿得體麵點。知道嗎？”

    一個月五百的工資？

    宋超腦子嗡的一聲，一陣口幹舌燥。

    他在汽修廠當鉗工，一個月忙死忙活才兩百多……

    另外，齊羽的話也讓他有點窘迫。

    汽修廠足足四個月沒發工資，他早就身無分文。

    平時幾個零花錢，還要家裏的老媽擺地攤補貼。

    他心裏麵也難受，更別提買什麽新鞋、新衣服了，將自己包裝一下了。

    宋超也知道齊羽師傅這段日子的模樣，桑塔納開著，好手機拿著，出手散煙最低是精品黃鶴樓。

    “……好，師傅，我……我去收拾、收拾！”宋超牙一咬，收下了錢，衝齊羽毅然道。

    不管怎麽樣，他出去不能給齊羽師傅丟人。

    “這樣才對嘛，我等你。”齊羽笑了起來，拍了拍宋超肩膀，提醒道：“記住，別不舍得花錢。以後你跟著師傅我，賺錢的機會挺多。”

    “好嘞。”宋超開心的笑起來，轉身就噔噔噔的向宿舍樓下跑去。

    一個小時後，等宋超回來，已經煥然一新。

    幹淨利落的板寸頭，白襯衫、西裝褲、新皮鞋，完全是九十年代的精神小夥標配。

    “好，我們走！”齊羽滿意的點點頭，隨後他頓了頓：“不過出去後，可不能再叫我師傅了，喊齊哥就行了。”

    “是……齊哥。”宋超笑嘻嘻道。

    “那你先給我做一段時間司機，等有更好的工作機會，我會給你安排。”齊羽沉吟半晌，沉聲道。

    他現在就缺一個知心知底的人。

    畢竟以後生意要做大，請一個靠譜、專業的司機是必須的。

    而且這個人，隻能是自己信任的人。

    “齊哥，我無所謂，你讓我做啥都行。反正我是不想待在廠子裏了。”宋超笑著道。

    等他們下了宿舍樓，不遠處的廠區響起了工人的吆喝聲。

    齊羽眯著眼，遠遠看去，就能依稀看到那彩鋼瓦牆體，在晨曦的照耀下泛著光。

    他心中一動。

    “小超，廠裏麵的車間重建工作，搞得怎麽樣了？”

    宋超撓了撓頭：“好像挺快的，我早上經過的時候，很多牆麵都立起來了。”

    說到這裏，他來了興致，嘖嘖驚歎：“齊哥，那什麽彩鋼瓦可忒快了。我估計就這兩天能全部弄好。”

    齊羽笑著點點頭。

    他跟蔣廠長保證三天完成，看這進度，明天就差不多了。

    拿著齊羽給的車鑰匙，宋超神情有點激動。

    雖然是翻新的桑塔納，可沒人比他更了解這輛車。

    這車的零部件基本上跟新車差距不大，而且外觀和內飾完全翻新，簡直就跟新車一樣。

    一路上，宋超心情愉悅的開著桑塔納，到了大智路口一家報刊亭。

    車子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齊羽已買了五六份報紙上車。

    這年頭可不能跟後世的網絡信息時代比，看報紙是最好的獲取信息來源的渠道。

    雖然腦子裏，有著遠超時代幾十年的記憶，對於大時代的主要發展脈絡很清楚。

    可具體到中海市本身，齊羽的記憶依舊有些模糊。

    他需要多閱讀報紙，來保持對當地地方政策和市場方向的敏感度。

    在車上仔細看著《中海晨報》，嗡——

    忽然手機響了。

    “姐夫，不好了！廠裏麵的工人搞大罷工，所有生產線全部停產了！”電話那頭，簡學潮很焦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