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小時，姐妹花燒烤攤前擺放的幾張桌子，已經坐得滿滿當當。

    不少顧客甚至要蹲在旁邊吃燒烤。

    周圍更是圍攏了一圈的人。

    燒烤架前，炭火旺盛，煙火嫋嫋。

    不時有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爆出陣陣誘人的油脂香味。

    本來負責燒烤的簡靈犀，已被換了下去。

    上來燒烤的人變成了手腳麻利的邱瓊，明秀芳給她打下手。

    因為顧客太多的緣故，她們還將旁邊等候著的賣唱父女雇傭了，讓他們當了臨時的送菜工人。

    “唱得好！這嗓音真是絕了，比一些歌星都好聽！”

    “老板，給我整一隻鯽魚，再點一首《萍聚》！”

    “唱歌的那個小哥，能不能先唱我給我老婆點的《傷心太平洋》？我給你錢！”

    不少年輕顧客給齊羽拍手叫好。

    九十年代末的中海市，娛樂活動並不多。

    跟三五好友吃吃燒烤，喝喝啤酒，吹一下習習的江風，便是酷暑裏的極致享受。

    而一邊吃燒烤，還一邊能聽到自己點的歌，那感覺就更棒了。

    齊羽的歌聲，並不很完美。

    他在高聲部有劣勢，但是他充沛的情感，充滿故事的嗓音卻最能打動許多男人的心。

    許多人也喜歡這種滄桑磁性的聲音，聽得如癡如醉。

    甚至有的小夥子，都提出了要給齊羽錢，讓齊羽提前唱他點的歌。

    “靈犀，你老公簡直了……我從來就沒見過這樣的男人。”邱瓊烤著燒烤，嬌好的身材在火焰邊展露無遺。

    她嘴裏很是感慨，瞅一眼不遠處那個背著吉他，喝著啤酒，瀟灑歌唱的男人。

    她感覺齊羽身上散發著某種炫目的光。

    太迷人。

    “我都說了，齊老板這男人可厲害了，真是便宜了靈犀妹子。”明秀芳在一旁接過話：“我們今天這姐妹花燒烤，要一炮而紅了！這生意太好了，多虧了齊羽！”

    簡靈犀笑容燦爛。

    “你們太誇獎他了，他啊，是最近才轉性了……”

    笑著笑著，她深深看了一眼那邊的齊羽，眼神裏充滿了驕傲。

    她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一輛紅色富康轎車，緩緩在燒烤攤旁邊停下。

    裏麵走下來兩男一女三個人。

    女的打扮時尚，手裏麵戴著一塊女式石英表，頭發燙染成了小波浪卷。

    她手裏麵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

    兩個男的，年紀大一點的看上去三十多歲，夾著一個黑色公文包，梳著大背頭，一副小老板派頭。

    他身後的年輕男子，穿著無袖T恤，肩膀處露出大片的刺青，模樣頗為凶煞。

    年輕男子的手上，拿著鼓鼓囊囊的黑色袋子。

    他們幾個一下車，剛好有一個攤位前的食客離開。

    本來有一對站在一旁的情侶，想要坐上去，不曾想那個手裏麵拿著黑袋子，肩膀有刺青的小年輕搶先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他回頭惡狠狠的蹬向那對小情侶，“滾！”嘴裏吐出一個字。

    那小情侶臉上閃過惶恐之色，什麽都沒有說，忍著氣離開。

    本來坐在凳子上唱歌的齊羽，看到這一幕，眉頭微皺。

    做餐飲的，這年頭最怕的就是碰到一些難纏的客人。

    90年代末，大批國企工人下崗，社會閑散人員比較多。

    各種尋釁滋事的事件層出不窮。

    碰到一兩個難搞的客人，餐飲老板都會頭痛。

    “黃總監，你跟大嫂坐好，我去推銷產品！”將年輕情侶喝退之後，刺青青年人衝著那波浪卷少婦和那個小老板笑嘻嘻的打了個招呼，提著黑色塑料袋，轉身往簡靈犀她們那邊走去。

    那波浪卷少婦將小男孩放在一旁，伸展了個懶腰，目光不經意的往燒烤攤上望去。

    她陡然一怔，繼而眼睛一亮。

    刺青青年往邱瓊她們走過去的時候，三個女人有所警惕。

    這年頭治安很差。

    更別說這街頭了，附近的二流子不少。

    那刺青青年人還沒開口說話，忽然間背後響起了嬌媚的聲音。

    “你是簡靈犀？”

    簡靈犀清秀的臉龐上閃過一絲疑惑，凝神看向刺青青年人身後。

    隻見那個波浪卷，打扮時尚的少婦走了上來，笑吟吟的上下打量簡靈犀。

    “靈犀，聽說你大學畢業後結婚了，怎麽跑這裏賣燒烤來了？你看這大熱天的，真是辛苦。”

    她盯著簡靈犀的眼神深處，有一絲絲快意。

    “……單金鳳？”仔細觀察少婦的眉眼，簡靈犀終於捕捉到了一些昔日的痕跡。

    單金鳳是簡靈犀父親領導的孩子，曾經是簡靈犀的高中同學。

    當時單金鳳家裏挺有錢，但在長相、成績上處處不如簡靈犀。

    當時讀高中的時候，出於嫉妒，單金鳳拉攏了班上一幫學習差的女生，孤立簡靈犀，沒少幹過往簡靈犀飯盒裏吐唾沫、往她凳子上粘口香糖的事。

    隻是後來簡靈犀憑借自己努力，考上了中海大學中文係。

    兩人生活沒有了交集，就再也沒碰到過。

    看到單金鳳，簡靈犀眼神很平靜。

    往日一些殘酷的事情，在時間的衝刷下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尖銳、猙獰。

    而且她現在老公努力，女兒漂亮可愛，她自己的翻譯稿也越來越順暢……日子過得平安喜樂。

    她很滿足。

    “簡靈犀，你現在才認出我啊？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剛才在車上，可一眼就看出來你了。”單金鳳說話的時候，有點得意的看向旁邊的富康小轎車。

    這年頭，能買得起富康車的人可不多。

    一輛富康轎車要幾萬呢。

    當然了，單金鳳在車上的時候根本沒看到簡靈犀，她也是瞎胡謅。

    “一輛破富康有什麽好得意的，靈犀他老公可是開桑塔納2000呢。”明秀芳冷哼了一聲。

    她看出來，麵前這個單金鳳跟簡靈犀似乎有點源淵，但明顯單金鳳這口氣就不對。

    簡靈犀有涵養，不會當場跟人翻臉，她明秀芳可不會忍著。

    單金鳳淡淡的瞥了明秀芳一眼，根本不以為然。

    在她看來，很顯然是簡靈犀的女搭檔，故意給簡靈犀強撐麵子。

    桑塔納2000，一輛就要十幾萬呢。

    這年頭能開得起這種好車的人，會讓自家老婆在外麵賣燒烤？

    看到燒烤架前多出了幾個人，齊羽放下吉他關心的走了過去。

    “怎麽回事？”

    齊羽一出現，單金鳳眼睛一亮。

    不得不說，齊羽的賣相挺不錯，五官輪廓很深，身材頎長。

    隻是可惜了，是個賣唱的……

    “這位是……你老公嗎？”看到齊羽對簡靈犀一副很關心的樣子，單金鳳好奇問道。

    “嗯，我老公——齊羽。”簡靈犀笑著道。

    齊羽心頭暗自驚訝，又有點小高興。

    在從前，簡靈犀可從來不會當著別人的麵，這麽大方的喊他老公。

    “那可真不錯啊，夫妻同心啊。老婆賣燒烤，老公賣唱……白天是你老公穿串吧？可真是辛苦。”單金鳳用一種同情的目光，來回打量著簡靈犀和齊羽。

    “白天是我做穿串的活，齊羽可是個廠長。”明秀芳又忍不住幫腔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