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夜很靜，靜的隻能偶爾聽到草裏的蟲鳴，從坡上看下去，整個上陽溝已經沒有一點燈火。

    窯洞裏的兩個人終於安靜下來，舒小秋有一句沒一句的囑咐淩軒，淩軒輕聲答應著，漸漸的，都沉入夢裏。

    天還沒亮，舒小秋就跟著淩軒出發，出了村子，直翻過兩道山梁才停住。

    淩軒抱抱她，輕聲說：“回去吧，再送就到鎮子裏了！”

    舒小秋點頭，從背簍裏取一包東西塞給他說：“這些東西，吃飯的時候泡粥裏，或者幹吃都好！”

    “什麽？”淩軒問，打開瞧瞧，居然是一包肉幹。

    難怪這兩天她不進山的時候也一直在又煮又曬的。

    心裏感動，又張手抱抱她，這才轉身，大步的往山坡下走。

    舒小秋看著他走遠，摸摸黑狗的腦袋說：“少帥，我們進山！”

    “你不是說他走了就不進山嗎？”少帥鄙視。

    舒小秋斜它一眼說：“我們繞路回家！”

    有什麽不一樣？

    黑狗沒再理她，跟著她沿著山梁往深山裏走。

    這一次，舒小秋沒有往容易迷路的山裏走，而是向一片陡峭的山崖上來。

    這裏雖然也有動物出沒，可是因為地勢險，更難抓到。

    少帥越走越疑惑，忍不住問：“來這裏幹什麽？”

    舒小秋撿了條棍子，一路打開草叢，一邊慢慢找著，聽到它問，順口說：“藥材！”

    “藥材？”少帥驚訝。

    舒小秋點頭：“不止藥材，我還想要一些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是什麽？

    少帥不知道。

    舒小秋解釋：“現在我們煮飯沒有別的調料，隻有鹽巴，不止味道一般，營養也會流失，可這些東西，現在也沒處買去，隻能上山來找。”

    狗可不在乎什麽調料。

    少帥不想再問，隻是跟在她身邊，警覺的注意周圍的環境。

    山是寶山，更因為這個時代連食物都成問題，相比藥材、香料就變的奢侈，香料更是好多人不知道用法，幾乎沒有人花太多的時間精力來采。

    舒小秋這一路下來，找到不少野生的枸杞、八角、花椒和小茴香之類，更甚至還找到幾株黨參和當歸。

    舒小秋把已經成熟的盡量采了，能挖的帶根一起挖了，和黑狗說：“少帥，記住這個地方，下次我們再來。”

    黑狗“嗚”的一聲，表示聽到。

    今天出來的早，舒小秋背簍裝滿的時候也才半上午。

    舒小秋看看滿山的青翠，歎口氣說：“隻好以後再來！”讓少帥找路往回走，順便又抓到兩隻兔子。

    到家的時候，已經近午，舒小秋前一天說過，要去送淩軒，以為舒誠兄弟三個會邊幹活邊等她。

    哪知道上到山坡，看到自家壘的石牆，卻沒有看到幹活的人，忍不住皺眉。

    難道知道自己和淩軒都不在家，他們就不願意幹活？

    心裏猜著，已經從石牆留的缺口進去，抬頭就見兄弟三個站在半坡上，看到她，無聲的對視一眼。

    “怎麽了？”舒小秋直覺是發生什麽事。

    舒誠抿緊嘴唇，沒有說話，轉頭看看舒嶽。

    舒嶽回看他一眼，也沒有說話。

    還是舒卓忍不住，囁嚅的說：“二……二姐，媽剛才過來，把……把兔子拿走了。”

    她養在筐裏的幾隻兔子？

    舒小秋睜大眼，立刻把兔子和背簍一扔，轉頭就走。

    “小秋！”舒誠急忙追下來，截住她問，“你們幹什麽去？”

    “我去要回來！”舒小秋說。

    “小秋！”舒誠加重語氣喊一聲，又歎口氣搖頭說，“要不回來了，你還是別去惹她吧！”

    “大哥，這次我不去，下次她還來，難道我每天就守在家裏？”舒小秋問回去。

    舒誠頓時沉默。

    舒小秋喊：“小黑！”繞過他，帶著黑狗往溝裏走。

    現在窯洞雖然都打好，可是村子裏大多數人家還沒有盤炕，很多人還是住在打穀場的窩棚裏，舒家也一樣。

    看到舒小秋過來，很多人都熱情的打招呼，可這一次舒小秋卻沒有理，穿過雜七雜八的窩棚，直接往舒家的地方走。

    大家見她氣勢洶洶的過來，也都噤了聲，許多閑著的人就跟在後邊看熱鬧。

    舒小秋直接走到楊金鳳麵前，冷冷的說：“拿來！”

    楊金鳳沒想到她過來，瞪眼問：“什麽？”

    “我的兔子！”舒小秋說，“你趁我不在家自己去拿走，現在還給我！”

    她這話說的聲音很大，是給打穀場上別的人聽的。

    大家一聽，都是一片“噓”聲。

    村裏人，雖然有一些愛占小便宜，斤斤計較的，也有為了東西打架的，可是這偷東西還是讓人瞧不起。

    楊金鳳一下子跳起來，大聲說：“什麽兔子？你可別胡說，我沒看到你的兔子！”

    “小黑，找！”舒小秋下了指令，黑狗立刻衝進舒家的窩棚，到處嗅。

    “你……你這是要當土匪呢！”楊金鳳氣的跺腳，卻不阻止。

    看來是不在這裏！

    舒小秋眯眼，側頭向方氏掃去一眼，見她輕輕搖頭，知道是沒見。

    舒小秋稍稍一想，向楊金鳳問：“你是說，你沒有拿我兔子？”

    “沒有！”楊金鳳梗起脖子大聲嚷。

    她很篤定，她拿了兔子，回頭吃的時候，會有舒嶽、舒卓的份，而她是當媽的，舒誠也不會當眾拆穿她。

    舒小秋點頭：“那媽有沒有自己去抓兔子？”

    以楊金鳳的為人，如果她自己能抓到隻兔子，早滿村裏炫耀，非得讓所有人知道不可。

    楊金鳳還沒回答，旁邊的杜大娘已經搶著說：“你媽今天都沒出村子。”

    楊金鳳狠狠瞪她一眼，隻能冷冷的說：“養個女兒是白眼狼，自己吃肉，當媽的湯都沒有一口，我又哪有本事抓兔子？”

    “也就說沒有？”舒小秋不理她的冷嘲熱諷，又盯一句。

    楊金鳳拉了臉不理。

    舒小秋又問：“那你今天有沒有去過我家窯洞？”

    楊金鳳啐一口說：“我去你家幹什麽？”

    旁邊杜果果小小聲的說：“我看到金鳳嬸子上那道坡去了。”

    那道坡上，一共有兩戶人家，另一戶打了窯洞還沒有住人。

    聽到這話，大家又是一片噓聲，連舒遠望都忍不住說：“嫂子，你和小秋要兔子還是好好說，這上門自己拿不太好！”

    他為人厚道，不好說那個“偷”字，可是滿場的人都明白，趁主人不在去拿東西，那就叫偷。

    楊金鳳臉紅脖子粗的嚷：“我兒子在那裏幫她做工，我看看怎麽了？怎麽就拿了她的兔子？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不信你們搜！”說完還指指窩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