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滿倉張開嘴，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淩軒忍不住挑了挑唇角。

    就說，這丫頭脾氣像誰？

    方氏平時靜悄悄的不怎麽出聲，這說出話來，和舒小秋一個模樣兒，能把人活活噎死。

    舒滿倉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在舒小秋心裏沒留下什麽痕跡，相反，這件事說的明明白白，反而讓她更加放鬆。

    第二天，已經是這一年最後一天，舒小秋吃過早飯，就拽著淩軒回了窯洞，藏了東西在身後，歪著頭笑說：“你猜，我拿了什麽？”

    “什麽？”淩軒問。

    舒小秋皺眉噘嘴，撒嬌說：“你猜一猜嘛！”

    淩軒想一想搖頭：“你一點提示都沒有，我怎麽猜？”

    “要過年了呢！”舒小秋說。

    淩軒點頭，想一想，還是沒有想出什麽，卻見紅影一搖一晃的過來，伸出小爪子，在舒小秋背在身後的手上扒拉一下，發出一聲悉簌的聲音。

    像是紙。

    淩軒回頭去看架子上放書的地方，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啊”的一聲說，“你剪了窗花？”

    當初要提親的時候，他買過一疊紅紙，打算剪囍字的，結果因為婚結的太急，也就沒剪成。

    當時舒小秋說過，要留著剪窗花的！

    一瞬間，思緒又回到當初空蕩蕩的窯洞，淩軒的心裏，都是溫情。

    舒小秋見被他猜到，反手在紅影腦袋上揉一下，嗔怪的說：“都是你！”

    “嚶嚶嚶”紅影一低頭躲開，爬過一個靠墊又去睡覺了。

    舒小秋把紅紙拿過來，把剪好的窗花給淩軒看，還有剩下的兩張，裁成整齊的四長兩短長條，笑說：“毛筆字我可不行，對聯看你的了！”說完，從桌子下取了筆墨出來。

    她什麽時候準備的？

    淩軒看看她，微微一笑，點頭說：“好！”

    舒小秋歡呼一聲，馬上取水磨墨。

    淩軒微一沉吟，揮筆寫成第一副對聯，上聯：桃符新換迎春帖，下聯：椒酒還斟合巹杯，橫批：天作之合。

    這副一看，就是他們自己窯洞的。

    舒小秋小心翼翼的擺在一邊。

    淩軒又寫第二副，上聯：精耕細作豐收歲，下聯：勤儉持家有餘年，橫批，福?盈門

    這和這半年他們家的情況還很帖切。

    舒小秋鼓掌，伸手摸著紅紙的邊緣，仔細欣賞一會兒，由衷的讚歎：“淩軒，你還能給我多少驚喜？”

    她一向知道淩軒的字好看，可是卻不知道，這個時候的淩軒已經寫一手好字。

    淩軒心裏，柔情滿溢，輕輕擁住她，輕聲說：“你有一輩子，可以慢慢發現。”

    “嗯！”舒小秋應一聲，抬頭吻他一下，立刻被他捕捉，抱著她放倒，吻了回去。

    靠墊被兩個人一碰，裏邊的紅影醒來，看到兩人的動作，“嚶嚶”幾聲，起來爬到淩軒背上。

    淩軒反手抓它下來，往靠墊上一丟，紅影又“嚶嚶”叫幾聲，過來窩在舒小秋頸窩裏。

    舒小秋悶笑一聲，側頭摸摸它，揚眉笑：“還是先去帖對聯吧！”

    這是撿回來一個第三者？

    淩軒瞪一眼紅影，滿臉的無奈。

    兩人跑去廚房，弄點麵粉說說笑笑熬漿糊，又打打鬧鬧的去帖好對聯，帖好窗花，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方氏站在院子裏瞧著，看著陽光灑下來，落在兩個人身上，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日子很長，可以就這麽慢慢的過下去，看著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心裏就一片平和。

    鮮紅的對聯和窗花帖上，整個院子一下子喜慶許多。

    舒小秋跑遠一點，向兩個窯洞端詳一會兒，滿意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溝裏隱約傳來一陣哭鬧聲，伴著女人的怒罵。

    方氏皺皺眉頭，忍不住歎口氣。

    世道已經很艱難，偏還有人不好好過日子，成天吵吵嚷嚷的。

    舒小秋扶著院牆向外望一會兒，皺眉說：“怎麽聽著像是果果的聲音？”

    隻是這半坡上離溝裏的人家遠，根本聽不清在吵什麽。

    淩軒也點頭說：“我聽著也像。”

    舒小秋有些不放心，說：“我去看看！”拔腿就往坡下跑。

    淩軒喊一聲，大聲說：“把皮襖穿上！”卻見她已經衝下半坡，隻好跑回屋裏取上，趕去追她。

    兩個人穿過打穀場，往後溝走，剛走一半，就見一群人圍在一起，亂紛紛的勸。

    杜果果痛哭著抱著杜嬸子的腿，邊哭邊說，像是在央求什麽。

    杜嬸子一隻手拎著隻兔子，大聲嗬斥：“你瞧瞧，這滿村裏誰養兔子不就為了吃，偏你不肯，留著幹什麽？”

    杜果果哭著說：“媽，我給家裏賺那麽多錢，我都不要，你把小灰給我留著吧，我養了幾個月呢。”

    “你賺多少錢？”杜嬸子立刻瞪了眼，“就那麽幾次，你就說你賺了多少錢？讓人聽著，還當我昩了你的錢，你可別忘了，你吃的喝的，可都是我供著的。”

    “媽，我比哥哥們賺的還多呢，我沒說你昧我的，我隻是求你把小灰給我留著。”杜果果繼續央求。

    杜嬸子不耐煩了，冷哼說：“你哥哥們？你哥哥們是掙工分的，不然你以為你吃誰的喝誰的？現在賺過幾個錢就當你養了一家子？”一隻手拽住她的頭發就拖，咬牙罵，“滾開！”

    杜果果被拽的頭發疼，手一鬆被她甩開，哭著要想再求，卻見杜嬸子已經擠出人群走了。

    杜果果哭的更厲害，爬起來就追，卻被杜蘭蘭拽住，皺眉說：“你去幹什麽？今天過年，家裏要備年夜飯，難道為了你，大過年的全家吃素？”

    杜果果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抽噎著說：“我……我之前拿過好幾回肉呢，還有那些錢，也買得到，小灰……小灰那麽小，能有多少肉……”

    杜蘭蘭戳她一指頭，搖頭說：“你不知道，買肉是要肉票的，光有錢有什麽用？”

    姐妹兩個還在拉扯，就見大哥杜岩冷著臉過來，大聲喝斥：“還鬧什麽？丟不丟人？已經殺了！”說完，一揚手裏的兔子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