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秋認真和他對視，輕聲說：“淩軒，是我不甘心，是我替你不值，你這麽聰明，不該被埋沒，你的家族，你的姓氏，也不該被人忘記，即使是因為我。”

    “可是……”淩軒聲音已經微啞，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下去。

    他不得不承認，舒小秋的這番話打動了他，如果他才智平庸，或者，他會安於現狀，永遠呆在這個小山溝裏，庸庸碌碌的為了一日三餐忙碌。

    可是，他明明有能力，做更多的事。

    見淩軒不再說話，舒小秋又說：“我知道你放不下我，我也知道，我沒有辦法跟著你一起走，可是，我也會努力，不會永遠留在這裏。”

    是嗎？

    淩軒專注的看著她的眼睛，直看到她眼底深處，似乎想通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內心，想知道她這話裏，有幾分是真，幾分隻是對他的安慰。

    “不信嗎？”舒小秋微笑，在他身邊坐下，輕聲說，“那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讀書，為什麽要文憑？是為了抓兔子賣兔子肉賺錢？還是那些兔子聽到我背書能自己跑出來？”

    是啊，在之前的幾個月，她瘋狂的吸收知識，用最短的時間拿到初中畢業證。

    這些事，就發生在眼前，比她前邊的話更有說服力。

    淩軒有一些震動，輕聲說：“你……怎麽打算？”

    “什麽打算？”舒小秋歎氣，“淩軒，你教不了我了，現在我和你一樣厲害。”

    這話說出來，舒小秋老臉一紅，側了下頭，沒敢看淩軒的眼睛。

    前世的缺失，這一世雖然拚命彌補，可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所學的東西怎麽能和淩軒幾年的苦讀相比？

    “嗯！”淩軒卻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她初中課程已經完全沒有問題，高中課程，他確實教不了她了。

    舒小秋聽他居然讚成，又接著說：“我讓你回去，不是讓你去享受大京城的生活，也不是為了找一份體麵的工作，是想……讓你繼續讀書。”

    “繼續讀書？”淩軒詫異。

    “嗯！”舒小秋點頭，“你去繼續讀書，讀好了，回來教我。”

    淩軒：“……”

    她做出這麽大的決定，讓他回京城，隻是為了給她輸送知識？

    可是想想她學習時的狂熱，又好像並不意外。

    想一想，輕聲說：“你……你想讀書，可以去縣裏的高中啊。”

    “我可信不過縣裏的教育！”舒小秋搖頭，認真的說，“淩軒，我為的不止是文憑，我希望，你能打下堅實的基礎，以後可以去學更多的東西。”

    這個是實話，見過鎮上初中老師的水平，她對縣裏的高中老師沒什麽信心。

    再怎樣，一個縣城的高中，師資怎麽和大京城相比？

    這一點，淩軒也沒有辦法反駁，沉默一會兒，點頭說：“你……答應讓我決定，是不是？”

    “對，你自己決定。”舒小秋痛快的點頭。

    舒小秋沒有再問淩軒的決定，所有的一切，仿佛還是原來的樣子，她隻是默默的，安靜的，為他的離開做一些準備。

    在這平靜的外表下，她也明顯感覺到淩軒的疏離，他不再跟在她的身邊，不厭其煩的問她每一件小事，也不再對她手裏的任何東西感興趣，卻會在看著遠山的時候，看著灶裏柴火的時候，甚至看著小火爐上的熱氣的時候發呆。

    少帥偷偷告訴她，他還會在她看不到的時候，默默的瞧著她發呆，卻在她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很快把視線移開。

    “他怎麽了？”少帥不知道發生什麽。

    舒小秋摸摸它的頭，輕聲說：“他在思考人生！”

    “嘁！”少帥隻當成一個笑話。

    舒小秋不急，她太了解淩軒，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知道，淩軒不會甘心困在這樣一個小山溝裏，有了機會，他會想要飛出去。

    上一世，他是在三年後，隨著知青返城的大潮離開上陽溝，而現在，他所有的猶豫，都來源於她。

    上一世，他對上陽溝沒有任何的留戀，可是這一世，她變成了他的羈絆。

    可是她就是知道，他一定會走，她也不要他再等三年。

    三年？

    再過三年，知青大批量返城，城裏的年輕人飽和，有很多人有一定的背景，不管是工作還是學習，都會造成資源爭奪。

    而淩家，什麽都沒有了，淩軒隻能靠自己，她就是要打這個時間差，必須在這三年之內，完成最原始的積累。

    就在淩軒艱難的、做不出選擇的時候，舒小秋的“親戚”在遲到一個星期之後，終於氣勢洶洶的造訪。

    淩軒抱著疼的滿身冷汗的她哭出來，他不能想像，每個月，她要經曆一次這樣的折磨，而他卻不在。

    舒小秋抱著他，吻著他，輕聲說：“淩軒，不要擔心，這個月比上次好了很多。”

    淩軒點頭，心裏卻沒底，隻是用通紅的眼睛看著她，一聲聲的問：“小秋，你……還想讓我走嗎？你自己留在這裏，每一次，我都不能照顧你，隻有你一個人，你還要讓我走嗎？”

    “想！”舒小秋堅定的點頭，“淩軒，我可以照顧自己，這不該成為你的負擔，甚至也不是我的，我會好好調理，會越來越好的，你不要擔心。”

    是嗎？

    淩軒咬牙。

    他知道，她說的調理，是用了鎮上赤腳大夫開的藥。

    那些藥，他對著《本草綱目》也查過，都是溫補驅寒的。

    或者對症，可是，他不敢肯定有多大的效果。

    掙紮了一整天，第二天，淩軒定定的看著舒小秋，用微啞的聲音，顫抖的說：“小秋，我答應你，我走！我去上學！”

    “什麽？”舒小秋幾乎以為聽錯。

    這麽多天，她看著他的掙紮和猶豫，知道他一定能想通，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做出決定。

    “我聽你的，我去上學！”淩軒清晰的聲音再次重複，再沒有一絲遲疑。

    “好！”舒小秋笑了。

    她沒有問他原因，如果他想說，會自己告訴他，她隻知道，她的淩軒，沒有讓她失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