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把她忘了！

    舒小秋慢慢站起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是你啊，聽說你結婚了，恭喜啊！”

    目光在她身上略略一掃，嶄新的的確良上衣，褲子也是城裏剛時新的料子，尤其是腳上的白球鞋，完全是城裏人的打扮，笑容就更深了一些。

    什麽叫“聽說”她結婚？

    她怎麽結的婚，她能不知道？

    張小菲的笑容僵了一下，咬了牙說：“怎麽親哥哥結婚也不回來，就這麽一句恭喜？”

    能說句恭喜不錯了。

    舒小秋的笑容沒變，隻是冷淡的說：“怎麽你嫁人才幾天，忘性就這麽大，我早說過，舒權不是我哥哥，我和他早已經沒有關係，他結婚，關我什麽事？”

    張小菲皺眉說：“血脈相連的，你說不認就不認？”

    舒小秋揚眉：“不然呢？”

    見兩個人針鋒相對，方氏擺手說：“小秋剛剛回來，水都沒有喝一口呢，老.二家的，你這上來，就是為了吵架的？”

    張小菲一愣，瞬間想起來，在這個村子裏，舒小秋可是個輕易得罪不得的人物，立刻換了張笑臉，過來扶住方氏說：“哪能呢？我和小秋怎麽說也是同學一場，聽說她回來就過來見見，哪知道她一見麵說那見外的話。”

    聽著，還是她的錯？

    舒小秋揚眉，看看方氏，見她一臉無奈，想來也不是第一次見張小菲，但還不到撕破臉的程度，到嘴的話忍了回去。

    張小菲扶著方氏坐下，熟門熟路的去倒了水，放在舒小秋麵前，含笑說：“你大著肚子，走這麽遠的山路，快喝口水歇歇。”

    說到那些山路，心裏就十萬分怨念。

    這個鳥不拉屎的山溝溝，窮不說了，連條大路都沒有，害的她別說進城，去鎮裏逛逛都不方便。

    舒小秋見她喧賓奪主，隻是向方氏看一眼，淺笑說：“不知道的，還當這是你的院子呢。”

    是她的就好了，至少這院子又大又清靜，住這裏省得聽楊金鳳成天叨叨。

    張小菲聽出她語氣裏的譏諷，卻不惱，含笑說：“你不在家，奶奶一個人在這裏住著，冷清的很，橫豎我閑著，多來陪陪也是應當的。”

    看來還不是一次兩次。

    舒小秋皺眉，不再理她。

    張小菲隔著院牆，遠遠的往溝下瞧一眼問：“我看到杜果果，她又是回來收塊根的？”

    明知故問。

    舒小秋沒有理她，眉毛都沒抬一下。

    張小菲卻自己接了下去：“我聽說，現在你那生意大半是杜果果在管？”

    舒小秋還沒理她。

    張小菲“哎呀”的一聲，說，“你可真是心大，那杜果果才幾歲，還是個沒讀過書的，幹幹活兒還行，事情交給她怎麽理得清？”

    舒小秋還不理她。

    張小菲唱半天獨角戲，臉色就又有點掛不住，可是想說的話還是得說出來，往前湊一湊，低聲說：“再說了，她一個外人，背後給你搗個什麽鬼，你哪知道？”

    舒小秋慢慢的開了口：“張小菲，這院子裏就我們三個人，離溝裏的人家都遠，你就是在院子那邊大喊大叫，旁人也聽不到。”

    搞什麽神神秘秘湊過來，還壓低了聲音，和見不得人似的。

    張小菲見她好不容易張個嘴，卻蹦出這麽一句，一愣之後，更覺得氣悶，慢慢往後挪了挪，看一眼方氏，又說：“別的不說，單止那收塊根，一次就幾百上千斤，她這裏收了，給你少報一百兩百的，你又怎麽知道？”

    這個距離，正常的音量說人壞話，真是別扭。

    方氏皺皺眉說：“果果做事踏實，小秋一向是信得過的。”

    張小菲立刻說：“可她沒讀過書，自己不做假，也難免被別人騙了，再說，有錢給外人賺，不如自己家人。”

    舒小秋已經明白她要說什麽，不耐煩聽她繞圈子，挑挑唇問：“所以呢？”

    和這丫頭說話真是別扭！

    張小菲被堵的一噎，後邊想好的繞圈子話就說不出來，隻得說：“要我說，以後她就隻是幹活兒，反正也是供應站那邊給她工錢，少跑這一趟，還少些辛苦，別的事，我來幫你處理。”

    說到實處了！

    “你？”舒小秋反問。

    張小菲點頭說：“雖說我不比你，可是好歹也讀過那麽多年書，又是自家人，豈不是比用一個沒讀過書的外人強？”

    舒小秋聽她口口聲聲把“讀過書”三個字掛在嘴上，挑挑唇說：“做生意，靠的是人品，果果跟著我一年了，不隻我信得過，村子裏的人也信服。雖然說，讀書明理，可也不見得讀過書就什麽都強過她的，果果可沒做過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張小菲聽她話裏夾槍帶棒，瞬間冷了臉，咬牙說：“你這話是在說誰？誰被人戳脊梁骨了？”

    舒小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說誰，你心裏不清楚？你想回縣城去，還想攪進我的生意，可不想想，那個時候學校隻剩下高三的幾個班，還議論了好久，等到開學，你的事傳開，全校都知道你做了什麽，你要這個時候回去丟人現眼？”

    這些話，已經不留一點餘地，張小菲呼的一下站起來，指著她咬牙說：“舒小秋，你別太過份，當初要不是你，我又怎麽會嫁給舒權？”

    “咦？”舒小秋驚訝，“是我介紹你認識他的？是我把你們剝光了拽炕上的？是我強迫他睡了你的？是我讓校保衛科去捉奸的？”

    “你……你……”張小菲氣的滿臉通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當初張家村的人押著舒權回來，也算給他留了臉，沒有當眾說發生什麽事，大家隻知道舒權去城裏一段時間，就娶回一個漂亮媳婦兒來，雖然聽說是睡過的，既然要結婚，也不是什麽大事。

    後來，張小菲有意無意透露，她和舒小秋是同學，故意誤導，讓人以為是舒小秋從中穿針引線。

    村子裏不少人信了，還暗暗感歎，舒小秋嫁給淩軒，和家裏鬧的水火不容，可舒權終究是她親哥哥，還是會為了他盡心。

    連方氏也隻隱約覺得，讓舒小秋主動給舒權做什麽不大可能，但舒權認識張小菲，會和舒小秋有關。

    哪知道聽舒小秋一說，竟然還有這樣的事，臉色一下子變的鐵青，冷淡的說：“老.二家的，小秋剛回來，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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