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秋直接做了決定，吃過飯，攆舒嶽回縣裏上學去，自己帶著舒大春去隊裏。

    去找孫建軍，舒小秋一個人足夠，舒誠和舒卓得了些空，留下來替方氏修理羊圈、雞窩，做保暖的工作。

    舒小秋帶著舒大春進了大隊的院子，孫建軍已經等著，見兩人進來，看看舒大春問：“有什麽打算？”

    舒小秋說：“那個家她是回不去了，分門立戶，還得另建窯洞，我想著她把戶落我們家，來和叔要自留地呢。”

    這話說的直接，也不用別人猜。

    孫建軍一愣，看看舒大春問：“怎麽要留村裏？”以為舒小秋會帶她到城裏去。

    舒小秋知道她的意思，點頭說：“城裏的事，怕她一下子不能上手，留在村裏正好守著奶奶。”

    孫建軍點頭表示明白，立刻著手登記了戶籍，說：“戶籍的事，你們不用管了，我讓人去上梨村遷回來就行。自留地嘛……咱村的地不多，你們知道，容我想想。”

    “成！反正已經秋收，今年也種不出什麽了！”舒小秋也答應的痛快。

    舒大春沒想到，隻是幾句話就把事辦了，驚訝之餘，這才明白方氏說的“說得上話”是什麽意思。

    放在別人身上，就算是能順利落戶，也要自己跑去上梨村去調戶籍走程序，整個流程走下來，總要十天半個月，那還是在沒有人刁難的情況下。

    而她，現在想起上梨村就背脊發涼，又怎麽敢踏進那片地方？

    兩個人從隊裏出來，見有三五成群的姑娘、媳婦兒背著背簍從後山下來，都熱情的和舒小秋打招呼。

    舒小秋笑著一一應了，看著她們進了不遠處副食品供應站做庫房的院子，又說：“她們進山，是去挖塊根的，你得空也可以去。”

    舒大春連忙點頭：“我知道，不會隻吃糧食的，明年有了工分，也可以分到糧食了。”

    舒小秋看看她，微笑搖頭：“這些塊根，不是拿來自己吃的，是用來賺錢的，何況，我家裏也不差你吃這口糧食。”

    “賺……賺錢的？”舒大春驚訝。

    她出嫁之後，操持整個家，上梨村又是在大山深處，對這些塊根，隻有比舒小秋更熟悉，卻從來不知道，這些僅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可以拿來賺錢。

    舒小秋微笑說：“這就是剛才孫書記說的城裏的事，等安頓好了，讓杜大娘帶帶你。”

    “嗯，好！”舒大春現在，已經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都聽舒小秋的。

    回去半坡，必要經過打穀場，去的時候時間還早，打穀場上人不多，現在卻已經都是幹活的人，看到姐妹兩個過來，杜進老婆先揚聲說：“怎麽大春又回來了？昨天不是回去了嗎？”

    昨天姐妹兩個和舒家兄弟、杜家兄弟那麽大聲勢的出村，是大家都看到的，聽她一喊，都向舒大春看來，見她穿著舒小秋的衣裳，目光裏就多了些衡量。

    楊金鳳也在打穀場上，看到兩個女兒，立刻冷哼一聲，沉下臉，咬牙切齒的罵：“兩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舒大春被眾人矚目，一下子手足失措，咬唇低下頭去。

    舒小秋卻毫不在意，笑著說：“回哪去？這裏才是我姐姐的家呢。以後她回來住，還請各位嬸子、大娘們多照應。”

    回來住？

    這一下，女人們立刻都停了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是……男人不要了？

    昨天那麽多人去，也沒能把她送回家去？

    楊金鳳更是瞪大眼，呼的一下衝了出來，大聲說：“什麽回來住？誰許她回來住了？”手指尖尖的指著舒大春說，“你，快給我回去！我不管你是死是活，別想回來，老娘丟不起那個人！”

    舒大春白了臉，搖搖頭，低聲說：“媽，我……我已經離婚了，那裏……那裏是再不回去的……”

    離婚了？

    轟的一聲，整個打穀場炸了，女人們的議論變成了七嘴八舌的數落：“我說大春，有什麽大不了的事，你說句軟話就過去了，怎麽就能離婚呢？”

    “對啊，大春，這離了婚的女人，說出去可難聽的很，你以後還怎麽找男人？”

    “大春，你不為自個兒想，也要為你哥哥、兄弟想想，你妹夫還是京城的人呢，哪丟得起這個臉？”

    ……

    楊金鳳聽著一句句的數落，臉色越來越難看，幾步衝過來，向著舒大春就推：“去去，你給我回去！”

    舒大春被她推一個趔趄，咬唇低著頭，不敢說話。

    舒小秋皺眉，冷聲說：“那是她的日子，她過不下去就不過，關別人什麽事？”目光往打穀場上一掃，也分不出剛才提淩軒的是誰，隻是說，“也不用提淩軒，淩軒不會這麽不分是非。”

    “小秋，我們是好心，你為了自個兒姐姐，可淩軒終究是外人！”一個大嫂勸。

    舒小秋問：“淩軒是我男人，怎麽就成了外人？”

    “你這個孩子！”另一個大嫂恨鐵不成鋼的說，“小秋，大春是你姐姐，不是淩軒姐姐，你容得下，淩軒未必？又是個被男人趕出門的，他還是京城人呢，不嫌丟臉？”

    舒小秋挑唇說：“城裏人沒這麽眼皮子淺，何況是淩軒。”

    所有的人：“……”

    這是把所有人都罵了。

    楊金鳳尖聲喊：“誰管你淩軒？淩軒去了京城，天高皇帝遠的，丟人當然丟不到他家，現在我家裏還有三個兒子呢，收這麽個女人回來，以後他們怎麽娶媳婦兒？”

    張小菲本來離的楊金鳳遠遠的，這會兒也慢慢過來，目光在舒小秋身上一掃，點頭說：“小秋，你在縣城，你當然是不怕的。可我們不一樣，別說三個弟弟娶不到媳婦兒，就是我們也跟著丟臉！”

    舒小秋問：“怎麽就丟到你的臉？”

    張小菲看看楊金鳳，甩手說：“橫豎，我是不和這樣的女人在一個戶上，更不用說一個鍋裏吃飯，走一道門，她回來，那我走！晦氣！”

    舒小秋笑起來：“原來你是要借機會分家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