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大春點頭說：“我們到花石村，有十幾裏，到沙南坡幾十裏山路，卻不知道縣城到縣城有多遠，有沒有車？”

    康曉宇說：“我們縣城去雲城要從源縣邊兒上過，兩個縣城的人來往，都是搭那趟車。”

    舒大春眼睛一亮，點頭說：“也就是說，兩個縣城之間有修好的公路。”

    有路，就有了合作的可能。

    舒小秋卻問：“村裏呢？從村裏到縣裏，要運送東西，方不方便？”

    康曉宇一默，搖頭說：“從鎮上到縣裏，還有開好的土路，能走拖拉機和驢車，可要從村裏出來，大多是山路。”

    和上陽溝差不多。

    舒小秋點頭說：“這樣一來，隻能靠人力挑出來。”

    康曉宇問：“我想知道，你們怎麽做的？”

    舒小秋把流程基本說一回，歎口氣說：“從收塊根到從山裏挑出來，都是現錢支付，縣副食品供應站出錢。隻是我們的塊根粉都是在縣裏就銷完，不再往村裏送。”

    康曉宇詫異的問：“上陽溝的老百姓能吃飽嗎？”

    舒小秋搖頭說：“那片山區，大多是一樣的，隻是他們拿了錢，會去買些雜糧，吃飽大多沒有問題了。”

    康曉宇細細琢磨一會兒，點頭說：“我先寫信給我大哥，讓他收集一些塊根拿去源縣，找你們的人瞧瞧，哪些可用。”

    舒小秋點頭說：“我會盡快打電話給田站長，或者他們可以想辦法和你們那裏的供應站聯係。”見他有些坐立不安，隻覺好笑又心酸，去取了紙筆給他說，“你寫好，明天讓淩軒去幫你寄走。”

    康曉宇連忙答應，又問了源縣副食品供應站的地址，很快寫成一封信遞給舒小秋，滿懷希望的說：“要是這件事做得成，至少我們村子裏的鄉親能多吃口飽飯，還有我姐姐……”

    說到後句停了停。

    舒大春記著他說的姐姐的孩子的事，忍不住問：“怎麽姐姐家裏連孩子的一口吃的都沒有？”

    雖然她已經從前一段婚姻裏走出來，可是失子之痛卻不能撫去，聽到孩子的事就很敏.感。

    康曉宇點頭，低聲說：“我姐姐就是嫁去沙南坡的，那裏深.入大山，不要說去縣裏，就是到鎮上都要走幾十裏山路，我來上學之前去瞧過她，那孩子也剛剛六個多月，瘦的皮包骨頭，我姐姐沒奶，隻能喂他米湯……”

    說著說著，落下淚來，咬一咬牙，終究是沒有忍住，哽聲說：“要不是為了供我讀書，我姐姐……我姐姐也不會就那麽匆匆的嫁人，我……我……”

    又是一個為了兒子犧牲女兒的家庭。

    舒小秋和舒大春對視一眼，瞬間陷入沉默。

    隔了好一會兒，舒大春輕聲安慰說：“你給我個地兒，我捎話讓人去瞧瞧，或者幫得上忙。”

    話說出來，康曉宇心裏舒服一些，想一想，搖頭說：“等我賺到錢，再請姐姐幫忙捎些東西過去吧。”

    想不到，平時爽直開朗的康曉宇，心底還背著這樣的負擔。

    舒小秋和舒大春交換一個眼神，才說：“你要捎東西回去是一回事，讓人先去瞧瞧也好，你家裏不方便，反而是我們那裏近一些。”

    舒大春也忙跟著勸，康曉宇終於動搖，把姐姐地址寫了出來。

    淩平原和屈自豪天南海北的長談一整個下午，近黃昏的時候才離開，臨出門，池靈芝還拉著淩悠然的小手舍不得放開。

    程涵憶笑說：“你舍不得，就常來，瞧然然還是和你親近，血緣是天性呢。”

    池靈芝連連點頭，向淩悠然再看一會兒，這才跟著淩平原出門。

    範明、範文傑幾個人也跟著出來，見康曉宇在前院，好笑說：“我們說呢，什麽時候少個人？”

    舒小秋揚眉：“要走嗎？”

    範文傑笑說：“再不走，就成了等晚飯了！”揮揮手，一起出門回學校去。

    直到關上門，淩軒才問：“曉宇是說靈縣塊根粉的事？”

    舒小秋點頭，看看舒大春說：“明天給田站長打了電話，讓大力他們去瞧瞧。”

    舒大春也立刻點頭：“好歹給孩子送點吃的去。”

    屈自豪聽到，問完情況，愣一會兒，歎口氣說：“那些大山裏，還有多少人是這樣的生活？”

    舒大春瞬間想到自己那幾年，抿了抿唇，隻覺得掌心都是冷汗。

    幸好！

    幸好她逃出來了！

    舒小秋知道她的心思，握了握她的手，點頭說：“老師，現在老師做的，梁處長做的，都在盡力改變這一切，雖然，能幫到的人有限，可是，總是強過沒有人做，是不是？”

    屈自豪點頭，讚賞的看著她說：“小秋，多少人從你那樣的環境出來，就再也不會回去，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可是，你不一樣，曉宇也不一樣。”

    舒小秋笑起來：“老師可別把我想的太好，我也是先過好自己呢！”拉著舒大春往裏走，說，“你們堂屋坐坐，我們去把院子收拾了。”

    屈自豪見她跑的飛快，含笑搖頭：“這個孩子，從來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什麽了不起。”

    進了後院的舒小秋也吐了吐舌頭，低聲說：“老師把我捧那麽高，我可真怕摔著。”

    舒大春瞧瞧她，含笑說：“老師也沒有說錯。”

    舒小秋搖頭，低聲說：“姐姐，我也隻是一個小女人而已，會感恩，可也會記仇，沒有那麽偉大，隻是不唯血緣論而已，你知道的。”

    比如楊金鳳，比如舒權，比如舒衝，這幾個人，早在她的感情世界裏抹去，永遠不會向他們伸手。

    舒大春明白，稍稍點頭，沒有再說。

    收拾了後院，把後邊廚房裏剩下的食物拿回堂屋，程涵憶見還有幾塊點心，搖頭說：“這東西雖然好吃，卻不宜多吃，你也是，好不容易歇一下，費心費力做這個。”

    雖然語氣平淡，卻透出一些心疼。

    舒小秋笑說：“這點心是費心費力，也不省原料，我也不會答應梁處長做這個，隻是然然漸漸大了，我想研究些小糕點小零食，讓她磨牙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