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什麽事？”舒小秋跟進去問。

    平時傅禹行隻要出門，傅文山都是寸步不離，今天他去學校，雖然有康曉宇一群人跟著，可是他會留下，自然是另外有事。

    傅文山點頭，把隨身帶的包打開，取出一個盒子交給她。

    舒小秋揚眉，打開一看，見盒子裏晶瑩流光，伴著金絲浮動，竟然就是之前畫上見過的金累絲雲紋琉璃壺，隻是一愣，跟著喜悅的喊：“還真的做出來了。”

    傅文山點頭說：“從用料到手藝，都可以亂真，可是，假的就是假的。”

    舒小秋連連點頭，拿起來仔細端詳好一會兒，忍不住問：“造這壺的師傅，沒有留下什麽標記？”

    傅文山歎口氣說：“原本我的這個朋友，這樣的東西是不做的，隻是因為和我有些交情，才接了這活兒。他不願意自己的名字出現在贗品上，就在壺裏留下了成壺的日期。”

    說著打開壺蓋，又用手電筒在壺底一照，透過壺口，立刻看到壺底有一行數字，仔細辯別，正是上個月的一天。

    舒小秋連連點頭說：“傅先生請這位大師放心，這壺到我手裏，絕對不會讓它禍害好人。”

    她說的是不禍害“好人”，可沒說不害壞人。

    傅文山聽出她這話裏的意思，定定向她注視一會兒，微笑說：“隻要物得其用，也不枉我用這麽大的人情，也不枉我的朋友為我破戒。”

    不止是舒小秋救傅禹行的人情，更是，他完全信得過她的人品。

    舒小秋鄭重點頭：“傅先生放心！”見再沒有別的事，陪著他出來，仍然去堂屋找屈自豪、淩平原幾個人說話去。

    《大觀》以16.K版本，每期四十頁內容發行，除去各校的預訂，還放在幾個書報亭裏試售。

    第一期，就有易鳴楓編寫的各地風情和民族風俗，另有鄭寶華的曆史人物傳記，淩軒和景岩的基礎藥理知識，中間兩張彩頁，印著古玩字畫的圖片，配著講述的文字，是給傅禹行講解古玩字畫的專欄。

    薄薄四十頁，包羅了許多新奇的內容，立刻在各校引起一陣轟動，有更多的學校加入預訂，甚至連幾大院校也有人過來洽談。

    從易鳴楓到屈逸飛，都沒有想到居然有這樣的效果，驚喜之餘，又緊急加印。

    舒小秋聽到兩人興奮的議論，立刻問：“放在書報亭的呢？”

    屈逸飛一頓，微微搖頭說：“隻賣出少量的一些。”

    看來，這樣博雜的東西，是不太吸引社會各界的人士，或者還沒有被別的受眾群體接受。

    舒小秋點頭說：“先收回來吧，隻京城的學校，已經不下萬本，不必要消耗在銷量少的地方。”

    屈逸飛立刻說：“或者，我們可以往其他省市試試，像毛衣書一樣，一定不會隻限於京城。”

    那些毛衣書，最初隻在京城和雲城銷售，之後他通過業內的發行渠道，試著送往別處，現在已經覆蓋到十幾個省市，並且還有增漲的趨勢。

    舒小秋想一下，搖頭說：“《大觀》可以送去滬市試試，其餘的地方……我們把練習冊整理幾期試試。”

    為什麽？

    大家不明白。

    舒小秋微笑說：“《大觀》雖好，可是學生要想學它，要投入很多的時間精力，各省的情況不一樣，不是從學生的角度，就是從老師，也未必願意學生分散精力。”

    之後二三十年，重素質教育的隻有京城和滬市，其他的省市，還是以應試教育為主。

    大家聽她一說，第一個想到源縣的試題，都連連點頭。

    確實，《大觀》送去源縣，恐怕隻會在老師間傳看，絕對不會把它帶上課堂，讓學生投入大量的時間。

    練習冊就不一樣，符合了源縣的應試教育，讓學生見識更多的題型，還給老師減輕了負擔。

    練習冊就簡單很多，把大家出過所有的卷子匯總，按年級區分，每一本練習冊，就是一次年級考試。

    之後也不用設計封麵，也不用另取名字，隻冠名“XX年紀練習冊”就好。

    果然，這練習冊印出來，各所學校又是一輪搶訂，送到其他省市，訂單也雪片一樣的飛來。

    這個時候，舒小秋找到傅禹行，輕聲說：“上次你們拿來的那幅畫，為什麽沒看到你講解？”

    “哪幅？”傅禹行問，“那枚墨玉玉佩？”

    “不不！”舒小秋搖頭，“我那套金累絲雲紋琉璃盞。”

    傅禹行稍稍一愣，沉默一會兒說：“現在我講解的都是有下落可查的，這套琉璃盞，四隻茶盞在你手裏，茶壺不知所蹤，講出來，怕會引人關注。”

    舒小秋微微搖頭說：“我們的文物流失嚴重，你隻寫有去處的，固然大家有機會能找到實物觀摩，可是卻沒有辦法讓學生領略流失之痛。”

    傅禹行眼底風雲暗起，低聲說：“可是……可是要是寫出來……”

    雖然運動已經結束四年，可是那十年的災難，已經刻入這代人的骨髓。

    寫那樣犀利的東西，會不會招禍？

    “不會！”舒小秋搖頭，想一想又說，“或者，你隻陳述部分事實，不做結論，不做斷語。”

    “怎麽說？”傅禹行沒聽懂。

    舒小秋說：“比如說，金累絲雲紋琉璃盞，你隻寫被私人收藏，那把壺，經過幾個人轉手，不知去向。”

    傅禹行本就是個聰明人物，被她一點，瞬間明白，點頭說：“對，我隻說從誰手裏到誰手裏，不說那人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也不說怎麽拿去的，更不說拿去什麽地方就好。”

    “對！”舒小秋點頭，眸色稍深，認真的看著他說，“禹行，這件事，我希望你能認真做，不止是你知道的，還有你不知道的，你可以想辦法考證，最好能像這套壺一樣，找到圖畫或者照片，一樣一樣說明刊載出來。留到以後，國家好了，我們這一代，甚至我們的後代有機會把它們追回來。”

    前邊傅禹行隻是認真的聽著，聽到最後一句，表情也變的嚴肅，鄭重點頭說：“好！這件事，我一定會認真做。”

    “就從這套壺開始吧！”舒小秋笑說。

    “好！”傅禹行鄭重的點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