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春湊了上來，“大人，那個東西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看見？”

    李戩瞥了一眼賀春，“什麽東西？”

    “就是那個澄心舍利。”賀春真誠發問。

    李戩樂了，“你他娘還真信啊。”

    賀春人都麻了。

    他奶奶的。

    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沒過多久。

    剛才那個叫方柏的大高個黑著臉走了出來，“祭酒叫你進去。”

    李戩立馬樂嗬嗬的拱手抱拳，“多謝方兄。”

    “無恥小人！”

    李戩腳趾頭都知道，這小子是被王祭酒給罵了。

    一隻手背在身後，李戩打了個手勢。

    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進了門。

    最後駐足在祭酒廂房。

    這個地方是祭酒辦公的地方。

    "祭酒，人帶來了。"方柏衝著裏麵說了一聲。

    裏麵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進來吧。”

    李戩走了進去。

    早年見過一麵這個老頭子，一晃很多年過去了，再次見到這個老頭子的時候。

    發現這個老頭子和當年見到的樣子一模一樣。

    好像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有什麽變化。

    老頭子身高九尺，個頭比李戩還要高一個頭。

    雖然幾十歲的人了，看起來白發蒼蒼，像是那種躺在地上就能訛的你穿不上褲衩子的類型。

    但是身上無意之間總能露出一股攝人心魄的氣勢。

    國子監祭酒王敬一。

    “世子殿下，坐。”

    王敬一穿上鞋從榻上起身。

    李戩沒著急坐，有模有樣的拱手，“小子李戩，見過王祭酒。”

    老頭子溫和笑道，“少了幾分浮躁，倒也是好事，坐吧。”

    李戩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王敬一跟著坐了下來。

    “知青，給世子殿下看茶。”

    方柏雖然萬般不情願，還是跑來給李戩倒了一杯茶。

    王敬一整理了一下衣衫，方柏倒了茶之後，又跑過去在房子中間的火盆裏麵添了木炭。

    這年頭，還沒有無煙煤，煤礦是有，但是那玩意兒沒有脫硫，不能用，用了之後肯定會被煤煙打死。

    隻能用這種木炭之類的東西了，王公大臣家裏用還行，要是普通人家裏的話大多數沒那個條件，就用柴火之類的東西，還有北方大多家裏都有火炕。

    除此之外就穿的厚一點，硬生生地扛過去。

    至於其他的，還有一些精致的小物件，比如是袖爐之類的玩意兒，一個很精巧的小東西，裏麵裝著可燃炭，藏在袖子裏，這都是有錢人的玩意兒。

    除此之外，還有湯婆子之類的東西，和暖水袋差不多的東西。

    李戩年輕氣盛，還算能扛得住寒冷。

    王敬一一把年紀了，看起來很魁梧，但是這個年紀的人，要是說病倒了，那就是一下子的事情。

    所以保暖設施非常重要。

    王敬一捧著茶杯，“世子殿下來我這裏有何貴幹？”

    “貴幹談不上，就是一直聽聞國子監是很多讀書人心之向往的地方，我從小不愛讀書，但還是很好奇國子監的讀書人到底生活在什麽樣子的環境之中，就特意來看看。”

    “哦？世子殿下覺得怎麽樣？”

    李戩喝了口茶，應付了事的說了一句，“還成。”

    “那就是不行了。”

    王敬一捧著茶杯笑道。

    李戩立馬道，“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王敬一搖著頭笑道，“世子殿下比起上次見到，風趣了不少。”

    李戩放下茶杯，“向來如此。”

    王敬一目光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蔚藍天空，也不和李戩搭話茬。

    好像是等待著李戩開口說話。

    李戩來這個地方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來的，來這裏就是吸引注意i，讓鄧龍城暗中把這個地方翻個底朝天找一找裴康裕在不在這裏。

    昨兒裴康裕的兒子說的地方帶著國子兩個字，李戩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國子監，裴康裕現在已經被全城通緝了，裴康裕出不了城隻能躲著，能讓他藏身的地方，國子監就是最好的地點了。

    所以李戩來了。

    “聽聞國子監的崇文閣藏著天下八成的書。”李戩打開了話題。

    王敬一回頭笑道，“世子殿下不是說不喜歡讀書嗎？”

    “這天底下的讀書人太少了，大虞王朝日漸式微，看起來崇文抑武，但是所謂的讀書人都是奔著討一個官職賺銀子去的，真正的讀書人寥寥無幾，我心甚痛，所以，我暗自立誓，要為了大虞崛起而讀書。”

    門外候著的賀春聽到這話之後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透過門看了一眼李戩。

    這位還真是能瞎掰。

    王敬一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戩，“敢問世子殿下，讀書是為了大虞王朝而讀嗎？”

    李戩搖著頭，"當然不。"

    “那是為何讀書？”

    “為天下，為百姓讀書。”

    話剛說完就聽到了一道嗤笑聲。

    李戩看了過去，發現笑得是方柏。

    “知青，你何故發笑？”

    方柏立馬正色拱手，“祭酒，學生隻是覺得，世子殿下在這裏信口開河，不知所雲，世子殿下估計連聖典都沒看過幾本。”

    王敬一也不生氣，隻是淡淡笑道，“那我問你，你覺得讀書是為何讀書？”

    方柏立馬挺起胸膛，“自然是為了秉承聖賢遺誌，傳承先賢教誨，輔佐當世明君，匡扶皇室正統，做出一番名垂青史的成就。”

    這次換到李戩嗤笑了一聲，“你這就是假大空的扯淡言論。”

    方柏被李戩給氣到了，“世子殿下才讀過幾本書，認得幾個字，就敢戲說與我？世子殿下還為了天下百姓而讀書？你都挾天子以令諸...”

    王敬一咳嗽了一聲，方柏知道說錯話了，立馬收了聲。

    “知青，去抄一百遍《聖諭廣訓》。”

    方柏苦哈哈的看著王敬一，沒敢反駁。

    王敬一笑望著李戩，“世子殿下繼續說，怎麽個為天下百姓讀書？”

    李戩想了想，“我書讀得不多，但是愚以為，讀書分為四個階段。”

    打掃書架的方柏聽到這話後冷笑了一聲，沒多說話。

    李戩接著往下說道，“第一階段，那就是為了自己讀書，目的就是開智，為了增長知識，明白事理，考得功名，第二階段就是為了百姓讀書，學以致用，當了官不能隻顧著搜刮民脂民膏填飽自己的肚子，要用聖賢書上的知識去幫助百姓也吃飽穿暖，正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便是如此。”

    王敬一聽到這句話之後愣了一下。

    第一次正坐了起來。

    方柏聽到這話的時候也愣了一下。

    把這句話默默念叨了好幾遍。

    李戩接著道“到了第三階段，還是為了自己讀書。”

    王敬一神色略顯疑惑。

    李戩解釋道，“到這個階段，曆經千帆，經曆了很多事情，讀書人不僅要讀書，還要自己獨立思考，要站在先賢的肩膀上去看這個世界，不能跪在先賢的腳下當先賢的跟屁蟲。”

    王敬一愣了一下。

    方柏眉頭皺了起來。

    覺得這是對聖人的大不敬。

    門外的賀春聽的抓耳撓腮，覺得像是在瞎掰，但是又覺得很有道理。

    李戩接著瞎掰道，“第四階段，是為了天下而讀書，這天地萬物就是一本書，縱觀曆史古今，橫觀宇宙八荒，寰宇內外洪荒時空合之可謂書，我們不過是這本書上麵的一個文字，或者是一個標點符號，這天下不單單是有百姓和王朝，還有大到星辰大海，山川河流，小到螻蟻塵埃，秋毫氣息，我們讀書，是為了洞悉自然，為了融於自然，自然即天下，而道又法自然，為天下讀書，即為以身合道，我即是道，道即是我，我又非道，道又非我，我還是道，道還是我。”

    王敬一端著茶杯，一直保持著一個動作，眼神陷入了無盡的空洞之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