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險些把眼珠子都瞪的掉出來落到碗裏，“憑什麽殺我的雞？老大媳婦，你敢動我的雞試試！”

    董元娘夾在裏頭左右為難，隻好看看許老樁又看看王婆子。

    “爹、娘，這雞到底是殺還是不殺？”

    許老樁揮揮手，“殺！”

    王婆子怒拍桌子，“不殺！”

    許老樁死死瞪了王婆子一眼，低聲道：“你忘了我昨日跟你說的事？”

    王婆子不服氣，“你說的歸你說的，跟我的雞有什麽關係？”

    這個蠢婆子！

    許老樁自認跟蠢婆子是說不通的，幹脆不說了。

    飯也不吃了，許老樁直接進了廚房抄起一把菜刀到後院抓了隻老母雞，一扭雞頭脖子上就開了血口，老母雞在他手上掙紮著漸漸沒了聲息。

    王婆子昨天被許老樁踹了一腳骨頭都險些踢斷，是下不了炕。

    這會兒聽見老母雞的慘叫聲，王婆子氣得臉都發了白，一巴掌險些將炕桌都掃飛了出去。

    “不吃了不吃了，那小傻子都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了！”

    惹得許家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裏的碗都不知道該拿還是該放。

    洪秀蓮心裏不耐煩，左右看看拿胳膊肘頂了頂自個的男人，輕聲道：“這還讓不讓人吃飯？”

    許四最怕老婆，一聽洪秀蓮的話就重重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轉身就走到了門外衝著還站在院子裏手足無措的莫三娘道：“三嫂，你怎麽教養孩子的？這還讓不讓吃飯呢？”

    “你們搬回來叮叮咚咚的鬧了一上午了，一家子都被你們吵得沒得安歇，怎麽這到了吃飯的時候還吵著鬧著要喝雞湯呢？”

    “是這輩子沒吃過呢還是沒喝過呢，還是咋的？鬧心不？”

    許四是怕老婆，可不怕別人啊。

    又懶又饞還能混到如今，這就是個賴皮。

    賴皮是什麽？欺軟怕硬的東西。

    莫三娘臉色漲紅，“春妮她傷了頭流了好多血，大夫說要她吃些好的才能補回來，不是她嘴饞……”

    “就她？”

    許四冷哼，“一個傻子，還補什麽補？”

    “不傻，我的春妮她不傻了……”

    “娘，和他們說什麽呢？我餓了，既然雞湯還要等到晚上再喝，娘您就先盛了飯菜讓我墊個底，也好等著喝雞湯呢。”

    是許春妮在西廂喊話：“娘，大夫可是說了我流了那許多的血，要吃雞子多吃肉魚才能盡快補回來呢。您看大伯娘有沒有做肉菜，有就多給我夾些來，想來爺爺是不舍得讓我餓肚子的。”

    莫三娘想到先前來許家之前許春妮跟她交代的話，在許家人的麵前不用害臊，隻管厚著臉皮就行了。

    天大地大，春妮吃飯最大。

    她也不理會還瞪著她的許四了，紅著臉從廚房裏找出兩個海碗。

    一隻海碗盛飯，一隻海碗夾菜。

    就當著許家眾人的麵頂著王婆子殺人的眼神，夾了滿滿一海碗的菜。

    許家也是普通農戶人家，甚至家裏還養著一個讀書人，哪能頓頓都有肉菜？

    不過幾片薄薄的肉片炒了白菜，就算是葷菜了。

    莫三娘紅著臉抖著手，將那幾片薄薄的肉片全挑了出來。

    “我家春妮得吃肉呢。”

    王婆子呼天搶地，“夭壽啊，這是哪來的喪門星是要氣死我啊。她倒好要喝雞湯要吃肉，來來來，把我殺了得了，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吧。”

    這是慣常的伎倆了，王婆子隻當在莫三娘跟前也能奏效。

    可誰料到莫三娘是得過許春妮吩咐的，隻當了沒聽見。

    隨王婆子呼天搶地和許家其他人各異的眼神，莫三娘夾完菜端起碗就跑了。

    看著莫三娘的背影消失在西廂不見，許家人個個麵麵相覷，莫三娘好像跟印象中的不一樣了啊。

    從前她可沒有這麽大的膽子，能扛得住王婆子的耍潑。

    王婆子嘔得幾乎吐血，“你們都瞎了？就這樣由著她？”

    洪秀娘看看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董元娘，嘴巴動了動又忍了下來。

    反正方才她男人已經出馬了，婆婆就算要抓把柄也抓不到她頭上。

    王婆子見董元娘和洪秀蓮都一聲不吭，就把血紅的眼睛瞪向了站在角落裏的王芳子。

    “芳子？”

    王芳子昨晚上跪了大半個晚上，後半夜王婆子也不讓她睡，隻讓她在屋裏伺候。

    許老樁和王婆子年紀都大了，而且王婆子還會打呼，雖然同住主屋可早就分房睡了。

    可憐王婆子躺在床上打呼打的震天響，王芳子就隻能靠著牆站了一晚上。

    天一亮王婆子就醒了，也不肯放過她，端屎端尿伺候吃飯喝水，王芳子都覺得自個是不是快要死了。

    一晚上沒睡，兩條腿都在打哆嗦，王芳子哪來的精神？

    這會兒聽見王婆子叫她，王芳子慢了半拍才回過神來。

    “娘，您叫我？”

    一看這模樣就知道她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王婆子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直接扇在了王芳子臉上。

    “不爭氣的東西！”

    王婆子也是幹慣了粗活的人，這一巴掌毫不留情直接把王芳子打了個趔趄。

    王芳子捂著臉倒吸一口涼氣，嘴角都被打破了。

    “娘，您好端端的打我做什麽？”

    王婆子冷笑，“我一個當婆婆的還不能教訓你？你倒是說說你昨天做了什麽好事？難道還要讓我再跟你好好算算賬？”

    這許家吃飯向來都是由她分菜，每個人能吃幾口菜幾口飯都是由她掌控的。

    這麽多年來，這規矩都沒打破過，是她做婆婆的權威。

    可今天卻被莫三娘當著兒子兒媳們的麵打破了規矩，就像是當眾被人狠狠摔了一巴掌。

    再加上養了許久的老母雞也被許老樁給殺了，王婆子的火氣不打一處來，沒處發泄。

    做錯了事應該接受懲罰的王芳子就在麵前，不打她打誰？

    打她，還要理由？

    王芳子又累臉上又疼，昨天是在村裏人麵前丟人，今天又是在妯娌麵前丟臉。

    她也受不了這委屈了。

    把手一甩，王芳子哭著跑了出去。

    “娘，你但凡還記得使喚我做那殺人的事的時候，也這樣對我就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