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遙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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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的程士茂一身藍衣,頭頂還係了書生冠,看著格外的文質彬彬。

    “許姑娘,好久不見。”

    許春妮扯了扯嘴角,“是嗎?程二少爺日理萬機,也是應該的。”

    程士茂一噎,似乎有些無奈的樣子。

    “我前些時候去了趟京城,中秋之前才剛剛回來,還請許姑娘見諒。”

    這下輪到許春妮噎住了。

    我管你去了哪?

    跟我一個外人解釋什麽?

    “程二少爺客氣了,我算什麽人,程二少爺和我說這些做什麽?”

    程士茂斯文一笑,“我是怕許姑娘誤會了我,隻是與你假客套而已。”

    越扯越沒邊了。

    許春妮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程二少爺是來買糖炒栗子的嗎?”

    程士茂頓了頓,點了點頭,“是啊。這就是糖炒栗子嗎?”

    許春妮頭也不抬,“五文錢一斤,程二少爺要來點嗎?”

    “好,我要五斤。”

    這一鍋剩得不多了,許春妮幹脆全用油紙包了一並給了程士茂。

    “這裏足有五斤多六斤不到點,程二少爺給我二十五文錢就夠了。”

    程士茂身上怎會帶零碎銅子?

    身後有小廝要湊上來給錢,卻被程士茂揮開了。

    從袖子裏掏出塊碎銀子,程士茂看也不看就遞給了許春妮。

    “不用找了。”

    銀子誰不歡喜?

    許春妮卻莫名地不喜歡程士茂這幅“土豪”樣子。

    “程二少爺給的銀子太多了,我無功不受祿。”

    “再說,程二少爺不用可憐我,我和我娘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好。”

    程士茂看著頭也不抬自顧自忙自己的許春妮,愣住了。

    “我不是可憐你,我是……”

    他是習慣了。

    可被許春妮這麽一說,程士茂突然也覺得自個似乎真的做的很不妥。

    人家辛辛苦苦憑雙手掙錢,該多少給多少。

    他這樣,似乎的確是在侮辱她。

    “是我的不是,許姑娘,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

    小廝機靈地遞上了錢袋,“二少爺,我這有散碎銅子。”

    程士茂昕長的手指從褐色的錢袋裏,一枚一枚認認真真數了二十五個銅子,這才慎重地遞給了許春妮。

    “其實,我很欽佩許姑娘。”

    許春妮這才覺得心頭舒暢了一些,璀璨一笑,“那就多謝程二少爺惠顧。”

    程士茂抱著包糖炒栗子,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起了一絲紅暈。

    “不謝不謝,你客氣了。”

    許春妮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程二少爺,是您客氣了!”

    這程二少爺初見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麽呆,今天看看怎麽越看越呆了?

    程士茂被她笑得耳根通紅。

    “許……許姑娘,那我就先走了?”

    “程二少爺,您忙。”

    程士茂轉身進了仙客來,許春妮看著他的背影還忍不住好笑。

    笑過一陣,許春妮又從一旁的麻袋裏倒出一鍋已經炒好的糖炒栗子,倒進了鍋裏繼續加熱。

    莫三娘沒來,就是在家裏忙著和牛大珍她們炒栗子。

    “賣熱乎乎香噴噴的糖炒栗子咯!”

    程士茂坐在雅間的窗邊,還能聽見清脆的叫賣聲,忍不住微微一笑。

    “程兄!”

    萬東來腳步匆匆急忙趕了過來,“好久不見!”

    程士茂站了起來,朝萬東來拱手還禮,“萬兄,好久不見!”

    萬東來請程士茂坐下,又讓夥計上好茶。

    “程兄,這一趟京城之行如何?”

    萬東來問出這句話時,臉上的迫切幾乎呼之欲出。

    麵對萬東來的殷殷期盼,程士茂方才麵對許春妮時的斯文靦腆已然不在。

    程士茂一臉的沉靜,“怕是要讓萬兄失望了。”

    萬東來的迫切頓時煙消雲散,苦笑道:“如今朝廷還是跟從前一般嗎?由著那奸相把持朝政?”

    程士茂微微一笑,“雖依舊如此,但還有個好消息,新皇大了,開始參與朝政了。”

    “當真?”

    “當真!”

    萬東來拳頭朝自個的手掌狠狠一擊,發出清脆的“啪”聲。

    “太好了,終於盼到這一天了!”

    程士茂喝了口茶,“新皇大了,怎麽甘心做個傀儡皇帝?將自個的江山白白送與那奸相?”

    萬東來坐不住了,“新皇今年已經十四,再過一年就該大婚。”

    “等大婚之後,奸相迫於壓力必然要還政於新皇。”

    “等那時候……”

    程士茂笑道:“萬兄的書本該撿起來了。”

    正在轉圈的萬東來停了下來,苦笑:“程兄不要取笑我了,我這樣的人,還配念書嗎?”

    程士茂奇道:“當年的萬小神童,怎麽說起毫無鬥誌的話來?”

    萬東來一屁股坐了下來,“當年之事,程兄難道不知道?”

    “當年我爹得罪了那奸相,明明他正當壯年是有所作為的時候,卻被那奸相逼著告病退隱。”

    “至於我?”

    “當時的縣令知道我爹得罪了奸相回了家鄉,生怕得罪了奸相,逼得我連書都不能念。”

    “當時為了韜光養晦,我幹脆棄文從商。”

    “都這麽些年了,沾染了一身銅臭味,我怎麽敢再捧起聖賢書?”

    程士茂沉默了,“當年的事我怎會不知道?我父親雖沒有得罪奸相,可我父親的座師卻始終和奸相不對付。”

    “若不是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桃李滿天下,那奸相不敢對他下手,隻怕他老人家都難以應付。可那奸相心胸何等狹隘,不敢對他老人家下手,可對他名下一係卻一直打壓,毫無出頭之日。”

    “我父親這些年在京中,日子過得戰戰兢兢,時不時還要擔憂會不會有身家性命之憂。”

    程士茂苦笑:“我家中的事萬兄更是清楚,前些年若不是我丟了書本親自管家,我偌大一個程家隻怕就要敗落了。”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萬東來歎了口氣,“程兄說我該撿起書本,我說程兄才是真該重新念書。”

    程士茂沒接話,手指在桌上叩了叩。

    “我這趟去京城,隻覺京中形勢一觸即發。太後要讓新皇娶輔國公家的嫡女,奸相卻想讓新皇娶李若夫的女兒。”

    萬東來的眉毛皺了起來。

    “輔國公這些年一直韜光養晦,未必願意跳進這旋渦裏頭。”

    “李若夫?那不就是奸相的弟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