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天街上有燈會，我請大家去看燈會吧？”

    許春妮左思右想，心裏跟小貓抓似的，最後還是紅著臉開了口，“難得今年和舅舅一家重逢，咱們一塊去賞花燈好不好？”

    莫三娘雖然有些吃驚，但是的確重逢的喜悅還是掩住了這抹吃驚。

    “好啊！”

    說完，莫三娘又朝莫鬆笑道：“想當年，也是元宵節我還趁夜裏偷偷帶你去鎮上看花燈。”

    莫鬆也想了起來，“我還記得，大姐你還花了一文錢給我買了根冰糖葫蘆，可真甜啊。”

    那冰糖葫蘆是莫鬆能回憶起來，淒苦的童年唯一的一點甜。

    姐弟倆都十分默契地沒提當年偷溜去元宵節看了燈會，回來就被莫老頭狠揍了一頓的事。

    莫晴晴高興地都快跳了起來，“我還從來沒有去看過燈會呢，春妮姐，咱們什麽時候去？”

    許春妮見說定了，就看了看屋外，早已經夜幕低垂月色如練。

    “那咱們現在就去？”

    除了許家，村裏還有不少富庶的人家也要去鎮上看燈會。

    村頭的地方，聚了不少牛車，都等著拖人去鎮上賺點路費呢。

    許家人也沒有臭講究，一家子連主子帶下人上了兩輛牛車，往鎮上而去。

    莫晴晴坐在牛車上，被迎麵而來的風吹亂了發絲，她急著抿頭發。

    “娘，我頭發亂了沒？快幫我理一理。”

    柳氏忍不住笑罵：“不過就是看個燈會，你倒是臭美了起來？”

    莫晴晴臉微微發紅，“娘，您在說什麽呢？我就讓您幫我看看頭發亂了沒，您怎麽說我臭美？”

    柳氏還想說她幾句，突然頓了頓。

    “沒亂，沒亂，好著呢。”

    柳氏看向莫晴晴的目光裏，突然多了一絲東西。

    女兒大了啊。

    莫三娘給許春妮拉拉衣領，也好擋點風，“春妮啊，待會兒你和遠歸兩個人一塊去看燈，娘和你舅舅舅母都說好了……”

    許春妮心知肚明莫三娘還沒放棄“親上加親”這個想法，“娘，我和您明說吧，我不願意。”

    她是尊重敬愛莫三娘，可婚姻大事，她不能聽莫三娘的。

    無人的夜裏，許春妮躺在床上仔細想過。

    她實在想象不出，日後和莫遠歸一起生活的畫麵。

    連期盼想象都沒有，以後怎麽過日子？

    她重生一遭，可不是為了成親而成親。

    莫三娘一楞，“你這孩子……”

    “娘，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可是嫁人這回事、嫁給誰，得我自個願意得我自個說了算。”

    這一刻許春妮臉上的淡漠，是莫三娘從來沒有見過的。

    莫三娘一時間有些愣怔，甚至有些不敢認眼前的人還是不是自個的女兒。

    仿佛，就像是此刻的許春妮，是個陌生人。

    莫三娘眨了眨眼睛，再看許春妮的臉上似乎又沒有了那種淡漠，仿佛方才隻是她的一場錯覺罷了。

    “我……”

    莫三娘張口的瞬間，嗓子莫名沙啞，原本開開心心舉家去鎮上看燈會的心情一下落到了穀底。

    “好，娘知道了。”

    先前王婆子提前要養老銀子的時候，還有這次，莫三娘終於察覺到了她的女兒主見之大。

    她是不是，是不是拖了春妮的後腿？

    莫三娘眼眶有些濕潤，咬著牙側了頭不看許春妮。

    “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這孩子怎麽就不明白，她是她娘啊，她一心隻為了她。

    許春妮看看莫三娘側對著她的身影，心裏一歎氣，並沒有跟從前一樣歪纏了上去哄莫三娘開心。

    她知道的，莫三娘生氣了。

    從前也就罷了，許家剛剛起步，她娘對她還是言聽計從。

    可自打自家的日子越來越好過，她才發現她娘的性子還是有執拗的地方。

    她娘認準的事，十分難改變。

    不過也是，一個婦人能守著貧苦帶著個癡傻孩子守寡十幾年，莫三娘若是性子不堅韌又怎麽能熬的下來？

    母女倆間陷入了無言的沉默，這種沉默漸漸放大圍繞著兩人的身側，紅櫻左右看看，低下頭一點動靜都不敢發出。

    好不容易熬到鎮上，鎮上張燈結彩，到處都是人，熙熙攘攘。

    今天晚上有燈會，縣衙特意派了衙役來維持秩序，像牛車這種都不允許進鎮。

    許春妮她們在鎮外下車，和趕牛車的老漢說好了什麽時候來接，這才往鎮上走去。

    莫鬆一家坐的是另一輛牛車，一下車莫晴晴就撲過來挽住了許春妮的手，“春妮姐，這就是鎮上啊？”

    她從小在莊子上長大，沒有莊頭的允許都不敢踏出莊子一步，這樣的繁華熱鬧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許春妮被她拉著往前走，倒是避免了和莫三娘走在一塊的尷尬。

    “對啊，這裏就是鎮上，不過這條街還不是最熱鬧的地方，你看花燈掛的也不多。”

    莫晴晴哪裏還聽得見許春妮的話，她眼睛都不夠使了。

    路兩邊的各式花燈花樣繁多，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還有各式各樣的攤子商鋪，賣什麽的都有。

    莫晴晴蠢蠢欲動，隻可恨囊中羞澀。

    許春妮看出了她的渴望，忍不住笑道：“晴晴你看中什麽隻管去挑，今天晚上你想買什麽春妮姐都給你付錢！”

    莫晴晴捂住嘴差點歡呼出聲，隻有一雙忽閃忽閃的眼睛出賣了她的喜悅？

    “春妮姐，真的嗎？”

    許春妮喜歡她的天真和單純，“當然是真的！”

    莫晴晴歡天喜地的鬆了挽著許春妮的手，就往路邊的攤子上撲過去，“我要吃炸鵪鶉！”

    柳氏跟在後頭拉都來不及，許春妮朝小茶看了一眼，“今晚上你跟好晴晴。”

    小茶也是滿臉的興奮，聞言點頭應了，“知道了，小姐！”

    莫晴晴太過歡喜，到最後連想說她沒規矩的柳氏也被感染了，幹脆陪著她守在炸鵪鶉的攤子邊等著攤主炸鵪鶉。

    母女倆說說笑笑，莫鬆和莫遠歸父子倆也站在她們母女倆的身後，一家子看著格外的溫馨，越發襯托的後頭的許春妮和莫三娘母女之間的冷漠。

    許春妮和莫三娘兩人之間隔了個紅櫻，紅櫻有些不安地動了動，朝許春妮看看，“小姐？”

    她手裏提著個藍皮包袱，裏頭藏著的就是那隻玉兔花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