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士茂身邊的小廝叫了聲“公子”，又朝許春妮的方向指了指。

    他是受過叮囑的，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就怕錯眼沒看到許春妮。

    程士茂順著小廝手指的方向看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含笑望向他的許春妮。

    一眼萬年。

    一時間，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都成了遙遠的背景。

    璀璨燈火下，許春妮的臉龐仿佛落了一層柔和的光，朦朧又真實。

    程士茂忍不住在心底感歎，韶華朝朝，有美人兮，當如此。

    “公子。”

    小廝的叫聲又把程士茂拉回現實之中。

    程士茂舉步上前，在即將接近許春妮的時候腳步卻有些猶豫。

    離許春妮越近，他的心就跳的越快。

    程士茂敢發誓，人生二十年來他從沒有這樣的忐忑又這樣的歡喜。

    頓了頓，程士茂的腳才堅定地踩了下去。

    “許姑娘。”

    許春妮看著眼中帶笑的程士茂，一臉溫和地看向了自己。

    那雙眼睛專注到，仿佛這一刻這世上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這樣的專注和認真，讓許春妮忍不住紅了耳朵。

    “程二少爺。”

    程士茂微微一笑，“我表字退之，許姑娘叫我退之就好。”

    退之。

    許春妮想起了他尷尬的身份，從前的往事，一點點心疼漸漸在胸腔中彌漫。

    “退之。”

    許春妮紅著耳朵，“既然我都叫你退之了，不如你也叫我春妮吧。”

    程士茂喜悅地眼神都發了亮，“春妮？”

    許春妮感覺自個的脖頸都在發燙，不知道是不是也紅了，“哎！”

    要命了！

    她可不是實打實的古人啊！

    她可是一個受過現代教育在開放的現代生活過的思想開明的人啊！

    就這麽互相叫了各自的名字而已，她臉紅個什麽勁啊！

    許春妮再三在心裏讓自個冷靜，可臉上的紅暈起來了又怎麽可能一下子就消退了。

    程士茂把手上一直提著的油紙包遞到了許春妮的麵前，“春妮，這是我剛才在街上買的小吃，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許春妮接過來的時候油紙包還有些微溫，可見程士茂已經等她良久。

    其實許春妮一點都不餓，可迎著程士茂期盼的眼神，下意識地就打開了油紙包，裏頭是一包炸元宵。

    “我聽街上的行人說，這家的炸元宵特別好吃，裏麵有許多種的餡料。”

    程士茂笑道：“今天是元宵節要吃元宵，元宵意寓團圓。”

    許多話不必言明，眼神就能代表一切。

    今天是元宵節，元宵意寓團圓。

    而這份元宵卻是程士茂親自買了送她的。

    許春妮強忍著不讓自個再臉紅，“那我嚐嚐？”

    程士茂嘴角彎了又彎，在唇邊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好！”

    炸元宵溫了外皮不夠脆，許春妮嚐了一個，裏頭的餡料居然是花生餡。

    一咬，外皮破了之後，濃濃的花生餡料就流了出來。

    雖然甜味不夠，可花生的甜香還是十分的美味。

    許春妮嚐了一個就住了口，畢竟在大街上吃吃喝喝，有些不大好看。

    “很好吃！”

    程士茂笑了，“前頭的花燈不錯，我們去看看？”

    許春妮把手上的油紙包遞給了紅櫻，“好。”

    觀音橋下，一條街上掛滿了花燈。

    什麽走馬燈、美人燈、幾層的大花燈都有。

    許春妮也不知道自己看了點什麽，隻知道吹到臉上的風居然也變得溫柔了起來。

    經過身邊的人，無論老人孩子還是年輕夫妻，或者大姑娘小媳婦的，手裏都提著盞花燈。

    程士茂看了看許春妮空著的手，“春妮，我給你去買盞花燈？”

    許春妮連忙搖手，“我……你給的那隻玉兔花燈，我帶著呢。”

    紅櫻適時地將玉兔花燈遞了過來，許春妮接過提在手上歪了歪頭，“這玉兔花燈，怎麽看著跟街上的不大一樣？”

    程士茂微微紅了耳根，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這是我自個做的。”

    許春妮驚訝的微微挑起了眉毛，“你親手做的？”

    程士茂有些許的緊張，“是不是做的不好？春妮你要是嫌不好看的話，我重新給你買一個好看的……”

    “不！”許春妮打斷了程士茂的話，微微一笑笑眯了眼睛，“我覺得很好看，我很喜歡！”

    程士茂看著許春妮的笑臉，心裏一動脫口而出：“你喜歡的話，以後年年元宵節我都給你做花燈！”

    許春妮臉又是一紅，“這……”

    “春妮！”

    “許姑娘！”

    許春妮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兩個驚訝的叫聲幾乎同時響起。

    “春妮，你！”

    莫三娘臉色有些莫名難看，“你這孩子怎麽走到這來了？你不是要去會熟人嗎？”

    她身邊的莫鬆一家，一個個的臉色也是說不出的精彩。

    方才這一幕，許春妮和程士茂含笑對望，仿佛一對璧人。

    他們就是再傻，也明白了點什麽。

    另一側的萬東來，臉色更是精彩。

    “許姑娘……”

    許春妮看看左邊的莫三娘他們，再看看右邊的萬東來，心裏不由浮現了一句話“前有狼，後有虎”。

    呸呸呸。

    這話不貼切。

    程士茂當然認得出莫三娘，以及莫鬆他們一家四口，至於萬東來就更不用說了，那更是老朋友了。

    “春妮，你不用怕，萬事有我。”

    許春妮心頭一暖，回首朝程士茂笑了笑，“我不怕。”

    有你這句話，我就更不怕了。

    許春妮又有些遺憾，“退之，今天的燈會隻怕隻能走到這了。”

    她娘都來了，跟程士茂繼續看燈會是不可能了。

    程士茂脫口而出，“無妨，明年後年年年還都能一起看。”

    許春妮心跳的飛快，強自冷靜地朝莫三娘走去。

    別輕易將承諾說出口，她真的會當真的啊。

    “娘。”

    莫三娘的臉色是說不出的滋味，“春妮……”

    許春妮一臉的平靜自若，“娘，我遇到了退……程二少爺，就一起看了會兒花燈，沒想到這麽巧，你們也上這來看花燈了。”

    莫三娘還要說話，許春妮卻搶著說道：“這不，你看，這不是也遇到了萬老板嗎？”

    朝莫鬆一家點點頭，許春妮笑笑：“娘、舅舅舅母，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去和萬老板打個招呼。”

    莫三娘話都說不出，眼睜睜看著許春妮往萬東來的方向走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