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東來沉著臉，看著似乎隻是因為萬夫人的話而不悅的模樣。

    “母親，現如今沒有外人，我才告訴你，為什麽我要這麽便宜地把我仙客來的地盤租給許姑娘開點心鋪子。”

    萬東來看看萬夫人，“母親，我那仙客來如今做的反季節時蔬您還記得嗎？”

    萬夫人有些不明白，“不是說這許姑娘的事，怎麽又扯到反季節時蔬上去了……難道說？”

    萬東來迎向萬夫人恍然大悟的眼神點了點頭，“沒錯，我自然沒有這個本事能憑空變出這大春天裏才有的時蔬，若是我有這本事從前早就這買賣了。這反季節時蔬其實都是許姑娘提供給我的，不光這，還有從前的月餅和蜜餞，讓我大賺的這些吃食那也都是許姑娘提供給我的。”

    “母親，我這麽說您明白了嗎？”

    萬東來臉上有強行摁捺住的不悅，“我和她首先是商業合作夥伴，然後再是朋友。”

    “她開的這點心鋪子賣自家做的點心，您也嚐過，那蛋糕您忘了？”

    萬夫人想起那甜甜蜜蜜綿軟如棉花的蛋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那蛋糕也是她自家做的？”

    “沒錯！”

    萬東來越說越是想起了許春妮的特別和不同，臉上對萬夫人的不悅漸漸消失換上了讚揚的神色，“她一個姑娘家，這個頭腦和心思不知道是怎麽長的，怎麽會有這麽多千奇百怪地想法？”

    “而且，每一個想法她都能變現，活生生地擺在人眼前。”

    萬東來再次看向了萬夫人，認真道：“我把自個的地盤隔出來說是讓給許姑娘開鋪子，其實母親，我也在借她的人氣呢。這是互利互惠的事，母親怎麽也在這‘二兩’銀子的租金上過不去了呢？”

    萬夫人歎口氣，“哪裏是我要跟這‘二兩’銀子的租金過不去？兒啊兒，你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你也別在我跟前隱瞞，你老實說，你對這許姑娘是不是有別的心思？”

    方才兒子提到那許姑娘的特別之處，眼睛都差點放了光。

    誰不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

    萬夫人就算本來不確定，可一看這眼神心裏就門清了。

    兒子啊，肯定對這許姑娘有心思。

    萬東來想否認，可在萬夫人洞悉一切的眼神裏慢慢地垂下了頭。

    半晌，萬東來才苦笑道：“母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就算我對她有心思又能怎樣？”

    什麽？

    萬夫人驚了又驚。

    一驚自個兒子是真的對這許姑娘有心思，雖然她心裏有八成的篤定，可萬東來親口承認還是讓萬夫人吃了一驚；二驚，居然這許姑娘還看不上自個的兒子。

    不是個村姑嗎？

    就算有點新鮮花樣賺了點錢，可也還是個村姑啊。

    她兒子，人長得俊不說，從前念書的時候就有“萬神童”的美稱，後來自個做買賣，沒靠家裏半分，就把仙客來做成如今這樣順風順水的地步。

    她兒子，難道還不夠優秀？

    居然連個村姑，都瞧不上他？

    萬夫人覺得自個的心思有點歪，這注重的點似乎放錯了地方。

    咳了一聲，萬夫人板著了臉，“我不管她對你有沒有心思，東來，你是有婚約的人。”

    萬東來抬起了頭，“我沒有。”

    “你有！”

    萬夫人使勁瞪著還想強嘴的萬東來，“雖然沒過明麵，可我和你舅舅那早就是口頭約定好了的，你和明珠這門親事那就是鐵板釘釘，沒得跑。”

    “母親，我不答應。”

    萬東來臉色堅決，“母親，這門親事本來就隻是您和舅舅當年的口頭約定，舅舅如今是四品大員，表妹完全可以再尋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母親，萬家不再是從前的萬家，我更是一個白身，我配不上表妹。”

    萬夫人簡直想哭，“你也知道萬家不是從前的萬家，而你如今也隻是個白身？”

    “若不是為了你，我至於費這麽大勁？回回你舅舅有點事，我就是病在床上都要趕過去。”

    “有那不知道的，隻說我是抱娘家的大腿這才厚著臉皮常常去打秋風，隻有我自個心裏知道，我就是要去受你舅母的冷眼，我也得去！”

    “你是我兒子，我不是為了你又是為了誰？”

    萬夫人字字泣血，“你若是娶了明珠，你舅舅哪裏還不會替你鋪路？”

    “難不成，你真就甘心一輩子隻當個酒樓的東家嗎？”

    萬夫人顫顫巍巍抖著手指指著萬東來，“若是你就這麽點出息，我隻當……我隻當我從未生過你！”

    “母親……”

    “別叫我母親！”

    萬夫人的眼淚再忍不住直往下流，“這麽些年，自打你父親罷官回家，我們家就受了多少人的白眼？當年你受不了氣，書也不念了，你父親和我心裏難受成什麽樣？”

    “你也別怪你父親對你恨鐵不成鋼，我們萬家要是還想有出頭一日，希望不都在你身上？”

    “可你，可你偏偏跑去做生意，自甘墮落！”

    萬東來默默走上前來要遞帕子給萬夫人，卻被萬夫人一掌拍開。

    “你用不著在我這獻殷情，你若是還有半點孝心，你就老老實實地結下這門親。”

    “不然，別說你在舅舅舅母跟前沒了臉，就連我也沒臉去見你舅舅舅母。”

    “你這是要活生生羞死我啊！”

    萬夫人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我這是造了什麽孽？還不如讓我早些死了算，省的活受這罪！”

    “母親！”

    萬東來跪了下來，“母親，您何必說這樣的話？”

    萬夫人隻哭，不看萬東來，“明珠年紀大了，你舅母已經有閑話了，今年無論如何都要把親事給定下來。”

    “母親，結親是我自個的事，我對表妹隻有兄妹之情並無男女之情，強扭的瓜不甜，母親是想讓我終生痛苦嗎？”

    萬夫人終於爆發，一巴掌甩在了萬東來的臉上。

    “是，我是想讓你終生痛苦，總好過你要去熱臉貼那村姑的冷屁股！”

    萬夫人書香門第出生，這大約是她生平以來第一次從嘴裏吐出這樣不雅的來。

    一時間，不論是挨了巴掌的萬東來還是甩了巴掌的萬夫人，都雙雙詭異地沉默了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