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自打柳氏知道許春妮要帶上京的人裏一個她家的人都沒之後，就又鬧了起來。

    不過當然她也不敢當著許春妮的麵鬧，就鬧莫鬆，隻說許春妮沒拿她們一家當親人。

    不然哪能更看重那些外人呢？

    她鬧得狠了，好說歹說都聽不進去，惹得莫鬆發怒，直嚷著要休了她。

    這趟鬧得太狠，莫晴晴和莫遠歸兩個夾在裏頭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柳氏更是自個覺得心寒，直說她跟著莫鬆這些年吃了多少苦頭，如今也不是為了自個是為了兩人的一雙兒女，而莫鬆就忘恩負義居然要休了她，那她還不如不活了。

    真扯了根褲腰帶要懸梁自盡。

    嚇得莫晴晴哭著去找許春妮和莫三娘，許春妮不好說什麽，莫三娘卻唬白了臉。

    這算個什麽事嘛？

    這上京又不是去撿金子，能麵聖的也隻有她一人。

    其餘人都是陪跑，風餐露宿，壓根也沒什麽好處啊。

    這非要跟著去京城，又有什麽意思？

    因為是長輩，又鬧到尋死覓活的程度，許春妮更加不好說什麽，隻讓莫三娘去做好人。

    結果就是，上京的隊伍裏又多了一個莫遠歸。

    柳氏拿胳膊肘頂了莫鬆一記，“我兒子呢，第一次離開家我這個做娘的能跟你這個做爹的一樣不上心？”

    莫鬆肋骨被柳氏撞的生疼，還是忍不住撇了撇嘴，“那幹脆就別讓遠歸去不就成了？鬧死鬧活非讓他跟著去的人不就是你嘛。”

    柳氏理都懶得理他。

    許春妮上京麵聖多要緊的事，多少人活了一輩子別說什麽麵聖就是去京城那都不可能。

    讓遠歸跟著許春妮上京，甭管能不能見到今上的麵，就光這一趟經曆說出去日後都是遠歸的資本。

    莫鬆這傻老帽，懂什麽？

    莫遠歸麵紅耳赤，“娘，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作為一個被強塞進上京隊伍裏的人，而且還是用這種方式，莫遠歸表示很丟人，他原本隻是丁點的羨慕如今已經變成了羞愧難安。

    去，他覺得丟人；不去，他娘能放過他？

    送別的話語很多，細心的交代也很多。

    可到了時候，車隊還是緩緩前行。

    柳氏追在馬車後頭揮著手，眼淚直往下流，“遠歸，娘等你回來！”

    這次上京，許春妮一共安排了三輛馬車。

    她和她娘用一輛，黃鸝和藍香還有個婆子用一輛，剩下的一輛裝滿了一路上要用到的東西。

    莫遠歸騎著馬慢吞吞地行走在許春妮和莫三娘的這輛馬車邊上，他被贖身之後在溫泉莊子上跟著許風學了幾天的馬術，勉強能騎著馬跑幾步，若是疾行那隻得下馬去後頭裝雜物的馬車上擠一擠。

    許春妮掀著簾子看了他一眼，莫遠歸的臉到現在還是紅通通的。

    “遠歸。”

    許春妮叫了一聲，莫遠歸應聲望了過來，一看是許春妮叫他，莫遠歸的臉更加紅了，甚至鼻尖都冒出了細細的汗來。

    “春……春妮姐……”

    許春妮笑了笑：“遠歸，你別覺得不好意思。你是我表弟，帶你或者不帶你都不會有人有二話。舅母雖然極端了些，可她對你絕對是個好母親，知道嗎？”

    柳氏雖然有些不堪，可就像當時她和她娘趕過去攔著的時候柳氏自個說的那樣，她這樣鬧又不是為了自個。

    她的確是為了莫遠歸好。

    在這一點上，許春妮或許可以指責柳氏的不懂分寸，也可以指責柳氏的毫無顧忌。

    但，為人母親的這一點，許春妮絕對不能指責。

    天底下為人母親的，都是一片慈愛。

    莫遠歸的眼睛亮晶晶的，“春妮姐，你不覺得我娘太過分了嗎？”

    這樣的逼迫，明明春妮姐和姑姑從來不曾對不起他們一家，甚至給他們一家想法子贖了身還落了戶，借了錢給他們家建新屋，還安排了他們一家的差事，甚至連晴晴每個月都有月例拿。

    隻有他們對不住春妮姐和姑姑的，絕對沒有春妮姐和姑姑對不住他們的份。

    許春妮笑笑：“我們是一家人，就不要說二話。若是按照你這麽說的，那我是不是還要問你有沒有怪我一開始沒有安排你一塊跟著上京呢？”

    莫遠歸急忙搖頭，“怎麽會？春妮姐你做事向來安排的妥帖穩當，你不安排我跟著上京自然是有你的理由，我怎麽會怪你？”

    許春妮看看他，見他臉上一片真誠，忍不住在心底歎口氣。

    歹竹出好筍。

    莫遠歸不像柳氏，倒是像莫鬆多些。

    “我答應你跟著一塊上京，並不是因為舅母鬧的原因，是我想過了，是不是我疏忽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跟著一塊上京也能長一長你的見識，對你來說的確是個好事。我想過了，是我的疏忽，所以才答應讓你一塊跟著上京。”

    許春妮笑望莫遠歸，“所以，你用不著覺得難為情，知道了嗎？”

    莫遠歸鼻子有些發酸，“春妮姐，我知道了！”

    車裏的莫三娘忍不住拉過了許春妮的手，輕輕拍了拍，小聲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柳氏那樣鬧，哪裏是鬧給莫鬆看的，是鬧給她和春妮看的。

    哪怕她心疼自個的弟弟，心疼自個弟弟的一家。

    可春妮又做錯了什麽？

    春妮這趟上京城難道是去遊山玩水的？

    她是為了正事。

    而遠歸才多大的年紀？剛剛贖身出來，能有什麽本事？

    到現在連鎮上的路都摸不清，讓他上京，別把他膽都給嚇破了。

    就是莫三娘再想偏袒，也知道這趟帶上莫遠歸上京，那就是多帶了個累贅。

    可許春妮還是忍下了，甚至在這個時候還在安慰莫遠歸。

    莫三娘隻要想一想，都替自個的女兒委屈了。

    “娘，我不委屈。”

    “我說點實話，除了舅母愛計較些外，舅舅還有晴晴、遠歸，人都很好。”

    “娘，我和你兩人太孤單了，有了舅舅一家之後才算是個大家庭，而大家庭過日子哪裏沒有磕磕絆絆？”

    許春妮笑道：“這樣挺好的了，我真不委屈。”

    什麽事都沒必要往死胡同裏想，她當然可以去和柳氏計較。

    可柳氏是她的長輩，是她娘的弟媳婦。

    她若是計較，叫她娘夾在當中怎麽辦？

    有些時候，委屈一點退一步，會海闊天空。

    再說，她賺這麽多錢手上有了不少產業，還要去計較這一點點紛爭，那真才叫給自個添堵。

    她可不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