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李若冰大權在握久了，就舍不得放下了？”

    許春妮突然接口，“想來也是，這種鳩占鵲巢的事向來不少見，更何況是這樣大的權利，嚐到了甜頭誰又能有這樣的決斷能輕易割舍？”

    程士茂很愉悅，仿佛在與好友探討時政一般，有知己之感。

    “你說的沒錯，李若冰這些年的心是越來越大，恨不得改朝換日才好，有句話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的野心也是世人皆知。隻是這些年太後把持著後宮將小皇帝照顧得好好的，小皇帝也是命大福大總算平安長大了，今年小皇帝滿了十五按照祖製就要大婚，李若冰坐不住了。”

    “太後給小皇帝定了輔國公家的嫡長女，李若冰怎麽肯？硬把自個的親侄女塞給了小皇帝當了貴妃。”

    程士茂淡淡的，“太後親妹乃是輔國公夫人，輔國公掌著西北四十萬大軍的兵權，李若冰若是不插手隻眼睜睜看著，等到小皇帝穩固了帝位硬了翅膀，倒黴的自然就是他了。”

    許春妮皺緊了眉頭，“按你這麽說來，這一回韃子入關侵占我朝土地，輔國公豈不是失職？”

    程士茂沒有料到許春妮政治觸覺居然會這樣敏銳，讚歎道：“春妮，你當真是冰雪聰明！”

    “是，眼看小皇帝和自家女兒就要大婚，從輔國公變成了小皇帝的嶽父，在這個節骨眼上，邊關出事了，輔國公必定會受到牽連，依我看這樁事裏頭十有八九有陰謀。”

    許春妮依舊皺著眉頭，“那我這土糖，若是想跟今上做成買賣，隻怕第一個不願意的人就是這李若冰了？”

    如今是李若冰覬覦皇權，自然不願意看到小皇帝的帝位鞏固羽翼漸豐。

    連對手握重權的輔國公他都敢使出陰謀詭計，何況對她這樣一個小小的農女？

    還沒到京城，許春妮似乎已經感覺到一股子腥風血雨撲麵而來。

    程士茂點頭道：“這就是方才我為何勸你打道回府的原因。”

    許春妮突然怒道：“就因為覬覦皇權，他李若冰就敢拿邊關的百姓拿本朝的土地當犧牲品？”

    程士茂長歎：“春妮，李若冰此人城府極深手段狠戾，非常人能想象。”

    許春妮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京城是一定要去的，若是先前不知根不知底我懵懵懂懂撞上去了，被人剝皮削骨也隻能怪自個蠢。可到了如今這地步，今上跟前已經掛了號，若是打道回府第一個得罪的就是今上。既然不能後退，那就隻能迎難而上。”

    程士茂緊緊握了握許春妮的手，在寬大的袍袖遮掩下外人無從窺探。

    “好，我們迎難而上。”

    許春妮甜甜一笑：“離到京城的日子還有很久，何必在此刻就開始愁眉苦臉？喏，退之，你看前麵，好生熱鬧！”

    長街前頭一座高樓燈火通明，樓前人聲喧沸。

    許春妮拉著程士茂的手，“快！退之，我們快過去看熱鬧！”

    程士茂被她拉著走，“好！”

    黃鶯被落在了後頭，急得她隻揮手，“小姐，等等我！”

    許風和莫遠歸對看了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方才許春妮和程士茂交談，雖然沒有抬高聲音甚至還刻意壓低了，旁人聽不清，可就跟著他們倆後頭的許風卻是聽的一清二楚。

    許風的心裏突然沉甸甸的。

    原本以為這一趟許春妮上京是風光大事，誰人能料到這一趟上京的風險遠大過任何事。

    許春妮已經跑到了那高樓之前，有程家的護衛開路，將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人群硬生生擠出了一條道來，讓許春妮和程士茂鑽到了前頭。

    “啊？”

    許春妮剛一站穩定晴一看，脫口就是一個驚呼，“這！”

    原來這高樓前麵竟然搭了一個台子，台子全用紅綢圍著看著就喜氣洋洋的，而台子上則站了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撫琴彈琵琶。

    這……

    許春妮對著那台子後頭高樓門前懸掛著的匾額傻了眼，“怡春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青樓”？

    程士茂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春……春妮，這場合不太適合咱們，要不咱們趕緊走吧？”

    難得見程士茂紅了臉，許春妮“噗嗤”一聲笑了，“好，咱們走。”

    程士茂見她通情達理得很，心裏頓時大鬆一口氣。

    兩人正要轉身離開，突然身後的台子上一陣激蕩的擂鼓聲震耳欲聾。

    許春妮和程士茂都被嚇了一跳，兩人這會兒再想離開已經來不及了，被擂鼓聲催的那些看熱鬧的一個勁地往前湧，就算程家的護衛給力，也擋不住那麽多人一個勁往前擠，隻能勉強擋著人群不讓人擠到許春妮和程士茂身上。

    許春妮無奈，“這會兒是想走也走不了，退之，不如就暫時留下來看看她們究竟要做什麽？”

    程士茂臉頰微微發紅，“好……好，聽你的。”

    台上的擂鼓聲已經停了，先前那幾個花枝招展正在表演才藝的姑娘退到了台子的邊上。

    緊跟著，一個更加花枝招展滿頭插滿了金銀珠翠的中年婦人扭著腰上了台。

    剛站定，這滿臉是笑的婦人就扭著腰福了福。

    “眾位大人、老爺、客官，多謝各位的捧場！今晚是我怡春樓選花魁的好日子，方才我怡春樓的這幾位姑娘都出來跟大家夥見過麵了，各位若是心儀哪一位，隻管將手中的絨花投到那一位身前的竹匾裏。哪位姑娘得到的絨花多，就是今年我怡春樓的花魁！”

    許春妮這才注意到這台子的兩側居然還設了長幾，長幾左右坐了不少人。

    這坐著的人裏居然還有穿著官服的，許春妮從未見過這種事，這難道就是公款嫖“妓”？

    許春妮表示十分的震驚。

    程士茂顯然也看見了那幾張長幾左右坐著的人，先前還發紅的臉漸漸恢複了常色，甚至還冷了下來。

    “春妮，你看，那坐在左邊長幾第一位的人應該就是本地的縣令，這人我從前在京城的時候見過，是李若冰的學生。”

    許春妮沒想到，先前她還在和程士茂說過李若冰這個人，轉眼的功夫就見到了和李若冰有關的人。

    “他是李若冰的學生？”(www.101noveL.com)